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妖师x逆徒22
魔尊轻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宣华：
“就凭你？”
宣华神色毅然，一步步走上前来，很明显，他知道自己与魔尊之前存在天堑般的差距，很难通过意志弥补。
但是，宣华却像是有所准备一样，并不认为自己就会落败，只是，这是一场苦战……
通往后殿的甬道传来阵阵轰鸣，魔焰与飞剑的青光交相辉映。
铁钩长老首先注意到那边不对，大声吆喝起来，神华宗持重男子靠近铁钩长老，在纷飞的光雨中告诉他，宣华不见了。
刚才宣华飞上去救人，大家都看到，虽然他突然撤出法阵，给众修士带来些麻烦，不过大家也可以理解他救人心切。
只是，不知不觉间，宣华从柱顶消失，众修士打的正酣，谁也没注意到他去哪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一个重要人物——魔尊。
铁钩长老神色一变，埋怨起小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他迟疑了一下，看向剑尊，剑尊那边局面也很紧张，正以一人之力，拉住左护法和十几名高阶魔修。
长老会和无上仙山已经三百多年没有来往过了，虽然他们就在前后山那么近的距离，但离心离德，人情上的疏远尚不如普通路人。
“长老，您还在犹豫什么！”神华宗持重男子催促道。
铁钩长老一咬牙，硬着头皮向剑尊求助。
本来他没指望剑尊理睬他，没想到剑尊一振袖子，震开靠近来的魔修，侧过脸，向铁钩长老微微点了一下头，而后化作一道白光，往后殿甬道射去。
铁钩长老顿时面上生辉，感到自己特有面子，比杀了几个魔修还要光荣，他正在嘚瑟，神华宗持重男子提醒他，左护法那边要攻过来了。
“宣华这后辈不简单，若是他能活着走出去，或许能成为弥合你们玄云宗的契机。”神华宗持重男子沉声道。
铁钩长老神色一凛，他焉能不知，剑尊是为了宣华才去的，说起来，剑尊也是听从宣华召唤来的……神华宗这个外人，倒是比他们此山中人看得更清楚。
铁钩长老顿时打点起十分精神，奋力与群魔战斗起来，无论如何，他也要为保护宣华全力以赴，保住宣华，就是保住玄云宗的未来。
“诸位上面的同道！还等什么，起阵！”铁钩长老宏声嚷道。
如钟磬般洪亮的声音远远传出去，左护法一愣，忽然听见魔王殿的穹顶传来吱吱响声，他神色一变，暗叫不妙，只见数十道银色光辉从穹顶射下来，所到之处，地面与群魔分割成一块一块。
南海龙木撑起的房梁开始断裂，无数西海贝制成的琉璃瓦如雨般落下，“轰”的一声震响，位于大殿一侧的穹顶垮塌下来，簌簌烟尘瀑布般笼罩住半边魔龙柱，下面被压的魔修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此失去声息。
“干得漂亮！”铁钩长老大喜，向空中看去，只见破损的琼顶露出一个大洞，能看到外面血红的天空，数名玄云宗、正道盟的法修从洞口探身往下看，向铁钩长老摇手致意。
左护法见状，只觉撕心裂肺，他忽然迸发出一声尖锐的戾鸣，身形如烟，散了又聚，化作一头一丈高的巨鹰，展开宽阔无比的双翼，将魔尊尊位附近台阶上的正道修士一扫而尽。
它如同一座小山，硬生生挡住半边魔王殿，它抖动翅膀，便有许多黑色的羽毛飞出来，“嗖嗖”射向正道修士，如同一簇簇利箭，正道修士们顿时惨叫连连，原来这不是羽毛，而是魔息具形而成的攻击器。
眼看着自己敬爱的首领被激发出原形，鸱鸮也心急如焚，他在结界中躁动不安地扭来扭去，恨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护着睚眦，另一半冲去帮忙。
“你去吧。”睚眦道，“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鸱鸮猛地看向睚眦。
“有结界可以保护我。”睚眦笑了笑，“没事的，你把我放在魔龙柱上，高处没人在意。”
鸱鸮脸色犹豫，但还是听从了睚眦的话，将他放在附近的魔龙柱上，又咬牙拔出一根粗短的尾羽，塞进睚眦手里。
“木头，再见。”鸱鸮说，一扭头，化为原形，向战场中扑去。
睚眦坐在魔龙柱顶上，手指轻轻理着尾羽上排列整齐的羽毛，眼睛一瞬不瞬地观察着下面的战况。
「呜呜，攻略者，怎么办，主角为了你去单挑魔尊了，主角肯定打不过魔尊的，万一他夭折了，这个世界也会完蛋！」
