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索克斯克远征（4）
黑色的天空，复又下起了雪，万幸，他们还没有自大到连哨兵都撤掉的程度，没有人会预料到，一个悲哀、惨烈夹杂着荒诞与引人发笑的成语将诞生在曙光1年2月20日漫天飞舞的雪花中。
驻守在后方的哨兵突然发觉前方的地平线上似乎出现了区别于黑夜的一大片阴影，他以为自己是喝多了酒头昏出现了幻觉，或者是树丛之类的东西，巴列将军带来的酒确实很够劲。
寒风凛冽，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他也没多想，在另外三个狂欢夜被调出来站岗的倒霉鬼的叫骂声中，重新勇猛地加入了酒桌上的争霸。
十分钟后，某个尿意闯关的哨兵决定找个地方放松一下，他往外面走去，因为酒精突然上脑，他一个不稳，狠狠摔了一跤，脸直接杵进了雪堆里。
酒醒了大半，气喘吁吁、骂骂咧咧站起来的哨兵不经意间看了一下远处，他生生止住了嘴，随后，一阵凄厉的叫声撕破长夜。
“敌袭！！！！”
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不，应该是屠杀就此拉开了血淋淋的序幕。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天华的引路人大队，在他们向杨长宁将军发出警报的那一刻，全身裹着黑色战甲的敌人已经挥出了冰冷的长刀，斩下了外围营区一颗又一颗犹在梦中的头颅。
机械马驮着只露出噬血眼神的骑士跃向一个又一个营地，在闷雷般的蹄声震动中，宛如收割灵魂的死神。
黑云般的敌群在吞噬一切，那黑压压的成千上万的马蹄溅起的雪粉，在狂风的席卷之下，漫天飞舞，形成另一场更大的“血雨”。
直到此时，喝得十分尽兴的巴列将军仍然处在美梦中，终于，敌人的骑士部队跃过外围营区，接近第二营区时，慌忙逃窜的一小队职业者才想起来他们还有巴列将军，他们一边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一边往第一营区最大的军帐涌去。
“此时此刻，事态极度危险，必须要有人先站出来稳住军心”，不得不说，他们还算保持了理智，但闯进连两旁守卫都不省人事的大帐中后，他们发现，这个肚子圆肥的天才指挥官不要说站出来承担责任了，甚至连站起来都不可能。
他们只能拖起这位重达三百斤的将军往外冲去，敌人的骑士已经往这里杀来了。“去找杨长宁将军！”有人大喊了一声，在一片令人恐惧的惨叫之中，清醒过来的战士们都听到了这一句救命的话。
“快！往杨将军的营帐撤退！！！”
人群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的洪水，猛地往一个方向涌去，挤着，踩着，撞着，一个战士如同一粒沙子，被卷倒在雪地上，同袍的脚重重地从他身上踩过去，踩遍了每一个地方，因恐惧而发出的惨叫和骨头碎裂、鲜血飞溅的声音相得益彰，响彻天际。
敌人已经追上了他们，几声利刃斩断骨肉的声音传来，圆滚滚的物体高高弹起，滚落雪地，一阵温润沾上裸露的皮肉，一阵腥臭味涌入鼻腔，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雨滴’从四面八方被狂风刮来……
越来越多的敌人追了上来！
有人想反身抵抗，但势单力孤，振臂狂呼反而优先引起敌人的兴致，高大的机械马猛地加加速，人马相撞，输者身躯藕断丝连，砸在雪堆里，连一点浪花也不再有。
山崩地裂，天塌地陷，溃败愈演愈烈，敌人才至第一营区，所有的营地立即土崩瓦解，稍有像样一些的抵抗，顷刻之间便被抹平。
菲普停止了无用的呼喊，他知道，这时候什么命令也不会起作用了。一群失去了勇气的战士，连一群绵羊也胜不过。
他静静地立在雪中，惨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可悲啊，二十万所谓的精锐职业者，未战而溃！两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嘲笑别人，做着美丽的梦。
“队长，敌人已经杀过来了，请你立刻撤退！”他扭头看了一眼，沉默，目光脱离杀戮的屠宰场，投向黑暗的天际，如果还有太阳的话……但注定，没有人会看见这一幕，即使太阳还挂在蓝天里白云上，也没有人会看见。
“再会吧，杨……”最后两个字并没有说出口，一匹机械马眼睛闪着灿烂夺目的红光，狠狠地撞了上来。
这是这场大屠杀中一百零九位阵亡的大队长中唯一一个面向袭来的刀剑而死的大队长级别的职业者，序列2，二阶中段引路人菲普，算是索克斯克银妆素裹的世界中唯一鲜艳的色彩。
索克斯克城上空，阴沉沉的，雪花是红色的，大地是红色的，上苍的黑色眼珠子冷漠地盯着这一场大屠戮。
哀求、惨叫，它听不见，四肢横飞与鲜血飞扬起来的弧形，它看不见。
最终，白色的雪胜过了红色的雪，前者把后者埋在了身下，索克斯克城静静地立在寒风中，如果有光的话，谁都能看到它的洁白无瑕。
往事和今事一起灰飞烟灭，了无痕迹。
溃兵终于见到了一张熟悉、亲切的脸，以及黑压压一片的保护墙，他们大叫着救命冲向阵墙，然而阵墙纹丝未动。
“这位队长，这是何意？”“怎能见死不救？”“我要向审判长举报你！”
那张脸此刻凝着冰霜，他眼睛里的凛意比脸上的更甚，冷冷地低吼出声：“立正！列阵！”
声音不大，但似乎所有人都听见了。除了更远地方的惨叫声和敌人正在逼近的马蹄声之外，吵闹声停了下来。
“向后转！列阵！”
“所有人，立刻接入意识通讯平台！”
江云刚整理完这一面的溃军，敌人已经到达离第一阵列不足二百米远的地方，在引路人赋予的视角下，他才看清这些敌人的样子。
很显然，这种敌人他从来没有在永夜废墟的任何战斗中见到过。
披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重甲，骑着两人高的机械马，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颤栗、窒息的压迫感。
全速席卷而来，瞬息之间恐怕就能攻到第一阵列，前方这些早已失去斗志的家伙，在这样的攻势之下，连能力都用不出来，大概，也没有机会用。
但只要能迟滞敌人一瞬，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