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5月17号。

    学校饭堂是饭票制，陈贺舍不得夏江冉跟一群人挤饭堂，加上很多时候他是在学校饭堂凑合的，饭票放在陈贺那，陈贺看着点给夏江冉打饭，然后把饭盒放在约定的地方。夏江冉劝过很多次都不能改变陈贺的主意。

    早上六点半，夏江冉准时出现在饭堂，在老地方找到她熟悉的贴着粉色图案的铁饭盒，打开后发现不是学校基本餐的白粥配头菜，而是一碗卧了荷包蛋的面条。

    荷包蛋煎的金黄，蛋白和蛋黄界限分明，面是长寿面，长长的一根面组成一碗。是陈贺一大早起来揉面做的。上面放了半层青菜，看起来翠绿可口。

    今天是她十八岁生日。

    夏江冉心里感动，陈贺在身边的感觉总是让夏江冉感受到久违的归属感。

    在这个充满无数意外的世界里，她不是一个人，加上可能是经历过一世，这一世少了很多那种被试卷、考试、成绩充斥的压迫感。

    夏江冉慢慢地尝着碗里的面，满足的笑了。

    中午夏江冉和舍长说好中午不回宿舍。宿舍查寝其实不严，阿姨象征性地收走挂在门口的人数条，随意瞄两眼又巡到了下一个宿舍。

    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中又是示范性高中，非常看重升学率。很多同学会选择中午不回来睡午觉，而是在教室自习。对于这种行为老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舍长以为夏江冉是在教室自习，没有问什么就答应了。

    夏江冉约了陈贺在英语角见面。英语角在学校一个偏僻的角落。

    周围大树茂盛，旁边有一块草坪，开着零零散散的几朵花。花骨朵张的不大，被阳光晒久了还奄奄的，没精打采的垂下头。

    这里一般很少人会来，在这个朴素古老的小县城，英语只是一门被放在神坛上供着的语言，存在于冰冷的高高在上的教科书。当然，英语角作为劳动课首选之地，夏江冉来过几次这里拔草。

    雨贵如油这句话其实不太适合南方。准确来说是不适合这里，不适合藤县这个小地方。

    春天夏天这里雨水充沛，时常要担心洪涝内涝这种问题。秋雨绵延，有时一下就是半个月，冬天雨也经常下，冰冷的刺骨的，打在人的身上就能顺着骨头透过去，让人从骨子里打哆嗦。

    不缺雨水，草长得特别茂盛。一茬一茬的疯长，见雨就长，或者什么都不用。就种在那，它自己一个劲儿的拼命往上长。

    夏江冉来到英语角时陈贺已经坐在石椅上等了。

    夏江冉把两本书放在桌子上，自然地靠着陈贺坐下。陈贺看见夏江冉来了，下意识朝夏江冉笑了。

    陈贺的面部轮廓比较硬朗，小麦色皮肤。深邃的眼睛在看向夏江冉时饱含笑意，眼睛倒影出夏江冉一个人的身影。

    陈贺唇角微微上扬，他笑时没有那种露出一口白牙然后笑的张扬阳光的感觉，更多是含蓄。将深沉的感情化作低低的一笑。

    “生日快乐！夏夏。”说着他拿起放在一边的袋子递给夏江冉。

    夏江冉很开心地晃着小腿，迫不及待的接过礼物。一脸期待地问陈贺：“我现在可以拆开吗？”

    陈贺看着她的笑颜。白皙干净的脸蛋，脸颊带着激动时才会有的微红，唇瓣粉嫩，扬起好看的弧度。一双水润润的眼睛充满期待，亮晶晶的看着他。陈贺感觉自己硬邦邦的心忽然一下子软了。

    “当然可以。”陈贺伸出手摸摸夏江冉的头发，动作仔细温柔，说不出的缱绻。夏江冉眯着眼，乖巧地蹭蹭陈贺的大手，像一只可爱的小猫。陈贺的手掌很大，手掌粗砺，怕刮红夏江冉的脸，仅仅是几秒，陈贺就把手收回去了。