“放心，死不了。”睚眦漫不经心地说，主角是什么，气运之子，世界意识都围着他转，就算越级打怪，也能突然爆种干掉对手，何况他这次还带着剑尊这个外挂般的外援，如果输了，睚眦才要瞧不起他。
从刚才开始，睚眦就在观察战场中的情况，分析这次突袭作战的性质，看起来，正道修士里面虽然有玄云宗的人，却不见雍和真人和他那几个弟子，多半是宣华自作主张，冒领雍和真人的名义，组织了这次剿魔行动。
这行为很冒险，但也很聪明，宣华平时对待自己的感情是磨磨唧唧的，但不得不承认，他在带领队伍作战、做出关键决策的时候很果断，有种近乎直觉的智慧。
最为惊喜的是……剑尊也来了，这样，就算将来雍和真人秋后算账，要问宣华一个罪名，无上仙山也可以成为宣华的庇护所，而且事儿少、清静……很适合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养伤。
「攻略者，你在想什么东西啊！」小q叫道，「主角他走火入魔啦！」
睚眦：？
走火入魔啊，那还真是个坏消息。
在爆种的n种方式里，走火入魔并不算是上乘的法子，虽然俗话说的好，黑化强10倍，但后遗症也挺严重，比如从今往后修炼的时候都会有心魔，比如飞升的时候雷劫声音比较大，比如村里老乡、不、正道同门都会提防他。
但是，走火入魔这种事，放在宣华身上好像也挺正常。
“正道压力大，”睚眦笑道，“而且，他不是还有什么童年阴影吗。”
提起这个小q就气，本来他们可以选a的，那么现在就会知道宣华的童年阴影是什么，也就有办法解开他的心魔，帮助宣华清醒过来。
那样一来，宣华的最后一点好感度也能加满，剧情进度水到渠成，马上就能迎来生命的大和谐（指he），可是……
说什么都晚了，机会已然错过，只能祈求宣华胜利走出心魔。
「攻略者和小q一起祈祷吧。」小q重新换上积极阳光的态度，邀请睚眦。
“祈祷？”
「是的，一起向主神祈祷，主角可以克服心魔，战胜魔尊！」小q振奋道。
“嗤”，睚眦轻笑一声：“你不知道我不信神？——他出来了。”
小q正想说攻略者原来是无神论者，但主神其实可以一信，就听见睚眦的后半句，它向下面看去，果然看到一身青衣的宣华走了出来。
只是他的状态很不对，遇到人就攻击，不管正道还是魔修，在他走过的地方，强大的灵力留下一个个冲击坑，一时间竟无人敢接近他。
宣华神色如常，看起来非常正常，可是他拖在身后的影子，却扭曲怪异，仿佛一个人从中间裂成两半，两半之间互相纠缠扭打，明明一脉相乘无法分开，却非要置对方于死地。
这场景看起来有些诡异，正道修士们注意到，纷纷后退，魔修则趁机进攻，却也被宣华手中染上黑斑的本命飞剑切成几段，惨叫哀嚎不绝于耳，只有走在尸山血海中间的那个年轻修士，看起来像是神子一般圣洁从容。
忽然间，宣华在一人面前站定，那人手持铁钩，身着紫衣，正是从一开始就热情支持宣华的铁钩长老，他惊疑地看向宣华，正要问什么，忽然被宣华一掌打飞。
铁钩长老撞在魔龙柱上，滑了下去，委顿在地，顿时，玄云宗的人被激怒了，一个个仇视地看向宣华。
宣华却根本没注意他们，他一扬手，本命飞剑升至半空，黑斑逐渐蔓延生长，覆盖住剑身本来清亮的光芒，变成一柄通体漆黑的邪性武器。
「完了完了，主角要铸下大错！」小q害怕地武器眼睛。
睚眦却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下方，嘴角扬起微微的笑意。
不错，虽然入魔了，还是很聪明。
飞剑破空而去，在许多粗重焦急的呼喝声中，正中铁钩长老——原来所在的位置。
在那间不容发的一刻，铁钩长老抬起头，脸上露出邪性的笑容，而后化作一团黑色的淤泥，顺着魔龙柱流下去，宣华飞剑刺中的，不是铁钩长老，而是浓厚粘滞的魔息。
那人也根本不是什么铁钩长老，而是——
“魔尊。”宣华声音沙哑，“我要杀你祭我心头之血。”
一阵阵怪笑从淤泥中传来：“就凭你？”
众正道修士这才回过味来，松了口气，站在本来位置的铁钩长老嚷嚷起来：“老夫在这儿呢！你们都瞎了吗！”
不过，左护法并没有留给他太多说话时间，铁钩长老很快又投入战斗。
宣华低笑了一声，曲起二指指节，飞剑“嗖”地回到他身边，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敛住眸光，容色漂亮的像是精致易碎的瓷器。
然而，当他再次抬眼时，瞳孔已经被血色取代，心魔恶念化为实体，冲出这具完美无缺的躯体，黑雾瞬间将宣华吞没。
淤泥骤然缩成一团，化成一条黑蛇，舌头嘶嘶吐着信子，竖瞳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可能……”
