第二百一十九章 魔胎
惊骇，不解，委屈一瞬间涌上了法兰幼嫩的俏脸，她没有躲避，反而从床上站了起来，向柯洛尔的方向走了一步，紧紧盯着柯洛尔的眼睛，哽咽道：“为什么？我们经历了十几年的苦日子，终于见到了一点曙光，为什么你却变了？你真是柯洛尔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曾面对百万大军而不改颜色的柯洛尔，此时此刻手却在颤抖，一把普通的铁剑在法兰的香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她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痛苦，却湮灭在心灵的悲哀之中。
法兰的话击中了柯洛尔内心最大的愧疚，是啊，他怎么敢在法兰和罗尼面前自称是柯洛尔？一个从地狱中飘荡出来的欺天之魂，凭什么来影响两个懵懂无知年轻人的命运？
柯洛尔手中的剑落在地上，他想用魔法给法兰治疗，可手仿佛有千钧之沉，法兰纯正无邪的双眸像是两件神器，让柯洛尔不敢直视，他步步后退，倚在落地窗上，内心羞愧难当，恨不得打破窗户逃到天边，可不管去了哪里，心灵的煎熬始终炙烤着他，他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卡诺位面原本的柯洛尔。
“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怪你，不要什么都不说，只要你是柯洛尔，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法兰步步紧逼，最终玲珑的身躯离柯洛尔不过半步之遥，鲜红的血珠滴在柯洛尔的手指上，让柯洛尔仿佛碰到了剧毒，下意识地后退，可背后就是落地窗，退无可退。
“我……我……”柯洛尔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心中五味杂陈，他有勇气去面对比他强千百倍的敌人，却不敢说出真相。
眼中期盼的火焰渐渐熄灭，法兰失望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默默流泪，嘴唇颤抖，嗫嚅道：“告诉我，你是不是柯洛尔？”
柯洛尔·莫里亚蒂没有说话的力气和勇气，唯有拼尽全力，摇了摇头，法兰彻底泪崩，撕心裂肺地嚎叫，哭诉着：“原来人死真不能复生，不管你是谁，谢谢你，让我做了一个梦，现在梦该醒了。”
“法兰，不是你想的……”柯洛尔想要安慰法兰，却发现空间在碎裂，自己与法兰之间出现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帕丁城，贝尔街32号都成了一片虚无，四周尽是漆黑，没有丝毫的光亮，他的修为已然恢复，却依旧看不到任何东西，就说明此处乃是绝对的黑暗。
忽然，在柯洛尔面前亮起了一盏烛光，一张苍白的脸倏忽出现在他的眼前，吓了他一跳，定睛看去，竟是他自己。
“你是什么人？”柯洛尔下意识从幽冥曙光中将水晶眷恋取出，圣器的光辉暂时照亮了黑暗，可也就局限于身旁几步，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与他的容貌近乎相同，却透露着一种死人的阴气。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
是柯洛尔本人的声音，却是僵尸般的嘶哑。
问我？问我什么？我是什么人？对啊，我是什么人？欺天之魂？柯洛尔·莫里亚蒂还是柯洛尔？亦或者是陈凌？
“不要装神弄鬼，不管你是谁，我一剑劈了你，就什么事都没有。”柯洛尔厉声威胁道，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声音中气不足，明显有点心虚。
“何必装神弄鬼，我就是鬼，我就是柯洛尔，一个在卡诺出生，在卡诺成长，也在卡诺死去的普通人？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体中？”
面前之人的话让柯洛尔如遭雷击，身体原主人的意识竟没有消散吗？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浮现出来？难道是自己的灵魂之力太强，让其始终都在深度沉睡？
杀意涌上心头，现在的柯洛尔就像是一个输红眼的赌徒，在卡诺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就是原本的柯洛尔已死，由柯洛尔·莫里亚蒂来接手这具身体，若是原本的柯洛尔没有死，还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一个满腔怨恨，倒霉而死的小孩子，拥有全位面最神奇，也是最危险的功法，神魄魔胎，坠入魔道几乎不可避免。以魔性为主导，圣级层次的神魄魔胎，祸害程度绝不在索命鬼之下。
