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迟暮
听到孙驼子如此说，孙小红不悦道：“爷爷哪里老了，您当了这么久的天下第一，上官金虹和李寻欢尚且不是您的对手，他又怎么可能胜得了您。”
孙老头缓缓吐出一口烟，望着已经消失在黑夜中的人影，没有说话，但原本还算挺拔的身子却渐渐佝偻了下来，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刚才两人虽然没有交手，但孙老头明白，若真的对上，以他现在的状态，胜算不足七成。
若生死之战，最后的结果七成概率是他死，张胜寒重伤，剩下的三成，则是，他死，张胜寒无伤……
刚才那惊鸿一刀，始终萦绕在孙驼子心间，刀的速度只是其次，真正让孙驼子感到惊恐的是那柄刀里散发出的冷意。
上次让他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十年前，亲眼见到李寻欢小李飞刀出手的时候。
当时，他冥冥之中就有一种预感，自己接不住李寻欢那一刀，紧接着他又见到了上官金虹的子母龙凤环，孙驼子自此隐姓埋名消失在江湖之中。
其实，真要对上孙驼子并不怕两人，他能被百晓生排在兵器谱第一位，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不然，以上官金虹的霸道，恐怕早就干掉这压在他头上十几年的老家伙了。
天机老人孙老头是上一个江湖传说沈浪隐退后的第一个高手，当时尚未达到巅峰的上官金虹和李寻欢远远不是无法与孙老头相比。
古系武侠世界非常有意思，每过十年都会出现一个“江湖传说”。
第一个“十年”是沈浪的时代。
有世家子弟之风雅卓然，亦有逍遥浪子的形骸落拓，一抹懒散的笑容，掩尽内心的沧桑，令人见之而生亲切之心。
他喜欢舒舒服服的睡觉，喜欢和朋友喝酒，除了英俊的相貌，似乎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如果跟沈浪处于同一个时代，绝对会很不好受。
哪怕是学究天人的王玲花，也被沈浪掩盖了光芒。
沈浪的武功是一个谜，他很少出手，但只要出手，必然取胜。
酒、色、财、气，四使打不过他，熊猫儿偷人银票，却连自己的荷包都被沈浪“妙手空空”了去。
王玲花学究天人，天下几乎没有对手，却唯独惧怕沈浪，不敢与之动手。
不论对手是谁，沈浪永远显得那般游刃有余，没有人见过沈浪的极限，甚至就连沈浪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他的剑法是傲仙宫主人蓝大先生和帝王谷主人萧王孙，观沧海清浊变化有感，中和彼此的至刚至柔，阴阳融合后，合力创出的《沧浪剑法》。
无敌和尚一身武学汇总的《无敌宝鉴》，快活王柴玉关和云梦仙子的惊世绝学，最后也都落在了沈浪手中。
不管是现在正在说书的兵器谱榜首孙天机，还是一鸣惊人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
在沈浪未出海时，都被掩盖在沈浪的绝世风采之下，直到沈浪远走海外，孙天机这才崭露头角，上官金虹才敢走出江湖磨炼自己的子母龙凤环。
沈浪远走海外后，下一个“十年”是李寻欢的时代，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寻欢带着孙小红隐居后，叶飞和傅红雪引领了接下来的“十年”。
……
当张胜寒出刀的那一瞬间，孙天机不知为何下意识想到了沈浪。
孙天机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去，可方才的那一抹刀光，张胜寒离去时的背影，却始终萦绕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孙天机这些年一直在逃避，当一个人的武功到达巅峰，却无法再向上提升的时候，看着下面不断追赶上来的“人群”，心中就会产生一种恐慌。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体内的内力越来越深厚，孙天机心中的恐慌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严重。
恐慌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恐惧，到那个时候，人便会想办法逃避。
孙天机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他归隐山林，扮作说书人巡游天下，试图寻找心灵的突破。
在此期间，孙天机去过很多地方，听过很多传说，试图找到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状态。
可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成功。
古系武侠世界中，能做到这种心态人并非没有，反而还有很多。
如，铁中棠，楚留香，沈浪，李寻欢，以及后来，大彻大悟与叶飞归隐江湖的傅红雪，在紫禁之巅临死前的叶孤城，后来终生侍剑的西门吹雪……
可这些人无不是引领一个时代的天骄，而孙天机显然还达不到这种程度。
所以，当百晓生将他排到天下第一后，随着年龄增大，孙天机生出了胆怯之心，他的内功日渐深厚，可战力却日渐衰弱。
他隐藏在暗中监视江湖各个人物的动向，引导武林舆论，维持各个势力之间的平衡，为的就是能继续坐在这天下第一的宝座上。
看着跟着身边的孙女，孙老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早就看清了这个江湖的本质，如果自己倒下，那么尚且年幼的孙小红，必然会被这座江湖吞噬。
天下第一不是那么好当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你，无数人眼馋你身上的名气，武功……
孙小红的身份不可能瞒得过这些“鬣狗”。
所以，就算要死，他也要先为孙小红找到庇护。
原本，孙天机的目标是李寻欢，可现在他有了新的想法，只是，还需要再等等……
“小红，走了。”将已经燃尽的烟叶抖出来，孙天机背着手离开了客栈。
“哦。”离开前，孙小红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依旧站在原地，保持冲锋状态的壮汉。
张胜寒离开后，众人纷纷围了过来，看着一动不动的壮汉，终于有人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看看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恰巧一阵微风从大门外吹了进来，一道血痕出现在壮汉的脖颈处，片刻间，一个头颅滚落在地，壮汉魁梧的身体缓缓倒在了地上，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洒在众人的身上，刺骨的冷意弥漫在整座客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