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西平告急
出了正月,天气转暖,在初春阳光的照射下,积雪慢慢消融,万物复苏,一抹绿意悄悄出现在光秃秃的枝头上。
自那日上元节后,昕月就经常一个人闷在院中非常无聊,因为景瑞近日来忙得都没什么时间教她武功了,更别说两人的关系能有何进一步进展了。
景瑞原本想另寻时机,好好准备一番再浪漫表明心意,但却被公务拖住,他身为西凉王自有应尽的责任,所以只得忙完正事再谈感情。
而那北国刺客果然是个软骨头,招得那叫一个彻底,景瑞和玄羽卫顺藤摸瓜,在凉州境内抓到大量北国细作,给予北国在凉州的情报网沉重打击。
北国这边虽然暂时消停了,但贺国那边开始不消停了,据派往贺国的探子回报,贺国军队近日动作频频,恐有战事。但梁贺两国之间有湟水为天然屏障,此时又是融冰期,湟水水流湍急,哪是那么容易渡河发动进攻的,故玄羽军虽有所防备,但并未调集过多军力。
几日后,令人没想到的是,贺国竟轻易度过湟水,大军攻来。西平告急,贺国大军已打下西平郡湟水县,此时正在进攻化隆县。
西凉王手下有一卫一军,皆为老西凉王景晟昔日从龙之时所创建,玄羽卫数百人,为西凉王近身护卫,个个武力不凡,而玄羽军则是精锐中的精锐,人数虽只有数千人,却可敌十万大军。
此次玄羽军若是全部镇守湟水,定不会被贺国轻易打下湟水县,但湟水天险,任谁也不会料到贺国大军竟能轻易渡河,长驱直入。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西凉王景瑞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他亲自带领,于化隆县抗击敌军主力,一路由陆峰和陆丞带领,收服湟水县。
此刻,城郊玄羽军大营,玄羽军整装待发。
“景瑞,我也要去。”
昕月一路策马而来,于大营外拦住了准备出发的景瑞。
景瑞见到她很是意外,惊叹没想到她的骑术何时已有如此之长进,竟能这么快跟来,但战争并非儿戏,他自然是不放心昕月一同前去。
“不行,战场凶险,你如何自保?”景瑞驱马靠近,握住昕月抓着缰绳的手,轻声哄道,“在王府乖乖等我归来。”
“我的武功和骑术都有了很大进步,能保护自己了,你就让我跟着吧。”
“不行!”景瑞拒绝得很干脆,连声音都大了些,却又立马后悔怕吓到昕月,再次柔声哄道,“你若同去,我定会分心于你的安危,更何况你若出了事,叫我怎么办?”
这话已算是含蓄表面心意了,但现在大军待发,并没时间说太多其他表白的话。
昕月听了这话竟突然点点头,回道:“好,听你的。”
景瑞没想到昕月这么好劝,虽十分不舍,却不能多耽搁,只得依依不舍地告别:“那我走了,你在王府乖乖等我回来。”
“好,注意安全,莫要受伤。”昕月声音温柔,冲着景瑞招手作别。
二人虽未有太多言语,但四目相对中情意流转,直到景瑞带大军从昕月身边擦身而去,渐行渐远。
昕月目送着大军远去,直到大军消失后就立即下马,召唤出天倾剑,御剑而飞,跟上大军的步伐。她不想景瑞为难,才没坚持随军出发,但她自是不会让景瑞独自上战场,因为她曾发誓这一世定会好好护佑景瑞安危,那必然要寸步不离。
化隆县已被围多日,城中河水四溢,都能没过大腿,水患严重,百姓死伤无数,而幸存的百姓纷纷从后城门逃出,往临县逃去。贺国围而不攻,打算以洪水冲垮城墙,不战而胜,之前驻守在此的玄羽军顽强抵抗,不断加固城墙,才撑到大军驰援。
昕月御剑行至化隆县上方,看到化隆县此等惨状,心中震惊悲愤,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人界战争,第一次见到战争中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她此时想的不再是只护佑景瑞一人,而是要同景瑞一起护佑凉州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但若以仙法前去与敌军较量,则不符合仙族戒律,仙律第一条就是仙族不得干预人间秩序,否则必遭天谴,这天谴是昔日神界用来约束仙界的,神界虽已不在,但天谴尚在。所以,昕月若想相帮,便只能以人间之法帮景瑞打赢战争,首先要做的就是去大营与景瑞汇合。
大营驻扎在化隆城外不远处,主帐中,几人正在讨论破军之法。
“敌军约有十万兵力,部分兵力留守湟水县,其余兵力已围困化隆县多日。”
原本驻守此地的将领正向景瑞汇报敌军情况。
“我就不懂了,湟水常年水流湍急,未曾有缓慢之时,而此时又是融冰期,敌军究竟是如何大举渡河攻来的?”
