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背叛
随着路演日期的临近，资本市场部所有人明显感觉出来身上担子的沉重。前期各项准备工作细项繁杂，呈报材料的完整性以及准确性是第一要力保的，除此之外，还需要对接公关公司和路演公司核对各项活动准备细节，整个团队大家齐心协力的努力着。
朱兴祖那边仍旧是白天忙着日常工作，晚上忙着接待应酬，接待频率有增无减。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他和高静瑜虽然彼此都没有再提及，但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表面上高静瑜对待朱兴祖的态度和之前相比并无变化，但实际上的关照明显增多，不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在酒局中。有的时候在饭桌上，朱兴祖明显感觉高静瑜在不自觉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着温柔的关切，对话间也不似之前那样发布命令般的要求。这之间的变化朱兴祖已然察觉，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和挣扎。
这天依旧是陪同高静瑜接待，接待结束后照例是送她回家。朱兴祖送到楼门口后，欲离开。
“我今天想跟你聊聊你之后职业发展的事情。”高静瑜下车后本来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侧向转头，两只眼睛盯着朱兴祖说。
高静瑜突如其来的话，朱兴祖有些措手不及，一时没想到如何回应，再看着她投射过来带有要求的目光，更使得朱兴祖顿时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楞楞地在原地站着，有些茫然无助的看着高静瑜。
见朱兴祖没有回话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高静瑜顿时发觉自己又发现了眼前这个人的可爱之处，对她而言一个阳光青年的不知所措也是一种可爱。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最近深圳公司的人选就需要确定了，集团会统一发人事任命，我想跟你聊聊这件事情。”
“今天不早了，会不会打扰您休息了。”此时的朱兴祖渐渐的有些回过神来，本能的拒绝着。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每次送高静瑜回家他都会有种莫名的担心，害怕事情会再一次的重现，但他自己也没想好如果再发生要如何的应对。这次面对高静瑜的再一次邀请，他不知所措。
“人选很快就要决定了，如果再不说可能就会错过了。”高静瑜虽然面带微笑，但是说话语气却是不容置疑。说完继续向前走，刷了门禁卡推开门后回头看向仍旧站在原地的朱兴祖。她也不着急关门，用手撑着打开的单元门，就这么径直看着，眼神依旧锐利，依旧带着不容置疑。
不得不说，“错过”和“机会”这种类似的词语对朱兴祖是很有冲击力的，高静瑜今天说出的原因让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跟着一起上去。他抱有一丝的幻想，也许就是上去的简单交流。
于是朱兴祖锁好车，向前快走了几步，用手撑着已经打开的单元门，随着高静瑜上了电梯。
电梯中两人无话，高静瑜面无表情的平视前方。朱兴祖则是明显有些慌张，用眼角余光偷偷看向高静瑜后，便有些心虚的左顾右看。电梯从1楼到20楼这35秒的时间内，他觉得能有一个小时那么长，心中忐忑，不停的在想稍后两个人会谈些什么。
直到高静瑜打开房间门那一刻，朱兴祖心中仍旧在忐忑着挣扎，进去或是不进去对于他来说都是个艰难的选择，依旧是和上次一样呆呆的站在门口。高静瑜也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在玄关处换上拖鞋，同时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放到自己身旁，示意朱兴祖换鞋。此刻，朱兴祖终于向前迈了一步走进房间里，高静瑜快步走到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间门。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高静瑜的房间，房间整体弥漫着欧式的装修风格，客厅和餐厅呈现的是标准的南北通透布局，两边都设有阳台，这就使得房间整体视觉感官非常的大。餐厅除了安置了一个圆形餐桌和四把餐椅之外，在客厅和餐厅的中间连接位置放置了一架施坦威钢琴，单从那品牌醒目的标识和流畅的线条就能判断出这架钢琴价格不菲。沙发也是标准的欧式风格，真皮材质，实木上雕花，宽大的椅背和扶手，摆放呈3+1+1形状，中间三人位，两边各放置一个独立单人位，给人以厚重的感觉。
朱兴祖很局促的站在客厅中间，高静瑜示意他坐到中间沙发上，自己则去房间换下了西装外套，穿上家居的真丝短裙后，走到厨房拿出了两个杯子和一瓶红酒，放到了茶几上，顺势坐到了朱兴祖的身边。
朱兴祖很紧张，紧张到只坐在了沙发的一角，双手紧握，双眼看向地面。而高静瑜则不慌不忙的倒了两杯酒后递给朱兴祖一杯，自己拿着另外一个酒杯晃了一晃，同时将一条腿搭在了另外一条腿上，真丝短裙露出了她的完美腿形。