魔尊其实早就看出宣华有入魔的趋势，他不介意魔王殿中增加一名强有力的堕魔者，所以在抵挡剑尊的同时，又分出一缕元神来引|诱宣华，令他加快入魔速度。
只是，魔尊没料到，竟会有人才刚刚入魔，修为就暴涨到这种程度，他这一缕元神，竟然被宣华的魔息压制住了。
这就有点麻烦了，本来只是想引来一个同道，没想到竟然招惹上一个劲敌。
还是在这样左支右绌的时候。
魔尊心念电转，忽然间，他抬起头，感觉到上面传来熟悉的气息，视觉比感知力慢一些，但更加确凿无疑地识别到那个身影——是傀儡小妖啊。
魔尊笑了，也许，这就是命吧。
他化成的黑蛇迅速向上游去，眨眼间窜出一丈，很快消失在柱顶。
宣华抬头望去，不断有魔息从他体内喷出来，他尚且维持着一线清明，必须，必须赶在这不断溢出的魔息将他彻底吞没之前，干掉魔尊，只要击碎那一缕元神，魔尊就不是剑尊的对手，然后，他们就可以反败为胜……
思维变得迟滞，不断有裹着白蜡的躯体从他眼前晃过，像传说中食人精魄的妖魅一般，轻而易举地勾动着人的全部注意力，水波潋滟，春荫旖旎，披着乌黑长发的妖魅从水底冒出来，修长柔软的脖颈向上扬起，唇瓣分开，渴求着空气灌|满身体，他呼吸着，充满力量的身体亦起伏着，那般美丽而协调，令人忍不住遐想，在某些遭到破坏的时刻，它是否也如此热切敏|感。
“宣华……”
那声音很近，就像耳语，宣华猛然惊醒，不，不对，这不是睚眦，这是他的心魔，他的心魔已经可以开口向他说话，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这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可是魔尊还没消灭，他不能就此沉沦。
“宣华！”那声音突然变得清晰，紧接着一连串的咳喘，仿佛只是叫他的名字，就费尽了全部力气。
眼前的黑雾骤然散开，宣华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眸，正关切地望着他。
他情不自禁抬起手，摸了摸近在咫尺的脸颊，他的心魔为什么如此真实，摸起来还是柔软温凉的，只除了肤色太白了些，他的心上人并没有这么白，他不喜欢这样病态的颜色。
“你走火入魔了。”“心魔”说道。
宣华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心魔竟然对他说，他走火入魔了？
“我知道。”宣华稳了稳心绪，“我还要杀了魔尊给你报仇，所以，你先不要引|诱我。”
“心魔”也愣住了，欲言又止地看着宣华。
宣华松了口气，他的心上人果然很乖，变成心魔也这么听话，这一点倒是挺真实的。他将黑雾打散，巡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来到魔龙柱顶上，只是没有看到黑蛇的影子。
忽然间，有劲风从宣华脑后袭来，宣华头也不回，纵剑射去。
只听一声痛叫，不像是魔尊的声音，倒像是哪个正道修士，宣华回头看去，魔尊正冲他笑，一手捂着汩汩流血的肩膀。
宣华怀疑了一下，魔尊为什么要笑，可是接二连三的攻击不给他喘息之机，他又操纵飞剑砍伤几个同时围过来的魔尊。
空中血液飞溅，宣华如白玉般的脸颊亦染上一抹，他的表情如癫似狂。
“宣华，你在干什么！”
“咳咳……咳……”
“心魔”又出声了，听起来好像很悲伤，宣华拔剑四顾，许多微笑的魔尊悬浮在半空中，一个个和他保持着距离，似乎是怕了他。
宣华警惕地退回魔龙柱顶，安抚地蹭了蹭“心魔”的脸颊：“别怕，杀了他们，我就接你回去。”
“不，你疯了。”“心魔”冷冷地说道。
宣华心中起疑，转过头时，果然看到“心魔”也变成了魔尊的脸！
“你——”宣华又惊又疑，扬起手中飞剑，想要攻击，却迟迟下不了手。
一只冰凉的小蛇突然钻进宣华手心里，蹭着他手腕内侧的皮肤蜿蜒而上，温柔地圈住他的小臂，牵引着他的手臂靠近微有起伏的温暖处。
脉搏随着呼吸律动，灵力环绕玉珠旋转，宣华被小蛇牵引着进入光明温暖的深处，而后握住了那枚发光的玉珠。
一瞬间，魔息奔流而出，尽数收入玉珠内。
精纯的灵力如绵绵不尽的潮水，返回到宣华掌心，冲刷着他的筋骨血脉。
他重新睁开眼睛，血色退去，瞳孔中只有清明通透的墨黑。
而他眼前的人，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坠落进永夜的风里，不知何时，红月被乌云挡住，簌簌灰雪自琼顶空洞中落下，流进宣华的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