杀了他，杀了他，就算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他，他不过是过去的冤魂，就该尘归尘，土归土，让这段孽缘画上句号吧。
剑，锋锐无比，原本的柯洛尔，脆弱不堪，只需挥下剑，他就会断成两截，可剑却在后退，或者说是柯洛尔的内心在后退。
“怎么了？你不是要杀我吗？你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就算杀死我一个孤魂野鬼，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就算被人知道，也不会有任何人怪你，毕竟要是我活过来，恐怕无法驾驭身体中危险的能量吧，替我向法兰和罗尼问好，告诉他们柯洛尔在地下，永远守望着他们。”
原本的柯洛尔上前两步，将自己的胸膛抵在水晶眷恋之上，柯洛尔·莫里亚蒂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愤怒，不愧是青梅竹马啊！这种“善良”都是如出一辙。
“你觉得我不敢杀你？”
“你当然敢，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事？可法兰是幻想，我却不是，你我共用一具身体，现在是身体主导权的争夺，我意志薄弱，修为低下，抢肯定抢不过你，还不如不抢。”
好一个还不如不抢，他根本就什么都知道，柯洛尔·莫里亚蒂获得了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而原主人也知晓柯洛尔的性情，两个灵魂，一体两面，但由于另一面太过隐秘，让柯洛尔·莫里亚蒂自己都不知道。
以退为进，原主人太了解柯洛尔·莫里亚蒂，不惧怕死亡不代表不怕其他的东西，正因为心中有比死亡更重要的事物，才不会计较生与死。不祸及无辜是柯洛尔·莫里亚蒂的底线，原主人就是在以无辜来逼柯洛尔·莫里亚蒂就范。
没错，未来身体的原主人大概率会坠入魔道，成为大陆的祸患，可现在没有，不可以用未来会发生的事来审判现在，人不是天生就有罪的，审判未来是强盗行为。
忽然，原主人的气息开始增强，而柯洛尔·莫里亚蒂的修为则在飞速跌落，升腾而起的魔气将柯洛尔震飞，他一脸骇然地看着对面，见到了两个灵魂在交织相融，算上他自己，一具身体中竟有三个灵魂？
“欺天之魂，柯洛尔·莫里亚蒂，没想到吧，你自以为能控制神魄魔胎，其实不过是跳梁小丑，一个侵占他人身体的强盗，有什么资格来修炼这门奇功？”
对面的灵魂变得漆黑如墨，原来苍白的面容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墨绿，上面还有几道对比鲜明的血痕。
除了在地狱中外，柯洛尔还没有见过如此骇人的魔气，虽也处于九级巅峰，可却极为富有压迫感，让柯洛尔心惊肉跳，一旦魔胎失控，就如此恐怖吗？不过也好，既然身体原主人选择了与魔胎合作，那么就无需顾忌，手底下见真章便是。
“好啊，今日一起除掉两个心腹大患，也省去了日后麻烦，藏了这么久，刚出来就要死，真是可悲。”
“哈哈哈！柯洛尔·莫里亚蒂，你就是我们，我们也是你，你不了解我们，我们可十分了解你！战斗的时候，除非有什么诡计，否则你基本不会说什么狠话，可惜你的一切手段我们都了解，在这片空间，你也没什么诡计可用，说狠话不过是为了掩饰你内心的恐惧，不过，你也确实该恐惧，我们才是身体中原本的灵魂，你一个外来者，怎么能用好我们的身体？现在，去死吧。”
魔道柯洛尔赤手空拳向着柯洛尔冲来，水晶眷恋斩下，与魔道柯洛尔的拳头交错而过，发出一阵金属嗡鸣，柯洛尔倒飞而出，喷出大口鲜血，而被水晶眷恋斩到的拳头却丝毫无伤，魔道柯洛尔还朝拳头吹了口气，嘲讽溢于言表。
从地上爬起，柯洛尔满是骇然，就算神魄和魔胎结合在一起，也不应该能徒手接下圣器，难道没有神魄的限制，魔胎竟是恐怖如斯？
“怎么，没有了我们的帮助，是不是感到很无力？神魄魔胎为了寻求均衡，精神力和身体力量基本持平，现在我们几乎抽取了所有的魔胎之力，还分走了近半的灵魂，就算在精神层次，神魄要略微强一点，又如何？在绝对的修为上，你比我们差太多。”
原来不是魔道柯洛尔太强，而是自己变弱了。柯洛尔自幽冥曙光中拿出一袋粮食，果真感觉到了沉重，手持水晶眷恋的体感之所以没有变化，是由于圣器已认主，会自动调整到主人最合适的手感，可软弱无力的手，又怎么能发挥圣器的威力？
任何修炼者的肉体力量都不能无限制增长，本质都是有修为在体内进行辅助，神魄魔胎将二者结合地非常紧密，看起来就像是肉体力量的增长，可现在魔胎半点不剩，柯洛尔在力量上也不过就是个十几岁少年的程度。
不可逾越的差距摆在眼前，神魄的光辉渐渐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