蒋文蒋武随景瑞而来,蒋双蒋全则在陆峰陆丞那边,此刻正是蒋武发出了质疑,这也是大家的不解之处。
“我们也都不懂敌军如何渡河,若说趁之前冬天结冰时渡河,但如此大军踏冰而来,冰面必承受不住重量。若说此时融冰期渡船而来,但湟水水流过快,暗流极多,还有尚未完全融化的大块浮冰,如何能做到安全度过不翻船的?”
驻守的将领们之前也多次讨论,皆不解敌军为何能大军渡河。
众人一阵沉默,仔细思索着答案。
原本皱眉沉默的蒋文,突然提出了另一疑问:“尚未到洪水高发季节,湟水为何会水位上涨,先淹湟水县,又淹化隆县?”
接连的奇怪之处,令众人都想不明白。
景瑞始终一言不发,紧锁眉头,陷入苦思,却突然道:“谁?”
蒋文蒋武也发现帐外有动静,皆拔剑走出营帐,欲拿下偷听之人。
“是我!”昕月忙将天倾剑收入乾坤袋中,再缓缓走出,站在营帐门口。
昕月原本隐身在帐外偷听多时,但听到湟水此等异常情况,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欲走,便解了隐身术,没想到景瑞听觉竟如此灵敏,就这一下就被他识破自己躲在帐外。
“你怎么还是跟来了?”景瑞看到昕月后急忙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完全无生气之意,只是惊讶和担忧。
蒋文见到昕月在此,再次对她的身份产生了质疑,警惕道:“王爷,昕月姑娘在两国交战之时,偷偷潜入大营,此举究竟有何目的?不如先将她拿下再说。”
景瑞知蒋文此举也是忠心尽责,并未怪他,只是坚定地对他说了六个字:“本王相信昕月!”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始终望着昕月,眼神无比坚定,又如一汪春水般柔情四溢。
昕月见景瑞如此信任于她,有些感动,同样回望着景瑞,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想陪在你身边,才偷偷跟上来的。”
除去蒋文和蒋武外,其他将领并不认识昕月,但看到景瑞对这位姑娘的态度也能看出二人关系不寻常,他们不好说什么反对的话。
“昕月姑娘对王爷用情至深,才会冒险跟随,大哥,你就别瞎操心了。”蒋武一向帮着昕月说话。
但他们还要继续开会,不方便留昕月在此帐中,景瑞刚想吩咐人带昕月下去休息,昕月就率先说话了。她有更着急的事去做,不便在此处多留,只能佯装困倦:“景瑞,我骑了一路有些倦了,我先去休息了,你们继续讨论吧,别因为我耽误了。”
“好,你先好好休息。”景瑞不舍地放开昕月的手,对蒋武道,“你先把昕月送去本王帐中休息,再命人另外收拾出一个营帐给她。”
“是!”