    夏江冉拆开外面的盒子，首先摸到的是一层柔软的布料。会是什么呢？夏江冉加快了拆盒子的速度，接着从里面拿出了一条裙子。

    夏江冉把裙子平展开，绿色布料上绣了几朵小小的雅致的花，旁边有绣了几片绿叶，显得一副生机盎然。胸口的开领一般大小，夏江冉比划了一下，应该能露出自己的锁骨。长度刚刚及膝，腰围什么的也很合适。

    陈贺的眼光是没法说的，他给夏江冉挑的每一件衣服都很合适。这条裙子设计让人眼前一亮，款式不算新颖，胜在剪裁得体，线条流畅，布料柔软冰凉，还有手工绣的花草。

    配上夏江冉温柔的笑脸，一双水润的眼，单凭想象，陈贺都能想出夏江冉穿着这条裙子时会是怎样的盛况。所以在店里看到这条裙子时，陈贺毫不犹豫买下了，他觉得夏江冉会喜欢的。

    夏江冉很喜欢，小心翼翼地摸着裙子。心里很开心，但是…夏江冉咬唇：“这条裙子多少钱啊？”明明不想这样的，男朋友给自己买礼物，还要扫兴问这种问题。可是一想到陈贺那么辛苦挣钱，她就忍不住心疼。

    陈贺知道夏江冉不舍得，今天是她十八岁生日，意味着她迈向成年人的世界了。成年人的世界有成年人的规则，但不管她多少岁，他都会努力去保护她的纯真。让她永远像个孩子那样无忧无虑，不用去考虑很多复杂的事情。

    陈贺牵住夏江冉的手，将自己的手指嵌入她的手心，十指相扣。他说了一半的价钱“100块。”100块也很贵啊，抵得上他差不多半个月的房租了。像是知道夏江冉会想什么，陈贺连忙又说：“就这一次。”

    其实店里比这条裙子贵的衣服多的是，夏江冉也比那些女孩好看，穿起来肯定不会比她们差。可惜，他的工资只有那么一点，不能让她的女孩拥有更多好看的衣服和裙子。陈贺一时有些自责。

    夏江冉嘟嘴：“好吧，下不为例。”陈贺笑笑，伸手揽着她的肩往自己身上靠。宁静的下午，两人难得不用忙碌。没有焦灼的阳光照晒，没有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有他们两个。在认真考虑彼此现下和未来的事。

    夏江冉忽然觉得他们好幸福啊。透着衣服说话声音有点闷闷的“陈贺，以后不许抛下我。”

    “不会。永远也不会。”陈贺拍着她的背，动作轻柔。他很认真地重复一遍：“我不会离开你。即使我们走丢了，我也会找到你。”低垂的眼睛黑沉，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浓稠，想到昨晚的梦，陈贺牵着夏江冉的手又紧了紧。

    骗人。夏江冉在心里暗戳戳的想。上辈子就不是这样。这其中虽然也有很多她的原因。如果不是陈贺主动离开，隐藏他自己一切的消息。她怎么会向所谓的亲人妥协，所有人都以为她能忘记陈贺能忘记对陈贺的感情。他们都错了。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我们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了谁就是小狗。”夏江冉伸出小指，陈贺由着她，也伸出小指。“等等，还没盖章呢。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夏江冉盖上章，才满足的放下手。

    阳光从草坪移到了石桌上，斜斜的，打在他们身旁，映出头发金黄金黄的。

    夏江冉满足地抱着陈贺的肩。还好此刻他们正年少，未来一切仍有很多希望。

    陈贺一下子花了眼，如果这是白发，那他们老了的样子，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

    她靠在他的肩上，他牵着她的手，一起看阳光从那里移到这里，直到日落。然后他们再牵着手拖着缓慢的步伐一起回家，他会给她做饭，她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在厨房里都能听到她看电视时发出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