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流星一剑
凌风翔再也忍不住，竟然吐出了一口血。
黑红色的血。
曲潭烟忍不住叹了口气，然而她的脸色却不知为何瞬间凝固。
凌风翔忽然看到白石的眼睛睁大了，眼球慢慢地凸了出来。
他扑过去把白石抱在怀里，发现他的脸色已变成了死灰色。
和销金窟中简老二死去时一模一样的脸色。
叶青枫踩着银色的月光缓缓地走到了他们面前，心情看起来十分愉悦。
“我原本都要放弃这个饵了，却没想到临了了还是有傻瓜会上钩。”
叶青枫的神色依然是那么轻松，就仿佛死在他手上的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只不过是踩死了地上的几条小虫而已。
他对生命从未有过敬畏，也从未有过怜悯。
该杀不该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享受杀人的过程。
凌风翔的心中忍不住燃起一团怒火，右手忍不住微微颤动。
“凌少…替我…向金小姐说…”
白石原本清澈的双眸逐渐黯淡了下去，身子一点点变得冰冷。
他究竟想要对金玉章说什么呢？
对不起？
还是…
凌风翔的心如同刀割一般，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不得不承认白石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自私，但依然是正确的。
他为了霁寒霄，为了名剑山庄，选择牺牲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并默默承担了一切。
凌风翔忽然觉得，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有着他无法企及的魄力和智慧。
他缓缓地抬起头冷冷问道：
“金玉章呢？”
叶青枫饶有兴致地看着凌风翔道：
“你从醉春楼带走了她，现在反倒问我要人？”
凌风翔咬住了嘴唇，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想要从叶青枫这里得到些什么，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凌风翔看着叶青枫的眼睛说道：
“只要你肯放了她，随时可以拿走我的命！”
叶青枫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可笑的话，轻声地笑了起来。
然而他的笑声很快就停止了，因为几个泰山派的弟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道：
“不好了叶镖主！”
叶青枫忍不住皱了皱眉道：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您抓来的那个女人…死了…”
凌风翔的呼吸已经停顿，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几个泰山派弟子苍白的脸。
他已看出他们并没有说谎。
然而叶青枫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怎么死的？”
“自…自杀的…”
凌风翔的牙齿似已咬碎，嘴里涌出一股腥甜的味道。
曲潭烟已经不忍心再去看他。
落入叶青枫手里的人，岂不是各个都生不如死？
只不过…
只不过若是再多忍耐一日，凌风翔就可以救她出来。
男人有时候口口声声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人，然而女人往往却并不会因此感到幸福，有时还会因此遭遇不测。
就如同凌风翔自作主张的把金玉章推给了霁寒霄，还自认为这是为了她好。
然而当得知金玉章因此香消玉殒的时候，他刚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究竟有多么愚蠢。
只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叶青枫似笑非笑地对那几个泰山派的弟子说道：
“把尸体拖出去喂狗，细皮嫩肉的大姑娘，我的狗儿是最喜欢的。”
拖出去…喂狗…
凌风翔已处在崩溃的边缘，这一刻，他的整个世界都已全部崩塌。
这一刻，他忘却了自己的一切。
包括自己的身世，曾经的誓言，以及身上的重担。
此刻的凌风翔，仅仅是凌风翔自己。
此刻的凌风翔，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那句话：
拖出去…喂狗…
此刻的凌风翔，眼眶里甚至没有一滴泪，剩下的只有熊熊烈火。
叶青枫悠闲地站在晚风中欣赏着凌风翔的痛苦，心中升起一股难以描述的快感。
别人越是痛苦，他就越觉得兴奋。
别人越是伤心，他越是觉得开心。
尤其是看到凌风翔如此痛苦，他的心中简直感到快乐极了。
叶青枫斯斯文文地看着曲潭烟道：
“上次在竹林里，姑娘说的话可还记得？”
曲潭烟曾说过，走出了那片竹林，叶青枫想何时杀了凌风翔都无妨。
曲潭烟只好叹了口气道：“记得。”
叶青枫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可以杀两次，也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他原本是个怕麻烦的人。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对付有些人，有些事，麻烦一点反而更享受。
然而正在叶青枫享受着这美好的夜晚之时，一道流星忽然划过了天际。
这道流星是如此璀璨，如此绚烂，让不少在夜色中赶路的人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流星划过之时，叶青枫睁大了眼睛看着红了眼的凌风翔，却发现一柄剑已经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剑原本是挂在白石腰间的剑，不知何时却到了凌风翔手中。
原来凌风翔也是会使剑的。
只是他为何从来都不在外人面前显露？
他为何会用名剑山庄的流星？
没有人知道，盗帅本就是个神秘非常的人物。
凌风翔用尽全力使出这一剑之后，浑身似已虚脱，却依然红着眼看着眼前的叶青枫。
叶青枫不可置信地看着鲜血从伤口中泊泊地涌了出来，艰难地说道：
“流星？你怎么会…”
他大声地咳嗽起来，咳出了一口鲜血笑道：
“剑虽快，但不够准。”
凌风翔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自己身中剧毒内力不纯，加上盛怒之下刺出的这一剑，稍稍地偏出了叶青枫的心脏。
但是仅仅这样，却也够了。
凌风翔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叶青枫身旁，两个受了重伤的人如同野兽一般互相扭打在一起。
这简直早已算不上江湖上武林高手的对决，更像是街边的两条野狗在打架。
只见凌风翔和叶青枫浑身是血，气喘如牛，却依然不依不饶地扭打在一块，凌风翔甚至咬下了叶青枫肩头的一块肉。
就连一旁的曲潭烟，也忍不住吐了起来。
她从未见过如此惨烈血腥的搏斗。
“杀了你…杀了你…”
如今的凌风翔只剩下了一句话。
“你杀不了我…杀不了…”
叶青枫虽然流了一地的鲜血，却也不肯服输，他用自己的头撞断了凌风翔的三根肋骨。
天空中忽然打了一个惊雷，闪电照亮了原本黯淡无光的夜色。
叶青枫和凌风翔依旧扭打在一起，瓢泼大雨洋洋洒洒地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却浑然不觉。
直到几个胆大的泰山派弟子把他们分开，两个人依然红着眼瞪着对方。
叶青枫气喘吁吁地笑道：
“我早说过，你杀不死我…”
之后他就被泰山派的人急匆匆地抬走了。
碍于曲潭烟的面子，泰山派的人并没有伤害凌风翔的意思。
可是凌风翔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青枫消失在夜色中，想起自己心爱的女人已不在这个世界上，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瓢泼大雨之中，曲潭烟缓缓地替凌风翔撑起一把伞道：
“你若是再在大雨里继续呆着，我也保不了你的性命。”
她的声音是如此温柔，她的目光是如此体贴，凌风翔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扑进她怀里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