蒋武领着昕月走出营帐,帐中其余人则继续讨论。
昕月来到景瑞的帐中假装躺下入睡,待蒋武走远后,便立即隐去身形离开营帐,御剑往湟水而去。
昔日神界还在时,入职神界的仙族除了在神域天宫任仙官和仙侍外,还有些被任命管理人间的山川河流。现在神界虽不在了,但大部分仙子仍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护佑一方山河,维持人间秩序。
而昕月此时便是从景瑞那听说了湟水的异常,打算前来寻湟水仙子问贺军渡河以及洪水淹城的情况。
昕月来到两国交界处的湟水上方,以仙力注入湟水,召唤湟水仙子。
“清虚派月华真人嫡传弟子昕月,前来拜会湟水仙子,望仙子赏脸一见。”
虽然师尊已不在,但昕月此时也只能提一提这位已逝仙界至尊的名号,不然湟水仙子如何会赏脸见她。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就算提了师尊的名号,湟水仙子也不肯赏脸一见。
昕月在湟水上喊了半天,湟水仙子也未曾现身。
“莫非湟水仙子早已仙逝?”昕月如此猜测,神界不在后仙族寿命大减,她有此猜测也是常理。
但昕月仍是不肯放弃,她召唤出天倾剑,将仙力灌入神剑之中,高举天倾剑向湟水河面发出重击。顿时,整个河面都被天倾剑的金色光芒所笼罩,河水被天倾剑气激起层层大浪,使得原本就湍急的湟水变得更加汹涌。
终于,一位外表二十三四岁的白衣仙女出现于河面之上,飞向昕月,不满道:“你这小仙好生无理,先是咒我仙逝,后又扰湟水安宁。”
“请前辈莫怪,晚辈也是有急事求见前辈,才出此下策。”昕月恭敬地行了礼。
神界已消失五百多年,能被神界封为湟水仙子的仙族必是已有五百多岁以上,于昕月而言确实是前辈了,她客气地叫一句前辈倒也是合情合理。
“自神魔大战后,我已隐于湟水中不问世事,你们这些仙界后辈之事,我帮不上忙。”湟水仙子问也不问,竟是直接拒绝,转身欲走。
昕月急忙拦住,虚心请教之姿态,客气地说:“不是仙界之事,实为人界之事。”
“人界之事与你一仙人何干?你不好好在你清虚派修炼,跑来这里做什么!”
湟水仙子正如她所说,不问世事多年,自然不知仙界变故,不知昕月已是仙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弃徒。
“晚辈日前游历至此,见此处两国征战,洪水淹城,不忍城中凡人受此苦难,所以想请问仙子有何破解之法。”
昕月考虑过,若是直接问渡河之事,怕湟水仙子不答,只得先以不忍凡人受苦为切入点,旁敲侧击了解湟水异常的原因。
“仙界早有戒律,凡人之事,你我仙人无能为力,若是妖族作乱,还可将之除去,但人界两国交战和自然灾害,都自有其命数,你如何干涉?”
湟水仙子此话却有道理,昕月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再问,只得细细思索对策。
“你若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湟水仙子见她不再回话,转身欲走,却再次被拦住。
“听闻湟水湍急,贺国军队如何大军渡水而过?”
昕月一时着急,便只得直奔主题。
湟水仙子像是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答得不慌不忙,似乎是早就想好了回答:“湟水河流情况自创世神开天辟地之时便已定下,一年之内时缓时急,我一个上任不过五六百年的湟水小仙又如何改变其河水缓急?难道贺国军队在湟水稍缓之时渡河,我还能拦着不让渡河不成?”
昕月听到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景瑞的人说湟水常年湍急,未有缓慢之时,可为何湟水仙子却说湟水时缓时急,景瑞那边不会说谎,那说谎的只能是……
“湟水仙子必有古怪,今日定不会跟我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现在只能先按兵不动,待湟水仙子放松警惕之时,再见机行事。”
她在心里如此计划,面上略带歉意地说:“晚辈没这个意思,只是见苍生受苦动了恻隐之心,所以前来询问一二,晚辈自是懂得仙族不能干预人间秩序,刚刚是晚辈无礼了,请前辈见谅。”
“哼,我就不跟你这个晚辈一般见识了。”湟水仙子话音刚落,人已消失不见。
昕月见湟水仙子已走,也转身御剑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