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鱼
满地碎骨如同有了知觉，攻向侵犯领域的来者。
凭着肌肉记忆，林秀躲开了一个致命伤，却被忽然飞过来的头颅，冲撞后退。
林秀瞬间吐了一口血。
【碎骨肉太多，躲不开】
是难缠。
林秀想了一下，
可惜自己的技能都是物理系的，否则，一把大火烧了完事。
他甩出一打复刻的飞刀，截断了一些飞来的碎骨肉。
先出去，离开这个房间。
【门口有人】
送他一把粉笔头。
粉笔头百发百中，即使不能伤害，也能大概判断出门口“黑影”的确切位置。
不料，粉笔头却在门口“黑影”面前停住。
纷纷落地。
能感觉到它吗？
【太黑了，看不清】
“技能！无所不知的万能宝书。”
一团白光覆盖的“书”飘荡在林秀眼前，发出淡淡的白光。
【这技能做梦也没想到被你当灯用啊！】
啧。
只可惜浪费了一次使用次数。
借着微弱的“书”光，林秀终于看出门口那位的样子，
一团黑色线条所组成的人形的样子，
如同是被毁坏的漫画手稿。
无数黑线向黑暗中伸展，蔓延。
在现实世界里，突然插入了2d的画面，
诡异而又渗人。
【这是什么平面人物乱入啊！！】
林秀专注躲避四处而来的“暗器”，有时是一截骨头，有时是一个头。
人头上还不时流出两行血泪。
精神伤害值哐哐长。
他时不时扔出一把粉笔头或者小刀，截断一些攻击。
尽管这样，还是不断在受伤。
肋骨也至少断了两根。
【小心！】
林秀歪头，躲过了后面飞出的一只手。
“嘭!”
那只手陷入了面前的墙壁，深入寸许。
【这要打你头上，头都给你打掉！】
一定有什么办法。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注意到的。
形势越发危急，林秀反而冷静下来。
他没有再出手，而是仅仅不断躲避四处袭来的“暗器”。
呼吸。
呼吸。
【这难道是……】
【三浅一深呼吸法？！】
林秀则完全没听到系统在叭叭什么。
终于，
(w)
发现了！
而这时，“书灯”终于耗尽了最后的一丝意识值，啪的一声，灭了。
技能！巨大化！
随着技能的使用，一地的碎骨块烂血肉，都开始像吹了气的皮球一样，剧烈膨胀起来。
【你是要搞哪样！！】
【巨大化敌人是什么鬼！！】
【要知道！你的巨大化可是不仅会变大！】
【还会强化力量！】
【想通过最大化让他们爆炸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
【 (′皿｀)】
【(ΩДΩ)】
【Σ(⊙▽⊙&34;a】
【嗯？】
【？？？】
【是我看错了吗？】
【为什么那个黑影会和一地的碎肉块打起来啊？】
因为，从刚才开始，他们就不是一伙的啊。
在不断的打斗中，林秀终于发现诡异点，
虽然他受到两方的攻击，但这两边互相的配合，却极其流畅，毫无顿挫感。
就像是一个人在操控一样。
按理说，配合再好的基友，也达不到这个效果。
直到林秀的飞刀稍微偏离了一点点，切断了“一只手”旁边的黑线。
林秀才最终确认了他的猜想。
这些碎骨块，都是“黑影”在操控的。
而与此同时，脱离黑线的“手”瞬间自己动了起来。
以极快的速度，诡异的角度，袭击了，
——林秀身后的黑影。
【就是刚才那只手？】
是的，如果不是“她”放水，我不可能轻易躲过。
【所以你决定帮她一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觉得他俩谁能赢？】
黑影。
巨大化时间只有15分钟。
我们抓紧时间离开这。
【这么确定？】
林秀摊开了“无所不知的万能宝书”，上面被林秀歪歪扭扭的划了几个字，
是林秀在攻击的空档，用刀和粉笔点出来的字体。
“门口黑影就是噩梦主人？”
“——是，又不是。
它是噩梦主人的一部分意志。”
黑影就是噩梦主人的分身。
“她”，也就是孙薇薇，有一定的意识，却还是能轻易被噩梦主人操控。
恐怕拖不了多久。
林秀摸到了门边，门上居然被落了锁。
撞！
撞不开，反而自己被撞吐了口血。
林秀的伤势很重
要是温晴在……
温晴不在了，他们还很危险。
如果到十二点还不能解开这个梦域，温晴和严正就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林秀，站起来。
只有你自己了！
【还有我】
想想办法。
【不是华国人都会用铁丝开门锁吗？】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小说很好，以后别看了。
而且这个锁是在门外面啊！！！！
【跑！】
我也没停着啊！
血肉成雾，黑线成网，所过之处寸寸断裂。
【小心！】
你除了会说小心还会干什么？
【干！】
林秀脚下一滑，摔倒在了一团血肉之中。
黑线的网寸寸逼近，如同流水线上的绞肉机，
林秀都能想象得到，自己从这边进去，那边就会出来一麻袋绞好的肉馅。
完了，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别人临终之前都是握着佳人的手，“我的银行卡密码是……”
然后，嘎嘣。
自己可倒好，临终之前只能握着一堆碎肉，“这个房间里的密道是……”
