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叶云峥结完账转身，就看到苏盼抱着他的外套耷拉着脑袋，不知在忧郁什么。
“怎么了？”叶云峥走过来。
苏盼抬起脸，看到叶云峥，负罪感更强烈了。
她嗫喏：“没什么。”
苏盼不愿意说，叶云峥也不好勉强她。
他柔声道：“衣服给我吧。”
苏盼连忙把衣服递给他。
就在叶云峥拿过衣服的瞬间，苏盼注意到了他左手食指和中指骨节上的红肿。
是刚才在车上撞到的。
这近一个小时的吃饭过程里她竟一直没有发现，苏盼更加怪自己的粗心大意了。
刚才来时，她观察到餐厅不远处好像就有一家药店。
不由分说地，苏盼让他在餐厅外面等她。
虽然好奇苏盼的目的，但叶云峥还是听话的站在餐厅外面的承重柱旁。
没过多久，苏盼拎着一罐扭伤喷雾回来。
苏盼：“你把左手伸出来。”
叶云峥：“？”
“伸出来。”苏盼抬头盯着他。
倒像个管家婆了。
叶云峥勾了勾唇，依命伸出左手。
刚才看的不真切，现在在灯光的照射下，苏盼清晰的看到了指关节上的肿包。
她拿起喷雾对着他手受伤的地方喷。
“嘶。”突然的冰凉，冷得叶云峥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疼吗？”苏盼紧张的望向他，“药店的人说这个不疼啊。”
但她还是低下头，对着他的手指呼气，“要是疼的话，你就忍一忍。”
明明只是对着他的手指呼气。
但叶云峥却突然感觉心口热热的。
喷完药，红肿处显得更加狰狞了。
苏盼担忧：“要不我们等一会儿再回去吧。”
他现在这样是没办法开车的。
“怎么样？”苏盼抬头。
叶云峥似泼了墨的黑瞳锁着她，里面似乎有笑意，叶云峥：“好，听你的。”
明明只是一句回答，听到苏盼耳朵里，却总有点怪怪的。
她没想太多，眼睛扫了下周围，看到不远处有张长椅，忙说：“你刚才肯定没吃饱。”
“你先去那儿坐着等我一下。”苏盼手指着那张长椅说。
叶云峥好像慢慢反应过来了，他没拒绝，点头道：“好，我去那儿等你。”
话毕，苏盼就奔着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去了。
叶云峥拿着那罐扭伤喷雾，眼眸微敛，知道苏盼现在所做的原因都只是因为——愧疚。
不论是愧疚误伤了他的手指还是愧疚他没吃饱，她总归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慢慢来。
叶云峥告诉自己说。
-
当苏盼拿着一份便当和一瓶牛奶回来时，叶云峥正端坐在长椅上，旁边还有那瓶喷雾。
苏盼走上前，把加热过后的便当递给叶云峥：“给你。”
“这个便当的味道还不错。”
“你经常吃？”
“偶尔。”苏盼回答。
这种便当价格有点小贵，她要攒钱支付自己的学费、生活费以及还给秦建国的抚养费，只有实在嘴馋了的时候才会买它。
“那我尝尝。”叶云峥撕开包装袋，浓郁的速食加工味迎面而来。
他的手顿了顿，眼睛瞄了苏盼一眼，吃下一口。
就是很平常的普通速食味道。
面对叶云峥微滞的眼神，苏盼有点紧张的攥着衣角，“怎么了？不好吃吗？”
叶云峥艰难的吞咽下嘴里的饭，心口倏地泛了酸。
“没有，”叶云峥又塞了一口进嘴，“味道还不错。”
闻言苏盼舒了口气，她就说嘛，这个便当味道还是不错的。
解决完便当，叶云峥起身把便当盒扔进斜对角的垃圾桶里。
“阿嚏！”
夜深露重，加之刚才跑来跑去给叶云峥买药买便当，身上起了层薄汗，现在停下来，汗水冷却贴着皮肤。
苏盼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叶云峥连忙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这样一来他身上就只有薄薄的一层衬衫，苏盼说什么也不肯穿。
相互推脱间，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提着一篮玫瑰花走过来，脆生生的童音打断了他们的动作：“哥哥姐姐买花吗？”
小女孩仰着头看他们，踮起脚又把手里的篮子往上递了几分。
“这花很香、很新鲜的。”
经小女孩这么一打扰，苏盼一时忘记了推脱，叶云峥顺势将外套给她披上。单手插兜，拈起一支玫瑰。
花瓣上喷了些水让玫瑰看起来是新摘下来的，但花瓣边沿微微泛皱，根本不是小女孩所说的新鲜。
叶云峥的眼神太过利锐，小女孩被吓得小腿肚打颤，颤巍巍的小声道：“哥哥姐姐买吗？很便宜的，一支只要十块钱。”
