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照镜子一般
作为省城的最高学府，南大每年都为各大单位输送优秀人才。尤其新闻系，和报社、广电熟得称兄道弟。
泉国兴说的“吃个饭”，是新闻系的系主任高莉单独招待电视台和晚报的。
地点就在南大宾馆，也是南大的官方接待宾馆。建成也没几年，装潢风格在这个时代并不老旧。
东道主高莉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外交型”系主任，把她读大三的女儿童嘉嘉也一起带过来了。
“嘉嘉，这是刘叔叔、泉叔叔，还记得吗？当初你考大学，就是泉叔叔帮忙找的外教，你英语才没拖后腿。”
“泉叔叔、刘叔叔。”
童嘉嘉气质娴静，清汤挂面的长发扎成马尾。周身上下，除了衬衫领子上有一圈低调的花边，再没有多余的修饰。
班琪和杨桃跟在后边，并没料到这一茬儿——
这是把她们带到别人的招待宴上？不是泉国兴和高莉太熟，就是泉国兴另有目的。
杨桃没想那么多，只是有点尴尬。
高莉抬眼就看见跟在泉国兴后边的大个子：“这是泉荣吧？是不是又长高了？入学一年多，我就大一时见过他一回。当初让他报新闻系，他就是不干，让我想照应都够不着。”
泉荣无奈：“高阿姨，我文科那点分数，压根儿就不是学新闻的料，你可别笑话我了。”
高莉哈哈一笑：“这孩子，有你爸在，毕业分配还能差了你？”
说着，就安排大家入座，泉荣就在泉国兴旁边，班琪和杨桃依次入座。
高莉没说什么，只是在她们身上打量了一圈。
泉国兴顺势把她俩介绍给晚报的刘副主编，才让小闺蜜俩不至于尴尬。
来蹭饭的，就不好喧宾夺主。她们安静的坐在一边当花瓶，看高莉一个人掌控全局。
除了拉家常的问候，上菜之后，高莉就切入正题：“听说报社改制之后，大伙儿都有抱怨，还有几个辞职下海的，真的假的呀？”
晚报的刘副主编苦笑：“现在队伍不好带了。看见那么多人下海挣大钱，大伙儿心思都活泛了。而且，就报社挣那仨瓜俩枣儿，工作却比以前多了，谁能高兴？”
“我也听说了。这绩效的小夹板儿一套，难免有情绪。”
高莉看了女儿童嘉嘉一眼，仿佛在说：看见了吧？这才是现实。
又笑对刘副主编：“真缺干活儿的，下学期我多给你送几个实习生。”
刘副主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哈哈着一带而过。
泉国兴笑道：“我没记错的话，嘉嘉是明年毕业吧！联系好单位了？”
“我想……”童嘉嘉张了张嘴，刚发出两个音节。
她妈高莉已经抢道：“还没个影儿呢！正想着请你们两位叔叔多照顾……”
说是二位，高莉却只对着泉国兴。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想让童嘉嘉进电视台：“我和老童这些年也有点积蓄，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说也不能亏了她。”
班琪低头暗叹：不愧是新闻系的主任，玩转语言艺术，就差直接说想给泉国兴“上水”了。
泉国兴笑得像个弥勒佛儿，却不软不硬的推了出去：“现在台长也为冗编发愁呢！还有些人情往来的得顾及到，依我看，不值当！”
这回杨桃听懂了。翻译成白话文就是——电视台的编制是有，但是在台长手里，而且钱少了办不下来，你还是另谋出路吧！
泉国兴又劝道：“现在放开了，是金子在哪都发光，嘉嘉这孩从小就品学兼优，到哪都错不了。”
高莉却不这么认为：“品学兼优是没错，可嘉嘉性格太闷了，我怕她出去会挨欺负，吃亏是小，要是耽误了找婆家可咋办？”
又是工作、又是结婚的，童嘉嘉害羞地垂着眼，文静又乖巧。
这一幕，让杨桃莫名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童嘉嘉，她见过吗？搜索记忆，又能肯定自己没见过。
泉荣凑过来小声道：“童嘉嘉她爸是楚亦洲他们院童教授……”
爸爸妈妈都在大学里……杨桃恍然大悟——
哪里是熟悉？简直就是在照镜子一样。这乖巧、没主见，不就是曾经的自己吗？
她是老杨太太教养出来的“端庄大孙女”，童嘉嘉何尝不是高莉引以为傲的“作品”？
看似乖顺，因为在成长的过程中生出任何“枝丫”都会被无情斩断……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童嘉嘉喜欢什么不重要，高莉自己满意就行了。
泉国兴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故意转向刘副主编：“老刘啊，我正想问你，上周跟你提过的，孩子们想承包你们报纸广告版面的事，有戏吗？”
刘副主编面露难色：“我倒是跟老翟提了一嘴，这不是没有过先例嘛！报社内部还得开会讨论，一时半会儿恐怕定不下来。”
泉国兴十分无奈：“我说你们啊！报社都变成集团了，怎么还是老脑筋，就不能响应一下号召？我看啊！老翟他就是想安安稳稳的拖到退休，免得自己晚节不保。”
刘副主编继续打他的“哈哈太极”——不承认、也不否认。
高莉突然道：“翟社说的对！在这大是大非上，谨慎才能稳妥，慢工出细活儿嘛！要我说呀！泉荣你还是不成熟，这事靠不靠谱两说，人得先靠谱吧？”
杨小桃：这是在说咱俩不靠谱？
班小琪：就差报咱俩身份证号了。
高莉接着道：“小姑娘，我听说你俩是大一新生？还不是我们新闻系的。年轻人，天马行空是好事，可也的符合实际，你们恐怕连报社都没进过吧？”
就敢大言不惭，要承包报纸版面？
高莉好似在讲笑话，把自己逗得直发笑。
坐在南大的地盘上，班琪不想给杨桃徒惹事端，也不想忍气吞声：
“高主任，我们是大一新生没错，也的确不知道报社大门朝哪开，可这也不代表我不懂媒体吧？报社改制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我们刚好给报社提供思路。”
高莉好笑：“照这么说？你们还是给报社分忧解劳了？”她孺子不可教似的摇头：“不怪社会上都说你们八零后是垮掉的一代。反对传统、反对一切、精神喊着我要自由，实际上呢？还没学会走，就想先学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