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妖师x逆徒3
“不，他不会把我交出去给别人审问。”睚眦一点不慌。
虽然对这位保密单位来的大佬的预测能力有所见识，但小q仍然不解他为何如此肯定。
「攻略者，那可是-91好感度诶，-91！也就是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恨之入骨，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小q将系统面板上的-91放大加粗标红，希望攻略者能睁开眼睛看一看。
「更何况，那是雪长老说的，明天就把攻略者送到正道盟，交给司狱审问。雪长老对于宣华来说就是父亲一样的存在，这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吗？」
睚眦只是笑笑，并没有向小q解释。
翌日，押送睚眦的车队停在分岔路口。
前面有两条路，一条通往正道盟，路边站着乌泱泱一群人，都是正道盟派来迎接的修士。
另一条则是一条荒草丛生的小道，是回红雪门的路。
“我等奉命迎接红雪门少主，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你们说不去是什么意思？把我们正道盟当成什么人！”
“叫你们少门主出来说话！”
争执声从车队前面传来，是正道盟来接的修士和红雪门的童仆吵起来了。
吵架的中心，自然就是去哪边。
小q惊奇：「攻略者，真像你猜的一样，宣华改变主意，不打算去正道盟了，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不是猜，是推测。”睚眦倚在囚车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宣华费尽心机跟我结成单方面的道侣契约，就是为了控制我，他好亲自审问，如果一早就决定交出去，还弄得这么麻烦干什么，看完十年前的真相，直接撤出去就好了。”
「这……难道宣华不相信正道盟？」
“成年人的事，不存在什么相信不相信，不过是利益所趋，”睚眦分析道，“我是妖，宣华是正道少主，他将来若还想复兴红雪门，谋求个人前途，就必须割舍掉我这个污点，你说，是把我握在掌心更周全，还是放我去正道盟的大牢里随便招供一些‘师徒情深’的内容更好？”
小q刚升起来的一点希望又被睚眦一盆冷水浇灭了，它本能地想为宣华争辩两句，但是想到那命中注定的虐文主线，它又说不出口。
正在一人一统交流的过程中，这边正道盟和红雪门的对峙也更加剑拔弩张，正道盟众修士团团围住囚车，打算用强也要把这个妖孽带回去审问。
这时，一道白影翩然插|入众修士中间，没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过来的，宣华便已经站在囚车之前。
“慢着。”
清越的声音响起，竟是宣华本人出手阻拦。
“你们不能带他走。”
这一下子可把正道盟众给惹火了，本来顾念着他是红雪门遗孤，身世可怜，还想饶过他礼数不周，回来也不先去盟主那里请安，现在看来，人家完全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众修士恼火地推搡起来，还有人重重踹了一脚囚车，在一名高大魁梧的修士带头下，众人嚷道：“宣少门主，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我们空手而归吗？别逼我们撕破脸！”
一时间群情激愤，声音一声比一声高。红雪门的童仆们一个个吓得缩起脖子，就连雪长老也被正道盟的声势震住了，眼神示意宣华不要和正道盟的人正面冲突。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宣华却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他放出灵识，直奔身后囚车上的人而去。
睚眦都小小地诧异了一下，接着，他抿唇而笑，这个主角倒是人才，在众人夹击的状态下，还能留出一分心机来窥探睚眦的想法。
宣华探入睚眦灵台内，听到一片沙沙的噪音，仿佛空寂广袤的空间里，只有雾气一样的雨不断落下。
经过昨晚的精神冲击之后，睚眦的内心只有一片绝望的空白，他失去了对外界事情的反应能力，仿佛无论被带到哪里去都无所谓。
这和宣华预料一致。
宣华定下心神，望着正道盟众人的面色，亦彻底冷淡下来。
“铮——”
骤然之间一道白光伴随着龙吟冲天而起。
众人大惊失色，只见一柄闪着炫目白光的冰蓝色飞剑悬在宣华头顶三尺处，随着他的意念操控而呼啸来回，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强大的灵压。
“本命飞剑！”
“好强的本命飞剑！”
