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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飞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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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施以杖刑后,我姨母听闻,向府衙请求带走我与二妹妹,重判此案,最后我爹改判为坐监十载,剥夺科举资格五十年。”许之兰讲到这里放开冰冷的栏杆回到案边,掩埋在心底深处的怨恨又钻出来,她娘劳苦一生,却落得如此结局。

    “竟是这样。”李献摩挲着茶碗鼓足的腰身,思衬片刻,突然抬起头,沉声道:“可想过改姓?”

    许之兰一怔,诧异他会想到这里,坐下的动作磕绊一下,她垂眸端正坐好,咬了咬唇老实告诉他:“从前尝试着改过,但户籍登载,不能更改,擅改姓氏是为不孝。”

    “现在还想改吗?”

    李献神情庄重,不似平常那样漫不经心,一贯挂在嘴角的笑意尽数撤走,乌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眉宇间显示着从所未有的认真和肃穆。

    许之兰呆呆地看着他,对上他的视线,心头突地猛跳,手心不由收紧,不久前才修剪的指甲又冒起了头,尖利的半弧抵着掌心,微微刺痛。

    “想!”许之兰鬼使神差地点头。

    “好,我帮你改。”

    更改姓氏多为赐姓或避祸,如她这般的情况无有一二。他的语气笃定,许之兰却担忧,“能成吗?”

    李献看出她的顾虑,微微一笑,道:“放心交与我便好。”

    不知何时雨水停歇了,只偶尔飘来几滴扑在面容上,屋檐滴答滴答地流淌存余,街道行人渐多,有人撑伞,有人洒脱地甩袖便走。

    “雨停了。”许之兰瞥见檐角滑落的雨珠,惊觉外面雨水已落完,陡然转话。

    李献淡淡嗯一声。

    楼内煮茶的碳火烧得烈烈,将整个屋子都烘暖了,许之兰两颊飞两团红晕,她低头捧起茶碗灌了一大口,躁意依然不解。

    喝完茶,走时掌柜送了伞,李献撑开伞,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伞柄,伞翼移动,遮在许之兰头上。

    许之兰离他有些远,二人中间隔着一道空隙,李献伸手勾住她的手肘往自己身边拉,轻声道:“过来些,还有少许雨点未尽,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李献将人拉到身边,又握上她的手,与上回不同,这次十指交缠,柔若无骨的触感直抵心间。

    许之兰呼吸稍稍一顿,“多,多谢……”

    湿冷的风吹过,撩起许之兰的碎发,许之兰眼睫微颤,不自然地抬手捋了捋。

    因一场急雨闭了市,邓守恩在市集门口等李献和许之兰,臂弯里搭着两件洁净的斗篷,他已经安排好住处,只等接到他们二人直接过去。

    李献和许之兰一出现,邓守恩就匆匆上前接过李献手里的雨伞,将斗篷送上,因这场雨打断了原先安排,他一时之间拿不准李献接下来的行程,便问道:“公子,房屋已经收拾出来了,现在是直接过去吗?”

    “直接过去吧,外面正冷,该换件厚实的衣服。”李献从邓守恩臂弯里拿起斗篷,让许之兰扑空,他转过身来抖抖斗篷,展开了帮许之兰披上,斗篷在空中飞旋,弧度漂亮。

    许之兰诧异,伸手想自己系带,柔和的声音却陡地响起:“别动。”

    李献眼睫半垂,白玉般的手指在绳带间穿梭,不一会儿便系好了,他最后拉了拉,确认稳固后才收回手。

    下午休整,一直到晚上,雨完全停了,二人才又出来,乘车去看花灯会。

    许之兰正弯腰下车,天际砰地炸开一朵黄|色的烟花,吓她一跳,脚下一滑就要跌到地上。正在此时,她尚未来得及反应,突然腰间勒了勒,她被李献长臂一捞,揽了回去。

    “小心。”李献声音平缓。

    许之兰尴尬地笑了笑,抓着他的肩膀站稳了,又道一声谢,这一日她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个谢字。

    中和节多画龙,也有元宵剩下来的继续售卖,兔子灯,神话传说里凶神恶煞的神兽灯,小孩子想要兔子灯,好看,母亲不许,只买神兽灯,因为能护佑孩子,小孩儿急得哇哇大哭,拽着母亲的裙角不肯走,许之兰看得新鲜,余光瞥见李献神色不好,想起他幼时的经历,赶紧指向另一边说:“那是在干什么?好热闹!”

