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夏天
街舞队的表演结束，凉璇从休息室里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便来到了观众席，在初絮的身边坐下，和他们一起观看接下来的表演。
体力消耗殆尽之后，凉璇此时什么也不想想，闭上眼睛窝在座椅中闭目养神，放松自己。
休息了半个小时后，凉璇恢复了些精神，坐直身体，把视线放在舞台上，初絮见她醒了，递过去一瓶水，“怎么样？”
“还好。”凉璇抿了一口水，玩笑道：“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初絮接她的话，语气颇有阴阳怪气的感觉：“是嘛，你家商卿柯的节目还没到呢，你会舍得走？”
见凉璇沉默了，初絮耸耸肩，一脸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
到了最后的致辞环节，安北音乐学院作为第一个发言的代表团，上场的瞬间就收到了全场的尖叫，所有人的视线本能地放在充当背景板的商卿柯身上。
少年一身西装矜贵高冷，身长清隽，是芸芸众生中最耀眼的那个。
在场的女生都在为他呐喊，疯狂地喊着他的名字，原本严肃的致辞环节倒变得像是演唱会一样。
凉璇的眼眸一眨不眨地落在商卿柯身上，嘴角始终向上扬起，这次换她在台下看着他，看着他闪闪发光，被人拥簇。
曾经的他们也是如此，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日子，不同的时间里，交替着站在舞台下看着彼此在舞台上热烈肆意的模样。
相同的心境之下，凉璇和商卿柯除了骄傲与自豪外，更多的是喜欢，是根本无法掩饰的喜欢，是连旁人都心知肚明的彼此喜欢。
身边的朋友好像根本不用猜，只是通过平常的交流就能发现，这两个人的眼里除了对方，谁都看不见。
是明目张胆的喜欢，也是毫不隐藏的眷恋。
致辞结束，校庆也快要接近尾声，几个朋友一起站在体育馆门口，等待着还未结束任务的池浆。
源源不断从体育馆中涌出的人群四下散去，风吹落叶间，早已没什么人驻足停留，许是大家都结伴出去过圣诞节了。
陆岑见今晚太晚，于是把街舞社的庆功宴放在后面，让大家找一个空闲的时间再约。
于是乔郁便提议道，大家一起去商卿柯家里庆祝，等池浆匆匆从体育馆中跑出来后，一行人这才动身赶往商卿柯的公寓。
乔郁把从超市买好的酒水放在茶几上，便和姜倚窝在沙发里开始点外卖，晚上因为校庆大家都没怎么吃饭，于是点得有些多。
商卿柯把身上的西装换下，换了一套清爽舒适的家居服出来，看向一边满脸疲倦的凉璇，语气十分自然地建议道：“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你上次…”
话还没说完就被急忙从沙发里蹦起来的凉璇打断，一脚踩上商卿柯的脚背，十分用力，疼得他嘶了几声。
房间安静下来，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凉璇和商卿柯的身上，眼睛瞪圆了，嘴巴甚至有些惊讶地张大了。
乔郁反应的最快，憨憨笑两声：“你们两发展真快，来来来，你们还有没有想吃的，过来点。”
靳刻挑挑眉，拍了拍商卿柯的肩膀，从袋子里拿出一罐啤酒单独坐在了一边。
池浆盯着凉璇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解释一下。
而初絮和姜倚则是窝在沙发里随着凉璇嘻嘻笑个不停，一脸我都懂的表情。
凉璇瞬间就慌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商卿柯，踢了踢他的小腿，催促他赶紧解释。
如毛头小子一般的商卿柯连忙解释，声音都有些结巴：“不是…别…误会，是她之前来我家借住，有一套衣服留在这里没拿走。”
乔郁点点头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语气十分欠揍：“我们又没有误会，只是借住，我们都懂。”
商卿柯哪里会听不懂他的揶揄，抄起一个抱枕就往乔郁身上砸过去，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他。
十二点，外卖送到门口，姜倚和凉璇把吃的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一摆在茶几上，把人喊过来围着茶几坐下。
乔郁拉开啤酒的拉环递给商卿柯和靳刻，给几个女生倒了果汁，“来来来，先走一个，庆祝小公主和池大美女辛苦准备的校庆圆满结束。”
七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里面的液体因为碰撞而洒了几滴出来，但谁都没在意，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和果汁。
凉璇&池浆：“谢谢。”
一簇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圣诞节的夜晚仿佛才刚刚拉开帷幕，窗外的霓虹灯灿烂辉煌，车水马龙下的人影憧憧，好似一场盛大的宴会。
而此刻的他们并排站在阳台的栏杆前，手里端着玻璃杯，在这样一场狂欢中，他们对视一眼，又重新举杯，无声地庆祝着这场狂欢。
“圣诞快乐。”
少年少女们的眼底倒映着这场短暂而美好的烟火，他们看着烟花在空中炸开，也在空中消失，飘渺的像梦一般。
折腾了一整天，大家都累了，收拾完桌上的垃圾后，三个男生便在客厅里打起了地铺，主卧和次卧的床就留给了四个女生休息。