然后，嘎嘣。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想这个！】
【特么的食堂杂物间哪来的密道啊！！！！】
“啊！！！！！！”
失重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
黑线在某个离他极近的地方缓缓，缓缓，最终停下。
他连同一堆碎骨肉，一同陷下深渊。
怎么说呢……
密道这不就有了吗？
【啊！！！！！！！！】
你怎么叫的比我还大声！！
【(′皿｀) 】
【秀儿，我恐高！！！！】
——
嗒。
似乎有水珠落在了林秀的脸上。
天旋地转之后，林秀浑身都疼。
他挣扎着扶着墙站起身来，昏暗的光微微刺痛了他的眼睛。
在黑暗里走了太久，即使一点光芒，也让人觉得眼睛痛。
这是在哪？
【好像是厕所。】
林秀往前走了几步，听到了厕所隔间里低微的呜咽声。
他想要开门看看，手却穿过了门把手。
如同没有实体。
他像是一个幽灵，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
只能冷眼当一个旁观者。
外面忽然传来了推推嚷嚷的声音，隔间里的呜咽声也停了。
“这里！”
“呵。”
“钱呢？”
“没……没有。”
林秀认出来，面前这个男生，就是在校长室的时候，躲在柜子里的小男生。
另外两个人看不清脸，只是推搡着，殴打着他。
“作业拿出来……学习那么好，一点用都没有。”
“脏鱼就是脏鱼，垃圾。”
小男生默默抱紧手中的书包，又被一脚踹倒在地。
身上都沾湿了地面的脏污。
书包被大力扯开，作业本子落了一地。
而就在这时，隔间里突然传出了声音。
“嘭。”
隔间的门被大力踹开，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说，“你们是哪个班的？”
两个看不清脸的人跑了。
厕所里就只有那个小男生，和隔间里出来的，一个头发乱糟糟扎成马尾的女生。
女生路过他身边，蹦了几下，细心地跳过了他的书。
临走前，她背对着他，
“据我说知，章鱼是一种大型的海怪。
一般杂鱼什么的，都不是它的对手。
如果你不想被欺负，就让自己变成章鱼那样的怪物。”
那一次，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下一秒，整个空间如同马赛克消融，林秀再看清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升旗台前。
“现在宣布初二期末考试成绩，请获得前三名的同学到升旗台上领奖。”
她第一，他第二。
女孩子难得马尾整齐，面容冷冰冰的。
男孩子嘴角带着略显羞涩的笑容。
咔嚓一声过后，照片定格在了他偷看她的瞬间。
【是美好的回忆啊】
林秀的目光在升旗台下面扫了几圈，但是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孙薇薇的初二，是他的初一。
从学校的陈设就能看出来，就是他所在的学校。
他记得他初一期末考试放红榜时，他哥也来了学校。
然后，请他吃了好几天的竹笋烧肉。
往事不堪回首。
林秀在心里默默然。
不知是在说他们，还是说自己。
场景再次变化，初夏的体育课。
女孩子甩着马尾，在前面跑步。
男孩子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跑步追上了她。
他递过去一瓶水。
“给你的，我觉得你渴了，做我女朋友好嘛？我是说，祝贺你这次期中又考第一，我下一次会考过你的，啊，对了，我们这节课也是体育课，hi，真巧。哈哈……”
女孩子停下了脚下的步伐。
“谢谢，好的。”
女孩子眉眼弯弯。
男孩子瞬间红了脸。
水瓶被从他手中抽走，女孩子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只剩下男孩子在原地愣愣。
她说，好的。
这次场景变化的马赛克是粉红色的。
随后，空间变成了食堂的杂物室。
【回去了？】
不，不是。
地板上厚重的油污，角落里对方着成麻袋的土豆，和他们遇到的停尸场相差甚远。
是回忆里的那个地方。
【有人】
男生从地上捡起一块带血的布条，仔细看，像是谁被撕破的校服裙摆。
而他脸上则是大写的不可思议。
门忽然开了。
男生在角落里藏了起来。
女生被4个男的推搡着进入了杂物间。
杂物间偏僻杂乱，就算女孩子喊破嗓子都不会有人来。
不难猜出他们想要干嘛。
几乎是一进入杂物间，女生就发现了角落里，那个熟悉的鞋边。
【她看到了。】
几个人渣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人影，出言调笑，
“薇薇，你今天就好好陪陪我们几个，陪得好了，我们晚上让你去和你小男朋友约会。带着我们的……”
他们边说边动手动脚。
“哈哈哈哈”
“松手！滚！你们这样对我，就不怕王霸收拾你们？”
“哈，还想着王霸呢？”
“你俩在这high的时候，也没避着我们啊。”
“怎么，王霸不在这，你就露出本性了？”
“不过这样更好，小爷我就喜欢这么辣的。”
几个人渣把孙薇薇按住，靠到了土豆袋子上。
“你们放开我！王霸不会放过你们的！”
