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第49章
“这个沈二公子也真是的, 拿不出钱就直说嘛，非要打肿脸充胖子装阔气。”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如画频频探出头往车外看, 夜幕四合, 通往云川书院的山道上自始至终也没有瞧见一个人影, 那位沈二公子的的确确没有派人前来。
温棠摇摇头，想了想道, “或许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
一开始她其实也像如画这么猜测过，琢磨着是不是被沈二公子坑了。不过温棠仔细回忆了一番，又觉得不对劲, 昨日沈云廷说的斩钉截铁，那副样子也不像是忽悠人的。如果存心骗人, 沈二公子的演技未免也太过出神入化了些, 一点儿破绽都没让人瞧出来。
而且若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兑现承诺, 沈二公子何必要多此一举，非要从五百两提价到三千两, 直接应下她提出的五百两岂不是更省事。
直到马车停在了温家大宅前，温棠下了车，门房小跑着上前来禀告道, “大小姐, 下午的时候有个人来过, 自称是沈家二公子身边服侍的书童, 说他家二公子答应您的那事儿不会反悔, 但是临时有事要出城一趟，等过两天回来了就给您送过来。”
如画惊讶地扭头，一脸佩服地瞧着温棠，“还真被大小姐猜中了啊。”毕竟, 如果沈二公子是存心欺骗，也没有必要特意让小厮来温家交代一声了。
“不过也太不凑巧了，这沈二公子什么时候出城不好，偏偏今天出城。”
什么临时有事出城啊，温棠失笑，她猜的若是没错，这是沈云廷为了面子胡诌的理由。哪里就这么凑巧了，他刚说要拿钱就有事出城了，十有八-九是沈云廷突然要拿这么大一笔钱，被家里人给拦住了。她就说嘛，这沈二公子这么大手大脚的，家里人要是就这么听之由之，只怕再多的家产也不够他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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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正如温棠料想的那样，沈云廷别说是出城了，连沈家大门都没有出，被他爹沈老爷劈头盖脸地好一顿训斥。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烧钱的败家玩意儿！”
三千两的银子说花就花，要不是他们沈家家底还算殷实，就按这个花钱的速度，这个家早就被这个败家子给掏空了。前些日子因为被赝品玲珑锁骗了、成为城中笑柄之后，这小子难得消停了一段时间，连出门也出的少了，连花钱也少了许多，沈老爷当时还以为小儿子总算要开始懂事、知道节俭了，还老怀甚慰了一番。谁知道今日一瞧，根本是本性难移！
沈老爷叫来账房先生，板着张脸吩咐，“从今天开始，二少爷每个月的月钱就只有一百两！多一文钱也不许给他！”
“爹，你也太抠门了，一个月才一百两！这点钱够干什么，都不够我在春风楼请一天席面的。”沈云廷怎么可能接受这么点儿月钱，跟他爹抗议，“我都跟温大小姐说好了投三千两进去。现在拿不出钱来，岂不是失信于人，这让我颜面何存？”
沈云廷以前大手大脚惯了，每次都是需要花钱的时候，从账房那边支完钱就大手大脚地花光了，从来没有存什么积蓄的习惯，以至于现在别说是三千两，就是三百两，要是他爹不同意给，那他也是完全拿不出来的。
“你还有脸说，整日跟那些个狐朋狗友混迹在一处，不务正业，三番五次被博文书院的夫子劝退，我这张老脸都让你丢尽了！怎么你如今也知道要脸了？”沈老爷怒目圆瞪。
提到自己的学业，沈云廷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怂怂地解释，“咱们家有大哥光耀门楣不就够了，爹您也知道，儿子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
“再说了，爹您以前不还说温大小姐一个姑娘家，腿脚不便都能扛起温家家业，还骂我整天没正形的、不如她一个姑娘家懂事能扛大梁？现在我要同温大小姐合作，正好也跟她学习学习，您儿子只不过是投个区区三千两罢了，比起一掷千金的温大小姐那可还差远了。”
沈老爷气的脑仁疼，他当初举温大小姐的例子是为了故意刺激沈云廷，他一个男子汉被人说不如姑娘家总该有些羞耻心才是，可这混小子，比什么不好，偏偏跟着温棠比败家。
早知道，他那时候就不该拿那位出手豪放的温大小姐来举例。