见大家都睡去了，本就疲倦的凉璇竟然没了睡意，她又拉了把椅子像是之前那个晚上一样，裹着毯子窝在椅子里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
都说夜晚容易滋养情绪，校庆结束后本应该放松的凉璇却轻松不起来，吕嘉的那句话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压在她的心口。
随着校庆的结束，这块大石头愈发沉重，更是在夜深人静之间，这样的情绪被瞬间放大，无时无刻不在扰乱她的心绪。
看着本就不多的星星被云层遮挡，微弱的光茫被一点点遮盖，凉璇有片刻的失神，那她呢，她那渺小的光芒是否还是会被抹去，她是不是还会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妥协放弃。
她没有答案，也没有人给得出答案，因为这道问题的答案只有她去亲身经历。
这就像人生的每一道选择题都没有唯一正确的答案，正因为没有正确对错之分，唯有去做选择，去经历，去摔倒，去碰撞，才能获得更好的人生。
因为任何人都不能排除错误的答案，凉璇只能去凭着感觉去试，选择一个不会后悔的答案。
无论这道题的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再回头了。
商卿柯快要睡着时，迷迷糊糊间看到了阳台上凉璇孤单寂寞的身影，揉了揉眼睛看清之后，他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走向阳台。
“要不要喝点水？”
凉璇闻到熟悉的沐浴液味道就知道是谁，接过商卿柯从身后递过来的水杯，暖了暖冰凉的手，“怎么没睡？”
“可能是某个小姑娘半夜不睡觉又在阳台看星星，老天觉得她孤独就想找个人来陪她吧。”
凉璇被他逗笑了，嘴硬道：“我才不要你陪。”
“行，是我想来陪你。”商卿柯耸耸肩服软。
“商卿柯，我看不到星星了。”凉璇的声音在安静的角落里有些难过。
隔着毛毯，商卿柯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安慰她：“但是星星隔着云层在看你啊。”
“它只是被暂停挡住了，你看不见它，但是不代表它看不见你。”
就像被遮挡住的照亮你的光，只是你看不见他，可你要知道，在这段漆黑阴暗的时光里，他也无声地陪在你身边。
他也在努力挣脱遮挡在前方的云层，用尽所有的力量回到你身边，再次照耀你。
“那他会永远看着我吗？”凉璇的语气像个天真无邪的小朋友。
“会的。他一定会永远看着你。”商卿柯的语气坚定且温柔。
两个人像是打着哑谜一般，说着只有两个人才懂的暗语，这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秘密，暧//昧又甜蜜。
凉璇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问了一个听起来就很傻的问题，“如果我变得一无所有，你还会觉得我很好吗？”
商卿柯轻叹一口气，他知道凉璇缺乏安全感，但他没想到小姑娘会这样小心翼翼，让他有些心疼。
“我说过的，无论凉璇是什么样，她在我眼里一直都很棒，认识她以来的每一天，我都为之骄傲。”
低声细语的嗓音像是冬夜里的安神曲，一点一点抚平凉璇心中的不安和焦躁。
商卿柯永远都是这样，真诚地回答完凉璇的所有问题，然后在一旁安静地陪她慢慢消化不安的情绪。
以至于分开的时间里，凉璇对他的思念只增不减，怀念他的种种样子，再也看不见任何人。
面对凉璇的低潮情绪，商卿柯从来没有过不耐烦，每次都是耐心听着凉璇的抱怨也好，哭泣也好，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可他也才十八岁。
凉璇没有办法不喜欢这样的商卿柯，没有人能抗拒他的偏爱和温柔，青春里正直勇敢的炙热少年好像就是来形容他的。
商卿柯蹲下身来，迎上凉璇水雾般朦胧的眼眸，勾着唇角，语气蛊惑道：“今年冬天我们一起看了一场烟花，也算圆满了十七岁时的约定。”
话落，凉璇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那年高二的暑假，她和商卿柯原本约定高考完去海边放烟花的，可之后发生的事情，切断了两个人的联系，这个约定自然而然也没有实现。
“只圆满了一部分。”凉璇十分较真地说道。
许是猜到凉璇会这样说，商卿柯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黑夜中，他的眼神毫不掩饰，直勾勾地锁着凉璇。
一阵风吹过，云层涌动，黑暗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淅淅沥沥的白点，越来越大，雪花落在商卿柯的发间，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也是在这样的雪夜，少年的声音深厚低沉。
“那剩下的部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凉璇，明年夏天，我们一起去看海吧。”
四季更迭，春来秋去，还有半年的时间，没人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可凉璇仿佛回到了十七岁的那个夏天，在这个冬夜。
她和那个时候的自己一样，满心欢喜，满心期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