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白袍杀神
沉默的队伍中,走出一片武者。
脚步声整齐划一,显示着干脆利落。
信心,就是由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打磨出来的。
判断,胜利,正反馈。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有此等信心的他们,自觉战无不胜。
有在不远处牵着马而来的城内守卒,将一匹匹马送到了那些上前一步的武者身边。
“上马!”
目光扫过那些上了马后,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武者,白季朗声说道。
“他们大楚人欺负了我们的兄弟,入侵了我们的家园,现在,打不过了,他们就要跑!合理么?”
微微一个停顿,白季声音落下。
“不合理!他们要打!我们就陪他们打个够!犯我大夏疆土者,虽远必诛!”
“现在,随我追击!”
“是!”
蛇无头不行。
但凡是大规模的行动,就没有不需要任何组织就能够自发完成的。
就是逃跑,也得有章法。
若是真的乱哄哄一堆四散逃开,那可就是真的溃逃了。
被敌军追在后面乱杀,再正常不过。
这样的军队,与流民无异。
而想要合理的撤离,战略性的撤退,首先需要的,就是重整旗鼓。
重新整队,确定指挥中心,合理地排列队形,是最重要的事情。
从战阵中撤离时,大楚人们为了撤离那恐怖的绞肉机,已然没有什么阵型可言。
一窝蜂地向着帅旗而去时,就显得乱糟糟的。
再如何精锐的士兵,在无人指挥时,也难以发挥出群体和秩序的力量。
顶多就是在三五抱团时,他们比寻常人更多几分小规模的战斗力而已。
白季要做的,就是打烂他们的指挥中心。
让他们从头到尾,都难以重新整队。
让他们就以这样溃败的姿态,被尾随在后的他一一吃掉,步步蚕食。
虽然只有约莫四百多人能够骑乘战马追击,但是这四百多人,就是这些逃亡的七千大楚人的催命符!
迅速逼近之后,白季看到帅旗所在,一声令下,一众骑马的山庄武者散开,摆开灵活变换的阵型。
白季的所有麾下,甚至包括司星辰带来的那些安阳郡府兵,此刻都在追击。
毕竟没有大规模的武力压迫,那些大楚人也不会仓惶跑路。
必要的压力,是不给他们安稳重整队形的表面原因。
而只有骑上战马,灵活度极高的骑兵,才是那把刺入心脏的尖刀。
面对追击,经验丰富的樊权当然会试图整合部下,组织有效的反击,以方便更加从容的离开。
然而白季盯上的,也就是他所在的本部。
刚刚试图集结部下的樊权,顿时遭受了如同雷霆般的打击。
一片骑马的白袍身影中,一个使用重剑的年轻人一马当先,挥舞着重剑如同天神下凡。
落入人群中后,恐怖的大剑主宰战场。
面前难有一合之敌。
所向披靡,像个战神。
看着白季带着部下追近,为首的白季更是一骑当千,樊权当即也顾不得重新整理部下,拨马便走。
“杀!”
一片混乱之中,白季盯着樊权在部将的掩送中离开,却也不去强追。
对面不愿意队形散乱乱跑一气,他同样也不喜欢。
彻底散开的一群虎狼之兵,从他个人方面来说,追杀起来更为麻烦。
于是像是被那些拼死阻拦的樊权部下给拦住了一般,白季陷身于人群之中,左右砍杀,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追上。
樊权身边,萧红妆一边策马急奔,一边回过头看着那个追击在最先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些许复杂的情绪,她还从没有像今天这般狼狈过。
这个仇,她记下了!
然而这并非结束。
樊权绝望的发现,似乎只要每次自己有重整队伍的想法,那个年轻人便会精准抓住他的意图,并且极为迅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片冲杀之下,自己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核心部下,便再度分散,只能迫不得已再度奔逃。
樊权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打过像这样的仗。
一直被人追击,像是一条落水狗一般狼狈。
然而偏偏,他没办法找到任何反击的机会。
反击首先需要力量,然而在他的命令都无法传递给全军的时候,反击也就无从谈起。
归根到底,总是对方能够在每次他想要重整军伍的时候,适逢其会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丛林
小河
平原
沙地
午饭
休息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那些白袍人似乎不知疲倦,并且紧紧的盯住他的本部。
不论是他想要重整旗鼓,还是稍作休息,对方就会如同附骨之疽般,悄然出现。
那个手持重剑的俊朗年轻人,就是如今这些逃亡之中所有大楚人心中的噩梦。
每次他的出现,都会带来一阵腥风血雨。
其间,樊权甚至利用一次意外集结到大几百人的兵力做了一个陷阱,毕竟就算是大楚人的基层将官之中,也不乏一些有见识有能力之人。
然而却依旧被对方一波杀穿。
两天下来,丢盔弃甲,身心俱疲。
没有喘息的机会,没有思考的时间。
只有顺从本能的逃跑,似乎无尽的逃跑
一路的所留下的尸体血迹,更是勾勒出一条他们的逃亡之路。
时至现在,樊权当然知道对方的大军早已不再追杀。
一直追在自己身后的,只有那区区不过几百骑的白袍人。
不仅仅是他知道,西蛮军从上到下的每一个将士都知道。
可是,他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没有指挥中心固然是一个原因,而更大的原因却在于
连番的追杀之中,即便是这些凶残如虎狼般的大楚西蛮军将士,如今也是被吓破了胆。
他们看不见反抗的效果,也看不见胜利的希望。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逃跑成功,就是胜利。
在这一战前,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想到局面会变成如今的这幅模样。
便是战死沙场、血染黄沙,也总好过如今像条丧家之犬般彻底崩溃。
“我们不能这样下去!”
正靠在一棵树边稍作休息的樊权忽然意识到了那个少年人的意图,他看着自己身边那个此刻已经不再光鲜明媚的女子,沉声说道。
萧红妆原本高傲的神采飞扬,也变成了一脸的死寂麻木。
这场精心策划的追杀,打破了她所有对于战争的幻想。
不过同样的身心俱疲下,樊权却始终保持冷静,未曾乱了方寸。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意识并确定了一点
那个少年人本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追上自己,夺走自己的性命,但他一直都没有这么做。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部下用生命为自己拖延了时间。
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自己的部下难以抵挡住那个如同杀神一般的男人,而能够让自己一直活命到现在的唯一原因只有一个
对方需要的就是自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