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当他清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召唤阵的中间,手腕上的血液已经半凝固,整个人虚弱又无力。
这是怎么了?他在做什么?为什么
他的头脑很是混沌,就像是什么人砸开了自己的头颅倒进了一杯胶水,然后把一切搅得浑浊黏连。
他尝试回想着自己身体中的记忆,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像是针一般密密麻麻的戳在了大脑上,猝不及防的同时带来了阵阵的呕吐感。
草!
他自然而然的骂了一句。同时蜷缩起了自己的身躯,冷汗逐渐侵蚀着肮脏的外套,泪水与汗水混杂在一起,显得整个人都疯癫极了。
他在尖锐的疼痛中回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出羽光枝。
可他却对这个名字没有半点的亲近。零散的记忆碎片抛洒在大脑的各个角落,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块拼图拼凑完整。
还少了什么呢,他想。
少了、少了目的?
他为何要这样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召唤阵召唤的是什么?为何自己知道这是个召唤阵?问题包裹在一起,在他的脑海中滚来滚去。
他发现自己对周围的一切都陌生极了。
他撑起颤抖的身体,缓慢的坐起身,手腕上的伤口被他的动作撕裂,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引力流向了地面。
‘这是哪?’
记忆中似乎有一点解释。
‘家?’家是什么?
他疑惑的想。
‘学校?’‘霸凌?’他为何自然而然的想起来这些东西?出羽光枝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困苦不安,反而平静的不像是个人类。
手腕上的阵痛唤回了他的思绪。
流淌在手腕上的血液似乎成了这里唯一的色彩,他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好像第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颜色。他透过血肉模糊的手腕看到了下面苍白的骨骼,不由分说的直接按了上去。
“嘶——”
尖锐的疼痛令他本能的收手。
好痛。
可这样的痛觉却让他感觉这个世界既虚假又真实。
‘他竟然会痛?’‘他是一个人,为什么不能感受到痛?’
矛盾的两种想法出现,出羽光枝微微蹙眉,忍着身体各处的疼痛坐在原地思考。
为什么他会认为自己不会感受到疼痛?
想到这里,他若有所思的将视线移向了涂抹在地上的召唤阵。
入目的只是召唤阵的一部分,除非他离得很远,不然不可能看到这召唤阵的全貌。
然而他没有看全这个阵法的模样,却能清楚的知道这个是个召唤阵。出羽光枝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扶着身旁杂乱的家具缓慢的向召唤阵的边缘行走。
每一步都像是踩着棉花前进,他的身体轻飘飘的,感受不到自身的重量。
他知道这不对,可又有些说不清具体哪里不对。
‘不对的地方太多了。’
他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专心验证着第一个想法。
在最后一步终于迈出了召唤阵的同时,出羽光枝回头看去。
‘用来召唤神明的阵法。’‘果然是个召唤阵。’
被他强行忽略的身体在得出结论的一瞬间便迫不及待的进入了休眠。
“咚!”
空旷寂静的房间内,传来了人|体沉默的碰撞声。
睡眠不能解决问题,但可以缓解问题。
出羽光枝再醒来时,屋内依旧是漆黑
“——嗯?依旧是漆黑的?”出羽光枝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也是异常之处。
漆黑的屋内没有灯光的照明,没有恒星的照耀,可就是这样漆黑的屋内,在他眼中却恍若白天,没有所谓的阴影,仿佛在他眼中,这些东西本身就在散发着光芒,那光芒均匀整齐,把屋内所有的陈设都显现出来。
但这不能让他忽略身上传来的异常。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躯依旧是那么虚弱。口腔与喉咙间干渴至极,胃部一阵阵抽痛,手腕不断传来阵痛,上下肢干酸软无比,头脑昏昏沉沉,呼吸间吐出的尽是热气。
很不妙。
出羽光枝冷静的想。
非常不妙。
如果他继续待在这件屋内的话,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虚弱的死去。
他想控制自己坐起身,但简简单单的起身都能让他眼前漆黑一片,出羽光枝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
‘很麻烦。’
他暂时忽略了自己不断发出预警的各个部位,强行靠着墙壁站了起来,然后顺利又自然的找到了通往外界的门。
他一边行走一边分析。
‘很正确的方向感,没有在屋内迷惑,说明这里是‘我’熟悉的地方。’
‘很熟悉。’
他想到了那个带血的召唤阵。
‘我并不讨厌黑暗的地方,所以这里是‘我的安全区’,沉睡昏迷了这么久都没有人发现,说明我本身并没有什么交好的存在,性格孤僻以至于无人问津。’
那么在‘学校’内被‘霸凌’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我这种人真的会被霸凌吗?’出羽光枝有些奇怪的想:‘如果对面有几十个人来打我,我会选择一个人极限一换一,那么为什么只有几个人的时候,我反而会如此?’
