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论坛
俞知宁回到家，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透过沉沉的夜色陷入沉思。
曾经吗？
高二。
俞知宁和林晓并肩站在学校室外篮球场旁的树荫下。
“宁宁~快看！快看！”林晓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俞知宁低头只是扫了一眼林晓手中的手机。
“晓晓，你怎么这周没有交手机呢？”
“你没带手机吗？”林晓一脸震惊，想着俞知宁是走读生居然还能忍住不带手机。
“没有，放家里了。”俞知宁转头看向篮球场，摇摇头回答道。
“这都不重要，你看这个讨论帖！”林晓再次将手机递到俞知宁面前。
俞知宁接过手机进入眼帘的是一个醒目又硕大的标题。
【震惊！美女帅哥竟是ta！男神女神评选大赛火热进行中！】
俞知宁伸手点进这个标题，往下翻是源源不断的回帖。
“猜猜你是第几？”林晓故作玄虚的问道。
“我？”俞知宁一脸惊愕。
“有人投稿你了！”林晓一副没想到吧的表情。
俞知宁翻到自己提名那一条。
提名高二的俞知宁！简直神颜！附图女神照片~
俞知宁jpg
俞知宁转头盯住林晓。
林晓立马明白她在想什么，连忙摆手否认三连：“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别看我！”
俞知宁默默低头思考是不是要把动态空间锁一下。
林晓抢过手机翻到另一个夺冠女神的热门人选。
“这个！高三的学姐向时雨！”
向时雨学姐，初中时她就有所耳闻。
才貌双全，实至名归。
提名下面有999+的回帖，可见其人气火爆。
“向时雨！yyds！”-----请给我一朵小红花。
众人跟帖+1！
“唯一女神！不接受反驳！”------好想放假啊啊啊啊。
众人继续跟帖+1！
“学姐好美！爱了爱了~”------123王牌快递员。
众人分为两大阵营。
一边是学长维护“学姐只能是学长的！”，一边是学弟们后来居上“鹿死谁手未可知，学长们老了！”
“我的。”----匿名。
众人一致排外。
“呵呵，笑话你是哪来的？”
“说谎不打草稿，兄台你哪位？”
“有本事不要匿名啊！”
匿名？俞知宁倪起眼睛觉得这人好像有些意思。
俞知宁又想起什么，往后翻了翻。
男神榜。
排名第一，高三十班，宋淮。
和向时雨学姐一个班。
俞知宁的指尖在当前页面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又将页面继续下滑。
林晓见状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调侃道：“别翻了，第四页。”
俞知宁闻声短暂地愣怔了一下，还是毫不犹豫的跳转至第四页。
三十六名，戚南风。
附图是一张他在打篮球的侧面，下面是寥寥几条的回帖，与前面的热烈讨论相比有些冷清。
是她没有见过的照片，下意识的长按想保存下来。
林晓手疾眼快的抢回自己的手机高声叫嚣着：“我的手机！别瞎保存！”
俞知宁瘪瘪嘴：“小气鬼！你发给我，再删掉嘛。”
俞知宁有些后悔今天没有带手机，按以往一中要求严谨学习的作风，说不定晚上回家这种帖子就会被删除掉。
林晓眼皮一掀，见俞知宁楚楚可怜的注视着她。
仰天长叹。
天啦！杀了她吧！谁受得了美女这样呢？
林晓低眸拿起手机保存好图片转发给俞知宁。
林晓还是嘴上不饶人的吐槽着。
“我的祖宗，在追求你的里面随便抓一个人，要容貌有容貌，要钱的有钱，要成绩的…算了这个都不如戚南风。”
“为什么偏偏得是他呢！”林晓愤愤的扭头看向篮球场上正在打篮球的戚南风。
“晓晓，你顺序搞错了因为他是戚南风，所以偏偏得是他。”
“那你为什么又不敢说，每次遇到他你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平常骄傲得跟什么一样，遇见他你就原形毕露”林晓屏息回视她，目光带着琢磨的意味。
大概是他母亲所说的“小门小户”，俞知宁心想。
“我是在想我有什么能配得上他的？空有一副皮囊，成绩一塌糊涂，家庭…家庭也一般。”俞知宁重重的叹了口气，声音越来越弱。
林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要是你这么好看，又会画画又会唱歌跳舞也会一点，字也好看作文也写得好，我肯定眼睛都翘到天上去了什么七南风，八南风我看都不看一眼。”
“你啊你啊…”林晓气得直跺脚有些想不明白俞知宁究竟为什么这么倔。
俞知宁细细回想。
胆小又自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从高一。
入学办理的那天戚南风与她一前一后的排队，彼此的母亲跟在身侧。
她的母亲来来回回的说着：“还好你争气，降分踩线刚刚好直升一中，不用交借读费了，又省一大笔开销。”
“妈妈听别人说，一中高中部没考上是按分收借读费的。”母亲小小的身躯，嗓音却惊天动地，来来回回路过的人都注视着她们母女俩。
俞知宁站在母亲身旁轻轻的扯扯衣袖，示意母亲不要再说了，降分踩线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母亲开心的表情洋溢脸上，又自顾自地嘀咕：“没想到你随随便便写个作文也能降分，以后给你侄女也讲讲…”