小女孩身上衣裳单薄，提着篮子的手指上还有冻疮。
苏盼看着于心不忍，掏出钱包买下了篮子里剩余的九支玫瑰。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小女孩熟练的把花包好，笑着递给苏盼，临走前还留下真挚的祝福：“姐姐和哥哥一定会长长久久的。”
“这花没那么新鲜。”叶云峥提醒道。
“我知道啊。”苏盼说，“我就是想帮帮她。”
就好像以前有人曾帮过我一样。
苏盼记得那也是个春冬交接的天气，她兼职卖小蛋糕。蛋糕店老板让她搬张桌子去店外卖，她站了许久才卖出去几个。
气温越来越低，街道的人也少了起来。就在她以为今天这批小蛋糕卖不出去时，来了一个人，他把所有的蛋糕都买了。还让她赶紧进去喝点热水暖暖。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让她记了好久。
思绪回笼，苏盼吸了吸鼻子，抽出一支玫瑰来，“你要不要？”
叶云峥盯着那朵有点蔫蔫儿的玫瑰鄙夷，一秒后还是伸出手：“……给我。”
“……”
小别扭。
-
回到车上，叶云峥把暖气打开。
身上寒气渐散，苏盼脱下叶云峥的外套还给他。
叶云峥：“你放后座吧。”
“好。”苏盼依言，顺手把那束玫瑰放过去。
刚在车里睡了会儿，苏盼现在不困。她偷偷瞟了一眼叶云峥，见他开车的手没有表现出不适，悄悄松了口气。
离长樱别墅还有会儿，苏盼不敢打扰叶云峥开车，自顾自的掏出手机玩小游戏，不忘把音量关小。
车窗上倒映着她的脸，有时秀眉轻蹙，有时不满的嘟嘴，有时又笑得开怀。
叶云峥用余光捕捉她的情绪变化，在看到她右手握拳做出胜利的动作，小声“yes”时，浅浅弯了下嘴角。
她又点开一局，即将胜利之时，一道来电通知出现在通知栏。
苏盼微恼，看了下来电显示，还是滑动绿色接听键。
“喂，汪老板。”
听筒贴着耳朵，苏盼看了眼窗外。
叶云峥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隐约中只听到了个“玩偶”“赚钱”之类的词。
即使对方看不到她的动作，苏盼还是点了点头，应下：“我有时间，没问题。”
“谢谢了，汪老板。”
电话挂断，苏盼打开备忘录添了一项任务进去。
“兼职？”叶云峥猜个大概。
“嗯。”苏盼低着头写行程，主动说，“汪老板人挺好的，他找我做过兼职，薪资还不错。明天有个兼职，时薪比以前高，他就问问我去不去。”
“你不是还要去舞蹈机构上班吗？”
“明天下午我没排课。”
叶云峥握着方向盘，道：“具体什么时间，我让老吴送你。”
“不用不用。”苏盼连连摆手，“地点不远，我可以自己去。”
去兼职还有专车接送，这算什么？
会被打吧。
“行吧。”叶云峥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苏盼：“嗯。”
上一盘意外出局导致失败，有人在小世界里骂了一句。她没在意，又重新开了一局。
-
回到别墅，苏盼让林姨找来一个花瓶，她要把买来的玫瑰花插上。
林姨在一边，看到苏盼手里的玫瑰花，委婉的说：“太太，这花不太好啊。”
保不齐明天就死了。
苏盼笑了笑，“我知道。”
“林姨，你看，这样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吧。”苏盼说。
“太太手巧，确实和刚拿出来时不一样了。”
“嘻嘻。”
突然想到什么，苏盼回头找叶云峥的身影。
叶云峥正在上楼梯，臂弯挂着外套。
“那个，”苏盼叫住他，眼睛炯炯有神，盛情邀请他：“你要不要把那支玫瑰放到花瓶里？”
叶云峥转身，扫了眼吧台上的花瓶，眉头上挑，哦了声下了台阶。
苏盼以为他采纳了她的建议，抱着花瓶迎了上去。
叶云峥踩在第一节台阶上，见她跑来，欲下的脚收了回来。
苏盼捧着花瓶，里面的玫瑰鲜红。她朝他伸手：“给我吧。”
叶云峥保持着手拿玫瑰的动作没动。
“怎么了？”苏盼不免仰头看他。
倏然之间，叶云峥俯下身，两人距离不过咫尺，他的黑眸盯着她，浓浓的压迫感袭来。苏盼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抱紧怀里的花瓶。
她好像没惹他吧。
苏盼紧张的吞了下口水，楼梯口只有一盏小灯晃着，衬得叶云峥的脸忽明忽暗。
“其实，你要是不想……”
“苏盼。”叶云峥低沉出声，站直身体纠正她：“我不是那个。”
“我叫叶云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