“这是柏图斯，你尝尝和我们每次喝的红酒有什么区别。”高静瑜笑了笑说道。
本就是刚接待完，而且现在这种气氛下朱兴祖哪里还有心思喝酒，只得应付的抿了一小口，奉承的说道：“确实是好酒。”随即把酒杯放到茶几上，身体向沙发边上靠了靠，与高静瑜之间隔出了一小段距离后说道：“您要跟我说深圳公司资金部负责人和未来规划的事情，不知道您有什么意见和建议。”
高静瑜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说：“深圳公司资金部负责人的这个岗位你知道王佳也跟我申请了，说他想负责这部分的工作，而且他的家也在深圳，由他负责其实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知道，他确实是个比较合适的人选。”朱兴祖低着头，呢喃着说，但是转念一想还是需要争取一下，随即提高声音说：“但是也请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您满意的。”
“给年轻人机会，我是非常赞同的。只是有一点，如果是我坚持推荐一个没有任何管理经验的你去做部门负责人，那我所承担的风险也很大。你做的好皆大欢喜，如果一旦你做的不能达到预期，那整个责任就都需要我来承担了。”高静瑜说完，抿了一口红酒，同时眼睛寸步不离的看着朱兴祖的反应。
听到她这么说，朱兴祖有些沮丧，顿时感觉自己的希望渺茫，但仍旧努力的坚持着说：“我会努力的做好，达到甚至做到超出预期的。”
“其实达到目标要求分两种，一种是你自己真的做到了，还有一种就是通过我的帮助使你能够达到目标。不管是通过考核任务分配指标上的完成还是通过实际款项的到账，这些你应该是懂的吧？”高静瑜带着疑问的表情目不转睛的看着朱兴祖。
朱兴祖沉默。。。。。。
高静瑜说的这些他心里自然明白，因为每个月对城市公司的考核都是通过他来统计的。每个月末集团会再次确定下个月总体任务指标，之后资金中心再分配到各个城市公司，具体每个城市公司分配任务额的多少是可以沟通的。还有对于任务的完成情况，因为集团对于资金的使用原则是归集然后统一筹划，而且集团也会进行独立的融资工作，所以说这就给任务完成的设定留有可操作的余地。每个月在统计任务的完成情况时，高静瑜都会进行微调整。
此时，高静瑜说出这些，明显就是暗示他，做的好或者是不好，其实就是自己能够说的算的。
“还有，再说说你未来发展的问题。”高静瑜见朱兴祖低着头默不作声，便继续说道，“难道深圳公司的资金部负责人就是你的最终目标吗？你还年轻，我觉得应该有更大的发展。比如说成为深圳公司的负责人，又或者是回到集团接手我的工作。”
朱兴祖一惊，他从没想过那么长远的发展，此时他的终极目标就是想成为一个部门负责人。他用惊讶的目光看着高静瑜，仍旧没有说话。
“我从一毕业就来到了集团，奋斗了十几年，每天的工作状态你也看到了。晚上喝酒，需要解决各种事情，应酬各种不同类型的人。而且现在年纪也奔三了，钱赚的也达到了我的预期，所以这种工作节奏我想缓一缓，也要为自己的今后打算一下了。”高静瑜说着，向朱兴祖身边凑了凑，一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此时，朱兴祖没有选择避开和闪躲。
高静瑜拿起酒杯，示意了朱兴祖一下。他随即也端起了酒杯，两个人碰了碰杯，喝了一口酒。
“老板对我还算是比较信任的，这点你也知道。如果你在城市公司锻炼个一两年，有了业绩，正值现在集团的大发展时期，我相信以我的举荐，你会有更多的机会和更广阔的平台，接替我的岗位也不是没有可能。”高静瑜说。
“我可不敢接手您的工作，没想过那么远。”朱兴祖怯懦的说。
高静瑜凑近朱兴祖耳边，细声的说：“知道你没想过，不过这些需要我替你想，是不是？”
高静瑜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对着朱兴祖耳边吹着气说的。朱兴祖顿时觉得浑身酥软，心里又麻又痒。
此时的朱兴祖内心挣扎，高静瑜今天说的这些话的潜台词他自然都很明白，他需要在前途和恋情方面进行取舍。再转头看向高静瑜，虽然比朱兴祖大七岁，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但是仍旧是个妩媚动人的美人。此刻的她穿着家居真丝短裙，勾勒出完美曲线，确实是令人难以把控自持。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高静瑜刚才对着耳朵的说话使得他心潮澎湃，朱兴祖突然猛的向高静瑜靠近，使劲将她扑倒在沙发上，用力的抱着她，嘴唇在她的脸上亲吻着。高静瑜同样用力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人热烈而奔放。
朱兴祖在高静瑜家呆了一晚，转天一早，回到了自己家换了身衣服去上班。
很快，深圳公司成立的任命发文了，朱兴祖如愿的成为了资金部负责人。
小允对于这个任命有些意外，之前没听朱兴祖说过他要去深圳公司。但是毕竟是升职，也是真心替他高兴，于是趁着周末回广州办理签证的机会，趁机为他庆祝。
这天她特意挑选了一件浅粉色的波西米亚风格连衣裙，袖子两边是微蓬的泡泡袖，胸前是绑带形设计，绑带尾部设计成麦穗造型，显得俏皮可爱。朱兴祖却看着有些疲累，虽然着装依旧阳光，发型依旧一丝不苟，但是气色却是明显欠佳，眼眶处浮现出黑眼圈，看着也比上次他们两个人在香港见的时候瘦了一些。看到他的这种状态，小允着实有些心疼，以为是作为部门负责人后工作累的。
