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爱意
大二上学期在寒冷的冬天中结束，放假这段时间凉璇抽空去见了一面陆岑，他一直在忙筹备工作室的事情，第一个便想到了凉璇，问她有没有场地推荐。
端着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凉璇想了想，“有一个地方，但是我也不能确定。”
陆岑这段时间看了太多地方，总是能找到各种不满意的地方，于是他只好求助街舞社的大家，拜托大家有空的话多留意留意，价格不是问题。
陆岑点点头，“如果后续工作室成立了，可以和学校沟通一下，达成和街舞社的合作关系。”
凉璇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十分赞同：“我觉得可以，这样能扩展很多新人的加入。”
他们都是中国街舞中的一员，想尽做大的努力让更多人喜欢上这项艺术。
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陆岑也就没再继续，见事情说的差不多了，起身告别凉璇。
来电人是商卿柯，问她有没有结束，要不要去接她。
凉璇收拾好东西往商场门外走去，没一会商卿柯的车子就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凉璇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把毛茸茸的围巾解开，肤白如雪的皮肤就这样暴露在空气当中，商卿柯忍不住抬手过去捏了捏，手感极好。
凉璇一直把陆岑的话记在心里，抬眸看向商卿柯，“你后面有事吗？”
“怎么了？”
“想去曾经的‘黎明’看一看。”
听到她提起这个，商卿柯也难得有些沉默，那栋废弃的别墅连他都快忘了，只要是能在那里想起的画面都是开心的。
商卿柯也不知道那里变成了什么样子，揉了揉小姑娘的发梢，给她扣好安全带，有求必应。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
车子疾驰在主道上，凉璇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黎明’。
她不敢踏入那里。
夜幕降临，凛冽的冷风又开始呼啸，她望着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心中仿佛也变得压抑起来。
轻轻吐出一口气，刚想清醒清醒，手上就覆盖上一个熟悉的温度，他的手拍了拍凉璇的手背。
商卿柯见她的手如此冰冷，于是便抓着她的手放在中间的位置上，“怎么手这么冷？”
凉璇和他十指相扣，交握在一起的手好像染上了他的体温，更像是向她传递着能量一般，缓解了她心中的情绪。
她摇了摇头，让他好好开车，“没事。”
半小时过后，车子的路旁停下，商卿柯先把凉璇裹好，将人从车里牵了出来，并肩朝不远处那栋荒废的别墅走去。
原本热闹的画面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那时的别墅门口站着很多人，来来往往皆是喧嚣。
而曾经的繁华早已不再，凉璇站在这残破又荒凉的别墅中，沉默了好久。
现在的别墅里，桌椅乱糟糟的堆在一边，地上全是凌乱的碎片，就连那个熟悉的舞台上面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有些地方都布满了蜘蛛网。
褪去掌声和热闹的‘黎明’，如今荒芜一人，破败不堪。
商卿柯和凉璇都不敢用手去碰这些东西，走上二楼，窗户大开着，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响起，让人不自觉生出一种阴森的感觉。
舞房更是脏的不行，就连镜子上都蒙上了一层灰，再也看不见曾经的干净和透亮。
商卿柯牵着凉璇在这里面闲逛着，直到来到了最里面的那个阳台上，没有封闭的露台上都有了积水。
趴在这个露台上听着外面蝉鸣的回忆仿佛还在眼前。
凉璇忽然感觉很悲伤，物是人非，那个夏天的故事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想做什么？”
站在身后的商卿柯突然开了口，他太清楚凉璇，如果不是有非来不可的理由她不会来这里。
凉璇此时转过身，面对着这栋黑暗的别墅，重重吐出一口气，语气却是那样的坚定。
“我想让这里重新热闹起来。”
这是大家的‘黎明’，它不应该被遗忘在这个世界上。
这里装着多少人的梦，黎明终将破晓，而‘黎明’也终将在废墟中重建。
“那就去做吧。”
商卿柯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朝她笑着点点头，无条件赞成她的决定。
凉璇先给安远打了一个电话，询问着相关事情，后和陆岑打了一个电话，和他说了‘黎明’的情况。
简单在电话里沟通了一番，目前看来还是十分顺利的，刚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商卿柯，就隐隐约约在黑暗中看见舞台上的那个身影。
凉璇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举在胸前，往前走进了几步，视线因为手电筒的光芒渐渐清晰，他的手上此时抓着一把吉他，修长的手指拂过琴弦，发出沉闷的一声。