“你有本事自己想法子挣钱去，反正以后除了每个月的一百两月钱，你休想从家里拿走一文钱。”沈老爷斥了一通，被这败家子气的脑瓜子嗡嗡作响，也懒得跟这胡搅蛮缠的臭小子折腾了，不理会他的抗议，抬脚便出了门。反正家里账房得了他的吩咐，是不会给这混小子支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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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廷没想到他爹突然这般绝情，任他好说歹说也不肯给钱。
但是他话都说出口了，怎么能够食言。这三千两他总得先找个什么方法凑出来，沈云廷琢磨了一通，决定先把平日里相熟的几位友人约出来，借点钱临时应应急。
次日，沈云廷同其他人见了面，解释了一番、道明来意，“各位放心，这三千两我只是借来周转一番，等过段时间我手头有钱就立刻还给你们。我沈二这个人向来守信你们是知道的，这辈子我还从没欠过谁的银子。”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沈云廷以前是没欠过谁的钱，可现在听他说月钱都被他爹克扣成了一百两，这三千两得还到什么时候？
沈云廷见他们神色为难，想着或许大家手头紧，三千两或许对他们来说确实多了些，一时间凑不到，沈云廷琢磨了一下，将借的金额往下降了降，“一千两也行”，在场除了他之外正好五个人，“你们一人借我两百两就成，等周转过来了我就还给你们。”
至于剩下的，大不了他把去年收来的那几样古玩珍奇转手，应该也能凑个两千两，再加上借来的那一千两，正好能凑个三千两。
“沈兄，这温大小姐家大业大的，怎么会差这三千两？你可别被人给骗了。”平时和沈云廷走的最近的一个姓闵的学子先开了口。
“本公子是那么蠢的人吗？”沈云廷皱眉哼了一声，“这钱又不是扔水里打水漂了，是投进去占一份股，等以后赚钱了，肯定可以连本带利收回来。”
再说了，温大小姐原本也只是让他出五百两而已，是他自己觉得五百两太少了做不了多少事，主动提的三千两，温大小姐还不至于看上他这么点小钱。而且温棠将利弊都已经同他说明，他觉得慕渊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后肯定能赚钱。现在投的越多，以后分成也越多，说起来多投一些还是他赚了。
“别说我有好事不想着你们，你们要是手上有余钱的，也可以一起投进去，等以后赚了钱，到时候你们也能跟着坐收一份利钱。”
其他五人呵呵干笑几声，连连摆手拒绝了沈云廷的好意，“不了不了。”
他们又不是沈云廷这人傻钱多的，明摆着是坑，还往里面跳。这人还想着赚钱呢？以后别把本全部赔进去就不错了。
温大小姐跟沈云廷非亲非故的，如果这门手艺真的这么赚钱，她为什么不自己一个人赚钱，偏偏要拉沈云廷入伙、让外人分走一杯羹呢？除非这本来就是一门不赚钱——甚至要亏大钱的生意。所以温大小姐才会迫不及待地拉着沈云廷入伙，肯定是想找个垫背的一起分摊风险罢了。
只有沈云廷这个脑子糊涂的，才会蠢得主动往坑里跳，还美滋滋地觉得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儿，还拉人入伙。
为了避免沈云廷继续拉他们一起投钱，几人倒是很爽快地就同意了每人借出两百两，这两百两对于他们来说的确不算多，况且之前沈云廷手头宽裕的时候，几乎都是他请客做东，沈云廷那时也很大方地常常借钱给他们周转，如今轮到沈云廷手头紧张了、他们也不好这么直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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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沈云廷将几样古玩珍奇转手出去，凑足三千两银子，已经是三天之后。
沈云廷将钱送了过来，还不免念叨那几个友人，“我让他们有余钱可以一进来，他们还不乐意，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真是替他们可惜。等以后赚了大钱，他们岂不是得后悔死。”
温棠：……这是什么迷之自信，该说谢谢这家伙的这番吉利话吗？
说实话，温棠也没想到，第一次就这么成功地忽悠到了人。虽然说，是个脑子有点不太灵光的人。如果温棠不是自己清楚自己的想法，她也会觉得她这样忽悠人投钱进来，真的很像是那种江湖上的骗子。
像沈云廷那几位友人那样，警惕心强才是正常的，如果每个人都跟沈云廷这家伙一样，那么容易被人忽悠，一投就是三千两，这世上不知道该有多少人要被骗子骗的血本无归了。
当然，她把人忽悠进来了，自然也是要真心想法子带着沈云廷一起赚钱的，至少……起码不要让沈云廷落得血本无归吧。当然，此时的温棠还完全没有想到，沈云廷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在未来竟是一语成箴。而他的那几位友人，也的确是在之后的许多年里，都在后悔当初没有相信某个人傻钱多却好命的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