“别傻了，王霸已经有新的目标了，今天去搞初二那个，叫温晴的那个妞了。”
“人家身材比你好，长得比你嫩，你趁早了了这份心思。”
【宿主你这样很吓人。】
【你把拳头松一松，你打不到他们的。】
我……知道。
只是愤怒。
面前的影像还在继续。
“你好好伺候我们哥几个，我们罩着你，如何？唔……”
“还敢挠我，臭婊子，胆儿肥了你。”
“啪！”
一巴掌给女生头打向一面，嘴角被打破出血。
“不识抬举，猴子，一会儿把食堂后面那条狗牵过来。”
……
女生头歪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男生藏身的地方。
从始至终，他都躲在那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她的章鱼，龟缩在厚厚的壳中，
不肯看她一眼。
【宿主！】
不行，忍不了了。
拳头硬的发痒。
“嘭！”
林秀一拳头打上了那个话最多的人渣的面容上。
人渣被他打出去两米。
那张人渣脸，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崩裂寸寸碎片。
【空间不稳了！】
而孙薇薇瞪大了眼睛，看着林秀的脸。
面上的表情急速变化，
像是想起了什么。
紧接着，她力量奇大地挣开了控制她的几个人渣。
一脚一个小弟弟。
踩碎，再碾碾。
她走到角落里，双手提起男生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
“郑，知道我为什么会跳楼吗？
都是你害的。
是你的懦弱，无知，自私害死了我。”
血泪顺着她的眼睛流下来，滴落在地，绽放如破碎的桃花。
她面前的男生却低垂着头，整个人都藏在阴影里一般。
“我……我也不想啊，
为什么，
为什么，
那个时候没有人帮帮我……”
女孩子的声音破碎在空气中。
“咳。”
男生吐了一点血，嘴角牵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一瞬间，他身上黑影大盛，从他背后伸出无数黑线，
黑线寸寸缠绕，凝结成匹练，瞬间洞穿了孙薇薇的身体、脖颈、手脚。
孙薇薇被他“提”了起来。
“是。”
“我懦弱，我无知，我自私自利，我特么还长得丑。
可是我有一颗爱你的心，
我愿意为了你，把这人间变成地狱。”
“他们又给了你什么？”
“你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他们都是怎么说的吗？”
“婊子配狗！”
无数的黑线如绸缎，咕嘟咕嘟从孙薇薇那里吸取力量。
男生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到了成年人的身高，
原本清秀的五官，阴狠地扭曲着。
她的章鱼，
终于长成了一个巨大的海怪，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孙薇薇忽然疯狂的大笑起来，
“你以为，
你以为你在这个校园里无所不能？
哈哈哈哈，
他已经放弃了你，
他已经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你不过是他丢弃的弃子。”
黑影男生面露惊诧，
“你说什么？
你！
你在干什么！”
【怎么了？】
孙薇薇好像……
好像在反过来吸取黑影男生的力量。
她的身体不断鼓胀，最后把自己撑成了一个气球。
人皮被撑成透明，下面涌动着黑色的雾气。
“pong！”
一瞬间，幻境碎裂成末，
孙薇薇的身躯，被炸成无数片，缓缓飘落。
只剩一个人头，滚落在地。
双目圆睁，盯着林秀。
一地往事，尘土飞扬。
而在爆炸的瞬间，一股黑色的气体直奔林秀而来，撞入了他的胸膛。
“噗！”
林秀吐了一口血。
【宿主！】
系统飞快查看林秀的伤势，奇怪的是，
林秀的身体在缓慢的，和那些黑气融合。
黑影男生没注意到这些。
一滴黑色的眼泪，
从他没有眼白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他轻轻走过去，
无比熟稔地抱起人头，双手将她的眼睛覆上。
又缓缓调整了她的五官，让她摆出一个笑容。
和林秀他们在这间房子里见到的那些人头一模一样。
他说，
“别挣扎了，这个学校里，现在只有我们。”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你会重新醒来。”
“在这个，我为你所作的世界里。”
【空间要崩塌了！】
和刚刚在“回忆”里虚无的感觉不同，
林秀的虚弱感和疼痛感都在渐渐恢复。
他们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充满血肉的屋子里。
只是这时已经没有一块血肉，可以挡在林秀身前了。
那些血肉的力量被男生吸收，肉眼可见的更加强大。
而忽然恢复的疼痛感，让林秀站不起身来，只能伏在地上。
对面的男生放下了手里的头颅，
冲着林秀微微抬起了下巴，“死吧，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