小允带着朱兴祖来到了一家火锅店，想图个“红红火火”的好兆头。
两个人点了冰镇啤酒，第一杯先庆祝朱兴祖高升。虽然他也是笑着回应，但是小允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不是很开心。
“你怎么了？是不想去深圳公司做资金部负责人吗？”小允看到朱兴祖的状态，问到。
“也不是，可能是最近有些压力大吧。”朱兴祖敷衍着。
“那边的工作不好做？”小允问。
“被任命为部门负责人，想做好，所以压力有些大。”朱兴祖说。
原来是这个原因，小允顿时心里踏实了一些，“放宽心，我相信你的能力。虽然你没做过部门负责人，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肯定可以做好的。”小允给他加油鼓励。
“但愿吧。”朱兴祖低着头，回答也十分的简洁，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小允没放弃，仍旧安慰道：“你看我，能力还不如你呢，现在在资本市场部也都适应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更何况以你的能力呢，肯定会更好的。”说完，攥紧拳头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故意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扮可爱状。
朱兴祖还是被小允的这种努力逗笑了，看着眼前的这个努力逗自己开心的人，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伸出手去，刮了下小允的鼻子，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赶紧吃吧，我没事的，放心吧。”
看着朱兴祖笑了，小允渐心安，吃了两口后，继续问道：“那你之后是要常驻深圳了吧？”
“日常应该是在那边，这边如果有什么汇报工作或者其他的事情就回来。”朱兴祖说。
“那深圳那里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小允问。
“已经有行政的负责人先过去了，他找办公地点和宿舍，然后差不多了我们再过去，应该不会太久的，这边的工作效率你是知道的。”朱兴祖说。
“嗯，去到深圳也好，如果那样的话你来香港找我或者我回来找你那时间就能又缩短了一些。”小允说完，自己在那里笑着。
朱兴祖没有接话，低着头，假装在吃东西。他不知道如何来面对小允的开心和期待，他真的没有勇气告诉小允自己为了这个机会做了怎样背叛她的事情，害怕说完之后小允会离他而去，他怕见到小允那失望以及伤心的表情。但这些小允此刻没有丝毫的察觉，她一直以为男友是因为新的岗位给自己的压力太大才这样的郁郁寡欢，此刻的她还在为自己这段时间要频繁的出差不能陪在男友身边而自责。
“我今天回来办理签证，下一阶段可能会去到美国，英国，还有些申根国家，现在我也说不好，具体的还得看那边事情的进展。这些地方都有时差，有些时候可能不能跟你及时联络，你别不高兴啊。”小允小心翼翼的顾及着朱兴祖的心情，她没想到自己会在男友开启一段新的工作经历时恰巧赶上自己出差，也许这段时间正是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但是此时自己却没有办法陪着他，想到这里仍旧自责。
“我明白，没事的，现在上市工作已经处在最后紧要的关头了，胜败在此一举，放心吧，我都理解，不用顾及我的。”朱兴祖说。
见他如此说，小允的心还算是稍微安定了一些。
当天整场吃饭的气氛很怪异，小允在不停的说，而朱兴祖多数时候则是低着头听，他碗里的东西吃的很慢，但仍旧是低头不停的向嘴里送东西。而这一切小允当时的理解是朱兴祖面对新的岗位新的环境给自己了太大的压力。
吃完饭，小允见朱兴祖心情不佳，也不愿意和自己多说话，便没有再坚持陪他，而是坐最近的火车赶回了香港。
而朱兴祖送完小允到车站后，自己漫无目的的走在广州的街道。
此时的他心中烦闷但无人能够诉说，他真的有些后悔当天和高静瑜发生的那件事情，后悔自己为了获得机会而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那天的他只是想到获得机会后的步步高升，想到自己职业生涯今后的康庄大道，但是没有想过如何面对身边的人，如何面对大家渐渐知道内情后对自己在背后的指点和议论。尤其是今天，当他面对面看着小允的时候，心里有着很强的负罪感，他感觉小允看着他的眼神似乎都充满着鄙视和嘲笑，充满着瞧不起，所以他只得低着头，努力的避开这种令他不安的眼神。他自己都想象不出，如果小允有一天知道了自己对她的背叛，以及得知了自己是如何获得这个部门负责人的机会后，会是怎样的态度。嘲笑？谩骂？憎恨？他不想面对这样一天的来临，所以有些时候即使他很想坦白的告诉小允自己都做了什么来争取她的原谅，但仍旧没有说出口。他害怕面对这样的一幕，不想小允从心里鄙视着他，所以对于这件事情，他采取了拖延战术，“这种场面晚来一天都是好的”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但是，事情已然发生，一切都回不到原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