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离别
走出密室的时候，凌风翔的浑身已被冷汗打湿。
金玉章开心地跑过来拉住了他的手，她在外面早已等的不耐烦。
“喂，你们在里面聊些什么啊，聊这么久！”
她冲他撒娇，而凌风翔的心中只有苦涩。
他只有把金玉章紧紧地搂进怀里，搂的大小姐快要透不过气来。
因为他知道，终有一天她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会知道他的身世。
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办呢？
他们之间还会有未来吗？
凌风翔自己不知道，一滴泪早已从眼眶划了出来，落入了尘埃中。
金玉章怔怔地看着凌风翔，她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他们还是那样甜甜蜜蜜，那般如胶似漆，为何转眼之间凌风翔的眉眼之间却笼上了一层愁云？
老爹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
不知抱了多久，凌风翔终于松开了早已不听使唤的臂膀。
他鼓足了勇气对金玉章说道：
“对不起。”
你知不知我是你的杀父仇人？
你知不知是我夺走了你的荣华富贵？
你知不知你本该是高高在上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然而我的家人却把你变成了普通平凡的女孩。
若你知道了这些，会不会恨我？
若你知道了这些，还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然而这些话凌风翔却只能深埋在心里，因为早在密室中他已认定了自己没有资格拥有眼前这个女人。
所以他只有逃避。
“为什么！你看着我的眼睛！”
金玉章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对她说对不起。
她只知道当一个男人对女人说对不起的时候，大概意味着别离。
她不想和凌风翔别离。
金玉章努力地试图从凌风翔眼里抓住些什么，却发现他的目光早已空洞麻木。
“不要走…”
金玉章的声音已经哽咽，紧紧地抓住了凌风翔的手。
他的手心冰凉，冷汗岑岑。
曲潭烟曾经说过，幸与不幸的距离，往往是很微妙的。
可是金玉章却并不懂这个道理。
就比如她前一秒还沉醉在爱情的甜蜜中，如今却掉入了无尽的深渊。
她泪眼模糊地望着凌风翔，忽然间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我知道你又要走了是不是？你从来都没想过对我负责对不对？你是个浪子嘛，浪子是不能有老婆的对不对…”
金玉章歇斯底里地对凌风翔哭喊着，扭头跑进了自己的闺房。
凌风翔只觉得心已在滴血。
如果换做是霁寒霄，面对这一切他会怎么做？
霁寒霄总是有勇气面对这世上所有的坎坷，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独自面对世间的所有坎坷。
霁寒霄已习惯了面对各种各样的难题，挫折，甚至抉择。
然而从小养尊处优的凌风翔却只会逃避。
在江湖中逃避深宫里的血腥，在美酒中逃避内心的孤独，在青楼女子中逃避自己已经被写好的未来—
早在三年前，母亲已经给他订下了西夏国公主的婚事，已作为未来夺嫡的资本。
可是他根本就不想当皇帝，他完全不想成为和父皇一样的人！
只不过…
大概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宿命。
凌风翔走出金枝阁的那一刻，听到了金玉章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的心也碎了。
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冰冷的雨丝。
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长痛不如短痛。
凌风翔的心已经痛到无法呼吸，他却依然这样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
直到一个冷冷的目光飘了过来，凌风翔停下了脚步。
钟飞鸿站在朦胧的月光下，只对他说了两个字便扬长而去：
“懦夫！”
凌风翔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看似潇洒不羁的一生，却无时无刻都在逃避。
“骂的好！”
凌风翔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充满了孤独和凄凉。
雨越下越大，凌风翔却似乎丝毫感觉不到。
他只想找个地方大醉一场。
今天对于金玉章而言是一个神奇的日子。
她本是要嫁给叶青枫当老婆的，所有的仪式和东西都已准备妥当。
然而半途中却杀出了一个凌风翔。
他是她心目中的信仰！
她不久前才确认这个男人是她心中最喜欢的男人。
于是她果断地放弃了自己不喜欢的叶青枫，不顾一切地投入了凌风翔的怀抱。
当久别重逢的他们拥抱在一起的时候，金玉章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最最幸福的女人。
她再次看到了自由的曙光，她想和他一块翱翔于天际。
然而命运却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当凌风翔和金阙完成了那场谁也不知道的密谈之后，凌风翔忽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金玉章从未见过这样的凌风翔。
他一向都是潇洒从容，无所畏惧的。
他的眼睛永远都亮得像天空中的星星。
就连当初他一个人去狙击叶青枫的时候，凌风翔也没有过半分的犹豫和恐惧。
然而如今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芒。
金玉章甚至在凌风翔脸上看出了某种恐惧，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恐惧。
她不知道他在恐惧些什么。
她只知道天上翱翔的雄鹰本不该如此懦弱，如此胆小，如此优柔寡断的。
她对他很失望。
当一个女人发现自己所爱的男人并不是自己理想中的模样时，大多都会觉得很失望。
这种失望对金玉章的折磨，甚至超过了凌风翔的离去对她的打击。
金玉章感到自己关于自由的信仰正在一点点地崩塌。
她甚至希望今日凌风翔这个人从未出现过，这样她就可以顺顺利利嫁给叶青枫，断了那份关于自由的念想，做一个普通平凡的女人。
如今她心中竟然出现了一丝仇恨！
当大小姐在江湖历练中学到很多优良品质的时候，却在这段失败的爱情中滋长出一种阴暗的情绪。
当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幻想破灭时，往往都会有这样的情绪。
她也没有问老爹究竟和凌风翔说了些什么，因为她认为自己喜欢的男人，绝不该被任何困难所打倒。
能被三言两语吓退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去爱。
反而是金阙问她：
“今天你学到了什么？”
金玉章恨恨地答道：
“男人永远是靠不住的！”
金阙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默默地退了出去。
金玉章大吼道：
“凌风翔，你算哪门子的英雄！”
只不过女人理想中的英雄，岂非一直和现实差别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