“他怎么会有这么强劲的修为？”
众修士震惊地望着半空中，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他们之所以感在宣华面前大呼小叫，纯纯是因为他们知道红雪门少主流落在外，荒废了十年青春。
而现在，形式骤然反转，他们在场的修士，没有一个人配给宣华提鞋！
修真界就是这么现实的地方，强者只要稍微亮出一点实力，弱者就只能闭嘴乖乖听话。
“现在可以听我说了么？”宣华收回本命飞剑，神色淡然，仿佛刚才不过是拂了把袖子。
众修士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少门主请讲。”
宣华笑了笑，态度和缓下来，似是又变回那个端方君子，待谁都温文尔雅：“诸位恐怕不能带他走，宣某思量再三，此人乃我红雪门不共戴天之仇敌，须得由宣某先带回门中审问清楚，方能对得起祖宗英灵，他日轮回台相见，也不至埋怨于我。”
众修士本来已经没话可说，毕竟人家实力强劲，此时又收到这么大一个台阶，自然是拾级而下。
“好说好说，这妖孽本就应该由红雪门来审问。”
“既然有少门主这句话，那我们也好回去复命了。”
“少门主青年才俊，前途未可限量，他日红雪门若有差遣，我们老哥几个定当竭力。告辞！”
宣华不放心，还写了一封手书，表示来日定当登门向盟主致歉，请盟众带回去复命，又叫雪长老妥帖地将他们送走。
这一番处理妥帖周全，滴水不漏。
睚眦在后面看了个热闹，料定宣华回过头来又要查探他想法，于是也集中精神，准备应对。
果不其然，在小q的警报声中，宣华背对着囚车，再一次放出灵识，探查睚眦的所思所想。
灵台的雨停了，雾气散去一些，有熹微的阳光从云彩缝隙间透出。
一缕新芽顶开焦土，颤巍巍地探出头，小心翼翼地打量这个世界。
萌发的感觉如此美妙，怀揣着希望，新生……就仿佛他和宣华还可以重修就好一样。
宣华微微阖目，体会着睚眦的所思所想。
他的内心，原来是这么简单纯净的去处，令人处之放松，心旷神怡。
就像玉树谷……
不，玉树谷已经不存在了，那十年的过去，都被宣华亲手埋葬。
如今他是红雪门少主，将来要在修真界有一番作为的人物，怎么可以轻易被无用的感情勾动心绪。
更何况，叶衣风可是参与灭门惨案的凶手之一，在犯下了那样的罪行之后，还能对着被他迫害至此的幸存者无动于衷，内心保持得如此纯洁无辜，简直就像没有良心一样。
是了，妖本来就没有良心，不辨善恶，所以叶衣风的内心世界这样纯白无辜，只是因为他是妖罢了。
宣华再度睁眼时，瞳孔中已是一片冷漠。
“启程，回老宅。”宣华启唇。
车队重新上路，日落前赶到红雪门。
红雪门如今是一片废墟。
经过初步的修缮之后，有一间院子能住人，一行人便安顿在这里。
为了方便看守重要犯人，宣华将睚眦安排在自己房间，囚笼从马车上卸下之后，直接送进宣华房中，安置在不见阳光的角落。
「太好了，攻略者竟然因祸得福，获得了和宣华共处一室的机会！」小q喜出望外。
“这有什么好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的想法，他想什么时候查就什么时候查，比道德审查委员会还烦。”睚眦十分的不以为然。
「可是，只有互相了解，才能增进好感啊，要不然主线任务如何完成？」小q提醒睚眦，不要忘记还有主线任务这回事。
睚眦轻笑一声：“你真希望我们互相了解？”
小q噎住。
「攻略者也可以表演，攻略者不是一直演技很厉害吗？攻略者好像很能抓住宣华的心理，只要表演出宣华喜欢的样子就行啦。」
这话不虚，睚眦成为叶衣风的两天里，没怎么用力，就能提升宣华的好感，每次宣华看过睚眦的想法，好感度都会加一点点。
当然，攻略者在搞崩好感度方面也很有一手，比如现在距离正数还有一大截的数值……
“我演技很差，不会演什么讨好人的戏码，”睚眦不以为然地说，“至于心里想什么，不过是按照宣华想要听到的去想罢了，主角们的心思总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我厉不厉害，你感动了吗，就像三岁小孩一样。”
「噗。」小q还没听过这样的比喻。
在红雪门安顿下来之后，宣华便带领着寥寥的部属开始重建红雪门。
重建一个荒废十年的门派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至少睚眦不会接手这么麻烦的活儿，以前在boss组的时候，他总是尽量避免种田世界。
不过，宣华忙活起来，对于睚眦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他不用时时应付宣华的查探，宣华不在的时候，他也可以调理身体，休养生息。
毕竟，身体是战斗的本钱，叶衣风这具身体实在养的太差，将来要应付的大场面还不少，不能随随便便就嘎嘣掉。
一个多月过去，某日，又到了睚眦从囚笼里出来放风的时候，雪长老亲自看着他来到修筑好的后院中，看着他在廊下找了一块台阶，捧着童仆送来的饭菜，一口一口慢慢吞咽。
