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永夜
『请注意,由于sl-2323恒星活动的影响,通讯网络无法使用』
『please note that the munication work is unavailable due to stellar activity in sl-2323』
『我们将经历一段漫长的夜晚』
『we&39;re in for a long night』
一觉醒来,所有人的手机上收到了这样的信息。
『sl-2323恒星活动将导致全球范围内发生极端天气的概率大大增加,为了您的安全,请勿随意外出』
这是回响在这座城市的声音,它逐渐远去。
东江下雪了。
上一次下雪,是在上个世纪。
几乎只能在博物馆内一些老旧的录像中见到。
一觉醒来,大街上各处交通要道多了许多令人安心的迷彩。
也多了许多相互追逐的行人。
江云打着呵欠,走到窗户边,怔怔地望着雪景。
“要不出去走走?”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说走就走,他连鞋也懒得换。
刚走出自己的屋子。
场景突然变化。
白昼、雪景、行人、太阳全都消失了,像镜子一般碎裂成无数块。
前面有的只是似乎永远也不会再迎回黎明的永夜。
方才的一切亦真亦幻。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
现在的时间是22560304,21:00。
它只是个幻觉而已,感受再真实也只是幻觉。
“千岚,不用那么费力逗我开心。”
他早就知道这是个幻觉。
他早就已经“醒来”。
和所有人一起迎来了沉沦和深渊。
从来没有什么末世游戏,虽然,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确实就像一个游戏。
老大倒在了13区的桥栏上,走出这个庇护所之后,再往南二十公里。
“龙魂”和“执剑”覆灭于故事的开端,在13区的桥上。
老三沉睡在月球背面,和他追逐的幼稚梦想一起。
司灵做了引燃那场宇宙焰火的火把。
“只剩下我,在苟延残喘。”
江云恢复了平静。
抬头,黑暗。
这个宇宙刹那之间的微弱光芒,似乎都早已经被注定。
我们还剩下五座城市,还有机会。
一只冰凉的小手钻进了江云的袖子里。
他回头,千岚另一只手拖着他的武器,静静地抬头,眼神呆滞地“望”着他。
千岚是一个瞎子,江云忘了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捡到的。
“不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没有用的小把戏上。”
“知道了,”千岚低下了头,似乎有些不安,“可是,我已经好久没有嗅到江云的笑了。”
“天黑了,我有些害怕。”
“你又看不见。”
“江云,一样的,大家都习惯了自己的世界里全是死亡,可大家都还是害怕。”
“你今天说了很多话,已经违反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对不起。”
江云伸手接过自己的武器,半蹲下来,盯着千岚空洞的眼神,嘴角上扬了一刹那。
“谢谢江云,我闻到了,你可以出发了,我不会乱跑的。”
千岚是他的“引路人”。
大概也是这座曾经被叫作东江的城市里,最后一个“引路人”。
月黑风高。
这片土地化作了猎人与猎物的喋血地。
没有规则、没有怜悯、没有猎人、没有猎物。
断壁残垣和寂静无声和谐地交汇。
『西南220,高度3,能级1,安全』
江云全身紧贴在地面,屏气敛息,静静地听着通讯仪里的指令。
220米,他不敢保证一击必杀,也不能保证还能完整地回去。
『西北100,高度6,能级2,危险』
通讯仪里传来第二个指令。
能级相当,就意味着无法快速结束战斗。
“你觉得应该选择哪一个作为目标?”
『啊?我……我不知道』
通讯仪中传来的千岚窘迫的声音。
江云从来没问过她这种问题。
“西北方位的那只吞噬体是普通级还是强化级?”
『看不出来……』
她觉得有些丢脸,辩别异常体是“引路人”的基本能力。
同时开始担心起来。
自江云出去的那时起,她一直都在害怕。
“我再赌一把。”通讯仪那头的声音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情绪,语气柔和下来。
黑暗中,江云仍然待在原位置,一动不动。
他在思考。
强化级吞噬体在战场的边缘并不常见,可以冒险。
如果赌输了……
那就是输了。
他从来都不会顾忌什么。
“千岚,从现在起,我说的话你要记好了。”
『是』
张口,江云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算了,没什么好说的,等我回去。”
『嗯,江云。』
“从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断开通讯。”
咔!
江云关闭了通讯仪。
远处,漆黑如墨。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
九十米……
八十米……
六十米……
江云终于爬到了四十米的地方,如猫一般快速、轻轻地趴下。
猎物在视线内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江云并没有动手,他静静地注视着那只吞噬者,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黑暗中,有多少如他一般的赌徒,他不知道。
江云轻微地吸了一口气。
一股特别的腥味传入鼻腔。
强化级吞噬者……他皱起了眉。
赌局对他很不利。
退?还是进?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纠结于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进。
自从从某个废土坑里捡到千岚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勇气正在慢慢地流失。
这很危险。
叮!
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
在这个寂静的世界,尤为清晰。
它就像一个信号一般。
一阵寒意覆盖了这一片空间后,专属于这个夜晚的杀戮开始了。
他看不见,却能嗅到,也能听到。
鲜艳腥臭的黑色血雾淋湿了他的头发,以及头发下面的枯草,枯草下面的泥。
惨叫的声音从那边的黑色里淌了出来,粘稠得像是混了过期的汤面水。
他听到了倒地声,微风适时地让一些新鲜的腥味进了他的鼻子。
那三个先出去的猎物,已经倒下了两个。
第三个从肩膀处留下了一只新鲜的手。
该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