解释不通。
索性解释不通的地方太多了,他也没有过度纠结。
在按下门把手的那一刻,出羽光枝试想了很多的可能性,比如他是被囚禁的,他是被骗来的,或者他的安全区已经暴露给霸凌他的人,安全区已经被上锁了之类的。
但随着‘咯哒’一声解锁,‘吱呀’一声开门,好像所有的设想都化为了巴掌,然后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出羽光枝没有半分的羞愧,反而深深皱起了眉头。
‘如此简单又不设防的安全区。’
他不知道该嘲讽以前那个自己,还是该可怜以前那个自己。
安全区不设任何防备,说明自己本能的信任这里,但如此简易的安全区,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并突破,原来的自己真的是——
是什么呢?
出羽光枝维持着开门的动作思考。
——是孤独啊。
他突然笑了,一边笑一边推开了门。
门外的世界很简单,普通的室内,普通的环境,要说不普通的话
出羽光枝看着对面陌生的男人微微歪头。
这是谁?
对面的男人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立刻回神:“不许动!”
男人手中锋利的匕首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芒,但身躯却有些颤抖:“把钱交出来!”
入室抢劫吗原来如此。
出羽光枝仰起脸,在男人戒备的眼神中露出了无害的笑容:“喜欢什么就拿去吧。”
出羽光枝见对方不动,叹了口气,亮出了自己狰狞的伤口(手腕上的):“看,这样也没有办法阻拦你,也没有办法报警,当然,如果你不,您。”
“您能在拿走想要的东西后,帮我叫一辆救护车就更好了。”
男人没有说话,试探性的向卧室的方向走了几步。
出羽光枝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没有阻拦,反而微笑的看着他。
男人忽然不动了,冷笑了一声:“让开,小子。”
出羽光枝:“?”
出羽光枝见男人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后,便有些恍然,他后退了几步,让开了门的位置:“请吧。”
他略带着几分怜悯,看向那终究会毫无收获的男人:“这里面,可没有什么您想要的。”
“用你说!”男人不耐烦的推开他:“走开!”
出羽光枝顺着力道后退了几步,坐在了沙发上。
看着男人径直的前行后,他才喃喃道:“我可没有说谎啊。”
他从不说谎。
男人进去了以后就没了动静,出羽光枝耐心的等了等,在身体逐渐虚弱,已经没法再等了的时候,他无奈的拿起了一旁的电话报了警。
“是的,这里有入室抢劫的人。”
“好的。”
“我身体状况很不好,可能坚持不住了。”
“麻烦你们快点到来,谢谢了。”
出羽光枝无力的靠在沙发上,他已经没有了把电话放回去的力气,索性让它顺着地心引力滑落在地。
“咚——”
‘咚!’
他有些幼稚的在内心配音。
啊,来救他的人什么时候能到呢?出羽光枝闭着双眼,在逐渐浑沌的大脑中寻得一丝清明。
‘这手腕,一看就是自己弄的吧,一会要怎么解释呢?’
‘要是不用解释就好了。’
‘医院的费用,会不会很高啊?要是付不起怎么办?会被撵出去吗?不会吧?’
‘要是有谁能帮忙付款就好了,有没有好心人呢。’
恍惚中,他听见了有人焦急的呼唤着。
“这有个孩子!”
“那个混蛋!”
“他伤得好重!有绷带吗!他的手腕需要紧急处理!”
“医生!医生呢?救护车!”
“发现地下有神秘图案!”
“找到这家伙了——”
逐渐远去的声音,就如同出羽光枝逐渐远去的意识,他在黑暗中嘟囔道:好累
但是他终于得救了。身体暖暖的,简直是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舒服!
他有些感慨的想,要是一直都保持着这样舒服就好了。虽然不太可能,但他可以从现在开始养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