雪长老看了一会，心中升起一股烦躁之意。
这个叶衣风，明明是血洗红雪门满门的凶手，此时坐在红雪门的庭院里，竟然还能吃得下饭？
看着他的脸色一日一日红润起来，本来消磨的精神也渐渐恢复，知道的是少门主忙于重建门派，无暇过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红雪门软弱无能，对这妖孽毫无办法。
而他堂堂一个托孤长老，红雪门复兴的最大功臣，此时竟在此看着一个妖孽吃饭……
雪长老越想越气，抬脚踢在睚眦手中的饭碗上。
碗底翻了个面，叩在睚眦身上，没什么油水的饭菜撒了一身一地。
睚眦怔愣地望着地面，两手张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饭就洒到地上去了。
他回过神来，目光一暗，立刻垂下头去，将地上的饭菜捡回饭碗。
睚眦没有选择和雪长老起冲突，而是回避了雪长老的锋芒，但这并没有让雪长老顺意，反而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恼火。
“嘭！”
这一次，雪长老用了拐杖，直接将碗整个打飞出去。
睚眦终于不得不对此做出反应，他迷茫地抬头。
雪长老看到那张日间丰润的脸庞，便忍不住想到破庙那场婚礼，这妖孽还真贪图着他们金尊玉贵的少门主，拼着突破伦常也要与他成亲，着实行为妖邪，那日，为了给妖孽一个警告，让他明白自己身份下贱，根本不可能与少门主发生什么，雪长老刻意安排了两人婚服。
宣华穿的是通白孝服。
而睚眦那一身是故意做成女款的喜服。
极尽羞辱之能事。
成亲当日，睚眦似乎受到冲击，自觉卑猥，可是，月余过去，睚眦又像没事人一样，与宣华朝夕相对，时不时用明亮的眼神望他，仿佛还在欣喜于两人之间结了一半的道侣契。
雪长老当然知道，宣华结这个契约，是为了进一步查探魔尊右护法的消息，可是睚眦却不知道，他很可能会错意，以为自己真有机会成为未来的少门主夫人。
“嗤。”雪长老冷笑一声，伸出拐杖，重重打在睚眦胸前，将他震回地上。
睚眦本想起身去捡饭碗，谁知被当胸一杖，他本想躲闪，却听见门外有人进来，小q的播报应声而起，来的人是宣华。
那就没有什么必要躲了。
睚眦虚受一杖，就地躺倒。
宣华进来时，正看见雪长老站立院中，睚眦滚在地上，眉梢唇角都蹭着灰。
“雪长老，这是怎么回事？”宣华问道。
他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语气便也生硬了许多。
雪长老瞥了一眼地上的睚眦：“老朽也不知这妖孽玩什么花招，他吃着吃着便将饭碗往边里一扔，人往地上一躺，许是对饭菜有什么不满意吧。”
睚眦简直要笑死，谁说只有后宅妇人喜欢勾心斗角，这些名门正派里德高望重的长老勾斗起来也是热衷得很。
可惜了，论玩心眼，雪长老还是稚嫩了些。
睚眦趴在地上，试图挣扎一下，却又滑跌下去，他面色苍白如纸，只是唇角溢出一抹鲜红，缓缓渗进灰泥里。
染着灰尘的长睫低下，在宣华望过来的时候，主动隔绝了与他的目光接触。
语言是最无用的东西，人们不相信解释，只相信自己探查到的东西。
一缕灵识侵入灵台，仿佛一滴水渗入沙丘。
转瞬之间，方才发生的一幕幕，全都在宣华眼前过了一遍。
蛇头桃木杖坚硬的顶端重重撞在睚眦胸口，锁骨下三寸处，曾经的剑伤贯穿伤所在之处。
宣华不需要回忆，也能轻易地想起那一天。
玉树谷外云桃镇，重重回转街市中。
那人四处寻他不着，翩然跃上屋顶，仿佛一只离群的仙鹤，孤独地站立在高处，温和秀致的容颜上满带着茫然，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下面那些举着武器虎视眈眈的人的存在。
宣华从阴影中走出。
“小叶子，你到哪里去了？”那人眼神急切地望向他，焦急之后似有如释重负的喜悦。
而后，一柄雪亮的长剑自那人胸前穿出。
那人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懊恼，抬眼看他时，带着某种愧疚，很快，他眼睛里的光凝滞了，他意识到宣华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
这一切都在宣华预料之中，包括要他死。
宣华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从浓重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呼吸间仿佛还带着血腥味，但被红雪门惨淡的庭院一照，就又清醒了不少。
“雪长老，我敬你是门中老人。”宣华一字一顿道，“但我不喜欢有人瞒我，一个字，一个念头，都不行。”
「叮！宣华好感+10，目前为：-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