“妈！”俞知宁出声打断母亲的说话。
戚南风的母亲转头扫视她和她的母亲一眼对着身旁的戚南风低语道：“小门小户，小家子气。”
随即拉着戚南风的往旁边靠了靠，戚南风没有迟疑也跟着往旁边挪了挪。
戚南风，初中时她隔壁班的学霸，她早认出了他。
俞知宁笑容敛了下去，深深的埋头看着水泥地上若隐若现的影子。
又或者是更早以前。
初中的俞知宁还是个没有抽条，五官还没完全张开的胖娃娃，没有时髦又漂亮的新衣服，也不会打扮，看起来土气又难看。
那天俞知宁到语文老师办公室抱起刚刚批改好的作文本，走出办公室时转角碰到了戚南风，作文本散落了一地。
俞知宁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看到。”
“是我撞到了你了，该是我对不起才对。没撞到你吧？”戚南风蹲下来帮忙一起捡起地上的作文本。
俞知宁呆呆瓷实在原地，悄悄抬眸仔细地观察着戚南风的侧颜，内心久未落地的种子在那一时悄然发芽。
一群男生走到戚南风身旁“啪”的一下拍拍他肩膀：“南风，走啊打篮球去！”
戚南风扬起手中的作文本“等会，捡完就去。”
其中一人拉起戚南风就往篮球场上拽：“走了，我们班窝瓜会自己捡的。”
俞知宁敢怒不敢言，还在低头捡作文本的头埋得更低了。
是了，她的外号是远近闻名的“窝瓜”。
又其实是出生时自带的。
从出生到懂事俞知宁耳边听得最多的就是母亲来来回回的唠叨。
“咱们家没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知宁啊，家里就生你一个，你要争气。”
“你要努力以后赚大钱好养妈妈。”
“知宁啊，妈妈这辈子就是为了你啊。”
“知宁，你和别人不一样。”
…
诸如此类的话，俞知宁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
俞知宁有时看小说总是在偷偷地想，她会不会像小说主角那样，在未来的某一天家里突然告诉她其实家里很有钱，全市首富、有车有房，这样做只是在考验她。
可是慢慢的俞知宁也开始明白，她们家是真穷。
后来俞知宁的头埋得越来越低，以至于后来她渐渐好看，不再是当年那个“窝瓜”也没人发现，这大概就是耳濡目染自卑的源头吧。
“晓晓，大概只有你觉得我好了。”俞知宁叹口气，唱歌画画跳舞都是自己网上自学的，上不了台面的，可每次林晓都是配合的捧场。
“宁宁，你是仙女，真的。”林晓握住俞知宁的手深情的说道。
俞知宁感受到林晓眼神中的炙热，有些不自在：“走啦，他们解散了，我们回教室吧。”
林晓扭头看向篮球场，戚南风一行人还在收拾东西，每次都是这样，在他们之后悄悄的来，在他们之前静静的走。
林晓愤然：“这样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你啊！”
俞知宁摇摇头低声的回应：“不发现，现在挺好的，以后毕业就不会再见了。”
喜欢是她一个人的事，没必要非要他知道。
回到教室的俞知宁翻找出课桌里的画本，拿起桌上的画笔开始给手中的画做最后的润色。
整个晚自习俞知宁就这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声不吭，就连放学也是林晓叫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
俞知宁拿起手中的画，仔细地审视着，最后还是长长的叹气，将画本收回课桌里。
无论如何也画不出他半分阳光明媚、意气风发的样子。
走到校门口，就算人潮攒动俞知宁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戚南风。
戚南风和身旁的兄弟齐修然勾肩搭背的有说有笑。
齐修然：“南风，这次月考成绩不错啊，要请客吃饭！”
戚南风意气风发笑着回应道：“正常发挥！”
齐修然听闻贱兮兮的凑到戚南风身旁：“听说这次宋怀安离你就差一分，你的第一位置不稳了噢！”
戚南风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转瞬即逝用不以为然的口气回答道:“去你的，下次！期中第一请你吃饭！”
齐修然眉梢轻挑，雀跃跳下最后一节台阶揽过戚南风肩膀:“好兄弟！走，请你吃卤鸭腿！”
俞知宁就这样站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一般，脑海中是仿佛林晓叽叽喳喳在她身边教她搭讪的声音----
“去啊！让他认识你！”
“说你好也行，说恭喜也行，说喜欢也行。”
“我是高二一班俞知宁，你认识吧？”
“你就是戚南风吧？我听说过。”
俞知宁自嘲似地笑了笑，笑林晓每一句话的不切实际，笑林晓总是高估自己，笑自己可能会那样大胆又高傲。
贸然前去可能…还会给他造成困扰吧。
俞知宁目送着戚南风的离开，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只是放学时远远见他一面俞知宁心跳如鼓擂动久久不能停歇。
果然还是应那句话“暗恋，是一个人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