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第47章
很快, 刚刚那个学子说了一句话，瞬间解开了温棠的疑惑。
“沈二公子怎么跑来小慕先生的院子了？”那个学子先是问了一句，然后话音一顿, 想起了一件事, 讶异道, “沈二公子该不会是因为当初在春风楼解赝品玲珑锁一事，对小慕先生怀恨在心吧？”
如今慕渊既然要开始在书院授课了, 书院的学子为了表示尊敬，本来是要称呼慕渊为慕先生，又因为慕渊年纪实在年轻, 甚至比书院许多学子的年龄都要小上两三岁，所以学子们在称呼前面加个了小字, 以“小慕先生”来称呼慕渊。
温棠本来还在回忆着, 现在一听到这个学子提起“春风楼, 赝品玲珑锁”几个字，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原来, 这个锦衣公子就是当初那个被赝品玲珑锁骗了的沈家二公子沈云廷啊。
怪不得她觉得这个称呼格外的耳熟。
虽然她此前并未见过这位沈二公子，不过因为赝品玲珑锁那件事，有段时间她倒是常常从传言之中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听说, 这沈家有两位公子, 虽然年纪只差了三岁, 两人的性情却是天差地别。沈家大公子读书勤勉、才学过人、性情稳重端方、有君子之风, 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光耀门楣。至于沈二公子, 才学比不上他兄长的十分之一也就罢了，还是个耽于玩乐、游手好闲的纨绔二世祖。
所以，当这位沈二公子宣称自己要在春风楼众人面前表演解开玲珑锁的时候，很多人一开始就没当真、存了些看热闹的心思, 后来……沈二公子在春风楼被人当场识破，他手中的根本就是赝品玲珑锁，闹了好大一桩笑话。
温棠当时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过这个传闻中的倒霉鬼着实有些同情。毕竟说起来，这个沈家二公子也是被制造赝品玲珑锁的熊老爷给坑了。本以为自己第一个解开了玲珑锁，能够借此在朋友面前好好炫耀一把自己的聪明才智。谁知道炫耀不成，反倒因为这个赝品玲珑锁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足了面子。
骄傲自满、炫耀自身这种事情虽然不怎么讨喜，但也算不上有什么错处，说到底，沈二公子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之一。
然而，随着赝品玲珑锁的消息传来，沈二公子错解赝品玲珑锁的这个乌龙事件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提起，很快就便成了扬州城中茶余饭后大家闲聊的趣事之一。
温棠琢磨了一通，觉得刚刚说话的那位学子猜测的也不无道理。这位沈二公子当初炫耀不成，反而沦为全城笑柄，听说沈二公子因为此事颜面尽失，盛怒之下带了一堆家丁，直接动手将熊老爷的铺子砸了个稀巴烂。
有这种前科在，可见这沈二公子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难保他没有存继续报复的心思，毕竟，要是这世上没有出现真的玲珑锁，又怎么会生出赝品玲珑锁来。如果不是因为玲珑锁的真假之分，他也不至于变成全城的笑话。若是此人心思偏狭，要把这件事的责任归咎于制造出真玲珑锁的慕渊，也并非没有可能的。
要不然，这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偷偷摸摸过来云川书院窥伺，总不可能是闲着没事逛到了这里……
温棠心中前后思虑了一番，瞧向沈二公子的眼神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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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子岂会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人了！”听见对面的学子无端地揣测他对慕渊怀恨在心、企图报复，沈云廷恼火不已。
简直是胡说八道，他何时打算谋害慕渊了！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这人凭什么凭空污蔑他！
“那沈二公子好端端的，来咱们云川书院干什么？”学子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顺势追问了一句。
“我当然是来……来……”沈云廷卡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他避着人悄悄过来，就是不愿意让人知道，怎么可能说出来被人笑话。
他说出来倒也罢了，如今犹犹豫豫不愿说出真实目的，这副表情就显得越发的可疑了。
那些学子们见他不说真实的理由，越发把他当成心思不轨之人，一脸警惕的模样叫沈云廷心中越发憋闷。
他只不过是好奇之下过来看看，瞧瞧这个慕渊是真有本事，还是跟有些街头巷尾流言说的那样，不过是温家大小姐养着的一个小白脸罢了。
说实话，沈云廷一开始是存了几分不信任的，这么个年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怎么可能做出来玲珑锁那样精妙绝伦的物件，说不定是从哪位高人那里偷师学来的，然后出来招摇撞骗。
正巧近日听说云川书院招收学子，这个慕渊也要招徒弟，前几日云川书院开设公开免费课，沈云廷就派了一位小厮去听了几场，命小厮听完课之后回家后转述于他，然而小厮转述多有错漏，课上还有许多东西小厮也不明白，根本无法完整的复述出来。
因为今日是最后一场免费课了，错过了这个时机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沈云廷思来想去了半日，还是没忍住，偷偷溜了进来，混在院子外头隔着墙角听了一场。
这一场，倒是叫沈云廷吃了一惊。
这姓慕的果真挺有本事，授课十分有条理不说，课上所用的各类教学用具和小物机关更是精妙奇巧，他从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沈云廷猫腰蹲在院子外头，见那慕渊一连收了七个新弟子，为小弟子们答疑解惑，教他们设置简单的机关，沈云廷隐隐也有些心痒痒，甚是意动。