    李献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吸引转走,他转过头顺着她的手望过去,只见是一座灯火灿烂的高楼,高耸挺立,上面挂满各型各色的灯,照得周围亮如白昼,十分壮观。而他的门口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堵得水泄不通,不少官兵都赶过来帮忙控场。

    “是卖酒的飞云楼,估摸着都是去抢买中和酒的。”李献收回目光,跟她解释。

    “原来这就是飞云楼?”许之兰忍不住多看一眼。

    飞云楼曾出一酒名唤桃花醉,千金才得一小坛,先帝赞不绝口,每日不断,为先帝身体着想,宫里断了桃花醉的采买,然先帝实在忍耐不住,竟背着众人自己微服出宫跑去买桃花醉,飞云楼从此扬名,但凡有排面的宴席必备飞云楼的酒水。

    许之兰见过他们的酒,可从来不知其楼如此豪奢,就是宫里扎得彩灯也比不过。

    橙黄的光晕下,许之兰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李献收进眼中,出声问:“想喝酒?”

    她哪里会喝酒,许之兰摇摇头,“只是好奇他们的中和酒会与寻常中和酒有何不同,引得这么多人争相来买。”

    “那便去看看。”

    许之兰诧异,“好多人呢!”

    飞云楼做到今日,据说背后靠着权势颇重的大东家,不预售,不专送,就是王公贵族也要派人来排,全然不给面子,文人多赞飞云楼有风骨,她不敢想象太子也挤进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里。

    李献一眼就看穿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不过是吸引人买酒的一些商贾把戏罢了,竟还当真了,不由失笑道:“跟我过来就是。”

    许之兰将信将疑,跟李献绕到飞云楼后门,守门的小童衣着干净整洁,而且机灵活络,一见李献通身气态便知是个大贵人,眼珠子滴溜溜转,躬身上前就迎:“贵人里边儿请。”

    邓守恩跟在后面,丢给小童几两银子,小童喜滋滋地揣进怀里,上道地说:“贵人放心,小人什么都没瞧见。”

    许之兰目瞪口呆。

    进了飞云楼,脚下铺锦毯,花纹繁而不乱,奢华里透着几分自然雅致,一看便知耗费不少心血,他们进来后,立即有人迎上来引路,有条不紊。

    许之兰见状,这才明白说什么一视同仁,原来都是骗人的,漂亮的说辞背后早对豪门显贵低过了眉,折下了腰。

    行走间,许之兰给手掌灌几许力气,捏了捏李献与她交缠在一起的手指,李献疑惑低头看她,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小声说:“他们怎么这样大胆,不怕外面那些人知道了砸招牌吗?”

    “你怎么知道外面的人不知道?”李献笑着回她。

    是啊,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大不了飞云楼扯下面具从此不再对普通人家售卖,专侍朱门,闹开了反而得不偿失,要演就继续演下去,待哪日自己显贵了,再看着外面挤来挤去的人,心中也会滋生一种难言的优越感。

    许之兰怔怔,郁闷道:“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不能多些真诚……”

    “小心脚下。”来到滑亮的台阶前,李献扶住她提醒一声,低头扫见她烦恼之色,轻轻一笑,接着她的话解答道:“不用付出多少,就能得到泼天的好处,为何不做?昧良心而已,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无可指责。”

    昧良心而已……

    轻飘飘五个字,许之兰心中沉重,顿时觉得李献的手扎人,极欲甩开,一刻不想多待。

    昧良心的李献第一时间察觉许之兰的异样,她厌恶时虽不会说出来,但会与厌恶的人与事物疏远,保持距离,眼光冷然。

    会发脾气了,倒是个好现象,起码不再是那些虚情假意,他能更加精确地摸准她的心思,以及弱点。

    李献留意到她的反应,嘴边笑意加深,抓紧她的手,补救道:“不过坏事做多了总会有报应的,良心泯然的人最终会自噬。”

    许之兰面色和缓了点,当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她猛然发觉方才太子似乎在哄她,心头不禁微颤。

    太子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放低姿态,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并且能够敏锐察觉身边人的情绪,迅速作出符合对方心意的反应,处处体贴周到,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依赖他,顺从他,给他所想要的东西。

    所以这是在对她使攻心之策?

    许之兰意识到这一点,看着太子俊逸的面容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许之兰突然不走了,李献还拉着她的手,感受到身旁停下来,他回过头疑惑发问。

    许之兰慌乱地摇头,垂首踩实最后一个台阶,登上来与太子平级,咽了口唾沫,赶紧说:“没,没事……”

    “那走吧。”李献当作不知,淡笑着抬脚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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