见有光打了过来，商卿柯抬手遮了遮，就这样看到了舞台下的凉璇，灰尘在空气中漂浮，整栋别墅中唯有凉璇手里的那束光，耀眼明亮。
光就这打在商卿柯的手中。
凉璇忽的就笑了，她在黑暗中找到了她的星星，而她的星星也抓住了她的光。
“你知道吗？在这里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也是我真正喜欢你的开始。”
那天晚上的商卿柯是她十七年来见过的最热烈，最骄傲的存在，是比盛夏的燥热都还要炽热。
“我的笔记本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凉璇终于问出口了，那个她一直疑惑的问题。
商卿柯把吉他放在一边，就这么站在她射来的光里，“有次问你可不可以搬进主卧的时候。”
很平凡的一天，他就这样窥见了她少女时期的秘密。
凉璇叹了一口气，原来那么早自己就已经暴露了，但她好像并没有秘密被发现的窘迫，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那你呢？”
“什么？”
“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凉璇朝舞台上的他挑挑眉，总想着扳回一城。
商卿柯笑了，抬了一下眼皮，卖了个关子：“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凉璇努努嘴，见他不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耸耸肩嘴硬：“行吧，我也不是很想听。”
“勉为其难告诉你一个吧。”
“什么？”
凉璇一听事情还有转机，眼睛都亮了。
“在这里，是我先看见你的，也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在你不知道的角落里，他早就已经发现了一个宝藏，那颗心也真正为她开始剧烈跳动。
凉璇还有些懵，听到他的话后还有些惊讶，“不应该啊，我那天都没有看见你。”
商卿柯指了指远处的一个角落，“我当时就站在那里，就看见舞台上有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孩子在跳舞，我那个时候就想啊，这小姑娘胆子挺大。”
后来在明亮的地方才看清了她的侧脸，这才感觉有些熟悉，他想了好久，才从记忆深处把这张脸和那年冬天在奶茶店里见到的模样重叠。
他那个时候很意外，明明奶茶店前的她是那样冷漠，可如今在舞台上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会笑，眼睛里藏着光，整个人生动而热烈。
于是看到那样的她，商卿柯就觉得她是天生为舞台而生的人。
后来在集训营再次见到她，他才会如此频繁去联系凉璇，企图让她加入工作室。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并没有错。
她是他亲手发现的星星。
“后来我们如愿成为了好朋友，我们一起成长一起进步，再后来”
再后来，少年的星星不见了，而星星也失去了她的少年。
“后来，我们失去了联系。”
凉璇把他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完整，语气有些哽咽。
高三那一年他们过得都不好，彼此不曾见面的日子里，都在拼命活着，拼命和这个世界抗衡着。
希望能再见一面。
可天不遂人愿，各种各样的阻扰，让十七八岁的他们无能为力，被动地接受着这些事带来的遗憾。
凉璇就这么抓着手机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少年，在这个破碎的深夜，在这个寂寥的别墅。
这里有太多属于他们的美好回忆，这里藏着少年人十八岁最真挚最耀眼的梦想，也是热烈爱意诞生的地方。
这里对于他们来说太特别。
特别到没有人愿意忘记这段回忆。
商卿柯弯腰把凉璇从下面抱上了舞台，怀中手电筒被他关掉，视线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可凉璇依旧能准确抚上商卿柯的脸颊，在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亮，是她很喜欢很喜欢的清澈的光。
“商卿柯，你朝我眨眨眼睛吧。”
凉璇边说着，指腹边轻轻擦在他的眼尾，凑近了几分。
让我再看看你眼中的爱意。
黑暗中的缱绻爱意疯狂生长着，在这片荒芜的地上，开出了一朵朵玫瑰。
“看清了吗？”
商卿柯在吻上去之前，落下了这样一句话。
看清了吗，凉璇，我很爱你。
温热的唇贴上去的那一刻，像是超越了时间，在他们第一眼就彼此惊艳的地方，释放着无穷尽的爱。
凉璇的眼尾流下了一滴泪，她曾经觉得这个世界太坏了，泛滥成灾的虚情假意，所有人都虚伪，自以为是。
这样的世界令人厌恶，让人反胃。
每每深夜，凉璇会在家里的那个露台上反复问自己。
这样的世界上，还会有人带着满腔真诚来爱你吗？
直到认识他，凉璇才有了答案。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她何其幸运，能认识这样一个少年。
后来啊，哪怕是不归途，少年也还是终于带着一身傲骨，回到了他的星星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