毕竟过了今日，这姓慕的授课就是只针对亲传弟子的，外面的人是没法听到了。
但是，沈云廷左思右想，还是拉不下脸来。他堂堂沈家二少爷，怎么能拜一个毛头小子为师？他年纪比那姓慕的还要大上几岁，那姓慕的今日收的都是些十来岁的孩子，最大的也不多十二岁罢了。他一个快二十的人，拜个少年为师，还跟一群孩子一起上课算怎么回事？
这要是传出去了，怕是又要像赝品玲珑锁的事儿一样，让他沦为众人笑柄。
沈云廷本打算听完了就悄悄离开，偏偏被温棠撞了个正着，耽误了一会儿功夫，就这么叫人认出来了。
离谱的是，这些学子竟然认定了他进书院是心存歹意！
“我根本什么都没做！你们有本事拿出证据来，我沈云廷行的端坐的正，不做那等小人之事！”
沈云廷被人冤枉，心头火起，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
证据吗？那些学子不过是顺道路过，又没有看到事情的全程，自然是拿不出证据来的。
温棠瞧着这人虽然不愿意说明来由、行迹古怪了些，但是说的话倒也不似作伪。毕竟当初他砸熊老爷的铺子也是大喇喇带着一群人去砸的，按照这种简单粗暴的形式作风，这人即使要使坏应该也是直接明面上来。当然，温棠这么考虑也还有一个原因，从他炫耀假的玲珑锁、还有偷溜进来被人抓包的种种事迹来看，这家伙着实没多聪明………
见场面僵持，要是继续闹下去，温棠担心这位沈二公子下不来台、说不定本来没什么大事，被污蔑之后反倒要将云川书院这边给记恨上了。
温棠思虑片刻，出来打圆场，“先前是我们想岔了、误会了沈二公子，还望沈二公子莫要见怪。当初那赝品玲珑锁既然是熊老爷卖给沈二公子的，冤有头债有主，熊老爷的铺子也砸了，沈二公子肯定早就解气了。沈二公子为人光明磊落，定然知道慕渊是无辜的，肯定不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沈云廷不悦的眉头终于松开，微微扬眉。
还是温大小姐这话听着顺耳，赝品玲珑锁那件事早就过去了，他沈云廷岂会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人，分明是这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云廷自忖大人有大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扬了扬手，“温大小姐这话还差不多，本公子就不与你们一般计较了。”
然而下一刻，就听温棠又绕回了刚才的问题。
“不过，沈二公子今日来慕渊这边院子，究竟为了何事？”
沈云廷：……刚才白夸了，这温大小姐怎么哪壶不开偏提哪壶。白长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瞧不出来他根本不想说原因吗！
温棠当然是故意提这件事的。
这沈家二公子锦衣玉袍的，连腰带都是绣着金线的，坠着的那块羊脂玉佩更是价值千两，还有当时沈二公子解开假的玲珑锁，为了挣个面子，还要在春风楼宴请众人表现一番，这一桩桩事情足以说明，这是个不差钱的主，而且，还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
这人花钱的大手大脚程度，只怕跟她不相上下。
正巧，她最近正发愁着书院开支的事情呢。
难得碰上这样的人，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机会。
温棠脑中飞快闪过一个想法，眼神微微一亮，唇角勾起一点儿微不可见的弧度。
不管这位沈二公子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理由，都没关系，她可以帮他现编一个合适的理由。
沈云廷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就听得温棠掌心一合，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了，沈二公子是因为知道慕渊制出的玲珑锁精巧，听说他开课了，对这课有些兴趣。”
沈云廷心中一抖，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这么容易就被人猜出来了？正要否定，就听温棠慢慢悠悠地画风一转。
“沈二公子一定是看出了这门课将来大有所为，所以想要商量出资合作，也好大展一番宏图。只是因为两边书院有些龃龉，先前我们误会了沈二公子，所以沈二公子恼怒之下，没来得及说出口。”
有点懵的沈云廷：……还能这么解释的吗？
“沈二公子，我可有猜错？”温棠说完，又将问题抛回给他。
沈云廷既然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实理由，那么很可能会直接认下她现编出来的这个借口。
而沈云廷这么好面子的人，一旦应承了下来，那就算是以后反应过来了，也不可能反悔，自己打自己的脸。
果然，正如温棠预料的那样，沈云廷被她绕的晕乎乎的，直接点了点头，“没……没错，正如温大小姐所说，我的确是在考虑合作的事。”
说是和慕渊合作，总比说他想要拜慕渊为师要好听多了。
而且沈云廷细想之下，也觉得温棠这话没毛病，慕渊都能做出玲珑锁这样的东西来，带出来的徒弟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未来肯定是大有所为啊。就算是赚不了大钱，也绝对不会亏钱，就算他以前从来没做过生意，也很相信自己的眼光，这十有八/九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温棠听沈云廷这么快就应承了下来，眉梢轻扬，笑得格外明媚，满心欢喜。就跟白白在路边捡到了一头肥硕的小羊崽似的。
这是什么好运气，正为钱愁着呢，就来了个有钱公子哥主动送上门来。
“既是如此，沈二公子请里面坐，我们来好好商量商量这合作的事儿……”
直到温棠和慕渊一道领着沈云廷进了慕渊那边的院子，继续去商量有关于出资合作的详细事宜了，其他学子们都还停在原地、看着温棠他们离开的身影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两边不还剑拔弩张着、险些就要打起来吗？为什么温大小姐一出手，轻轻巧巧说了几句话，就变成了这幅和和睦睦的样子？
难道真的如温大小姐刚才所说，沈家二公子的的确确是来谈合作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