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满天流星

    霁寒霄坐在海边，眼中露出一丝温柔。

    金玉章留下的那封信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地贴身收藏，每日都要拿出来读一番。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在金陵等他，霁寒霄就忍不住血脉贲张。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胜利。

    他想起了自己对凌风翔的承诺，若是能在泰山之巅看到凌风翔，他便有了十成的胜算。

    那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说谎。

    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有十成的胜算。

    他只是给了凌风翔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的信心。

    然而此刻的霁寒霄，却在想着如何将这个谎言变为现实。

    为了凌风翔为他做出的牺牲，为了金玉章对他的一片痴心。

    他无论如何都要稳稳地赢。

    一颗流星蓦然划过天际，在深蓝色的海天之间留下一道辉煌的痕迹。

    父亲曾说过，流星划过之时，往往象征着一个生命的逝去。

    所以每当使出流星的时候，这一剑不但出手要足够快，而且还要足够准。

    一剑封喉，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所以霁霜华的流星一旦出手，无人生还。

    霁寒霄原本对此也深信不疑的。

    他相信自己的流星一旦出手，钟飞鸿的生命便会瞬间枯萎。

    剑光所至之处，便是一个人生命结束的时候。

    不知为何，此刻霁寒霄心中却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因为他看到了夜空中绚烂璀璨的流星雨，如同烟花一般照亮了汪洋大海。

    若是可以接连不断地使出流星，就算是一百个钟飞鸿也定然死了。

    想到这里，霁寒霄忍不住跳起来亲自试了一下。

    可惜的是，流星既出，意味着第一股力量的衰竭。

    片刻的力竭，足以给敌人以反扑的机会，又怎么可能行云流水一般地发出第二记流星呢？

    霁寒霄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他忽然发现名剑山庄的秘技流星，有一个致命的短板。

    那就是万一一击不中，就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这稍瞬即逝的机会，足以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虽然父亲常说，他这一生从未失手过。

    但霁寒霄却理性地认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自从见到了叶青枫之后，霁寒霄更加觉得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不知名的高手，才是真正的高手。

    太有名的高手，早已被江湖研究透彻。

    尤其是名剑山庄的流星。

    如何才能够源源不断地发出流星呢？

    霁寒霄冥思苦想。

    学会一门绝世武功很难，但创新一门绝世武功更难。

    如今，霁寒霄就想创造出一门专属于自己的秘技，名字就叫做满天流星。

    离决战之日只剩下三天了，霁寒霄内心却感觉不到一丝压迫感。

    因为他已经完完全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武学的世界。

    马车上，凌风翔还在好奇地追问曲潭烟：

    “何为涅槃？钟飞鸿为何要花这么大代价炼成涅槃？”

    “因为涅槃是名剑山庄流星唯一的克星。”

    曲潭烟答道：

    “名剑山庄的流星贵在速度，以常人所无法闪避的速度一击即中，见血封喉。但是这涅槃却是让人的身体对危险产生一种本能的反应，当涅槃练得出神入化的时候，身体会先于人的思维做出反应，避开对方的致命一击。”

    凌风翔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假如钟飞鸿避开了霁寒霄的一剑流星…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因为凌风翔自己原本就很了解名剑山庄的流星。

    一击不中，必为流星所害。

    霁霜华当初岂不是也因此才…

    凌风翔忽然觉得心情沉重了下来，沉声问道：

    “这么说，钟飞鸿的涅槃已练得出神入化？”

    曲潭烟淡淡说道：

    “他本就是个练武的天才。”

    凌风翔依然不死心：

    “据我所知，他老子钟岱宗的武功稀松平常。”

    曲潭烟冷笑了一声：

    “他身上简直没一个地方像他老子的，就连长相都相差很远。”

    凌风翔想起销金窟那个玉树临风的钟飞鸿，忍不住颓然倒在了马车上，他的内心第一次感到恐惧和绝望。

    就算当初被叶青枫追杀的时候，他也不曾这样绝望过。

    看到凌风翔像烂泥一般地倒下，曲潭烟低声问道：

    “你是不是恨我将这心法传给了钟飞鸿？”

    凌风翔不语，他的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曲潭烟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或许我早该去死的。”

    凌风翔笑了，但却笑得很勉强：

    “你丈夫既然胜券在握，你又何必寻死觅活？”

    曲潭烟颤声道：

    “你…你以为我愿意做他的妻子？你以为我是去看他阴谋得逞，称霸武林的吗？”

    霁寒霄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他从来都没有站在这位曲姑娘的立场上考虑过问题。

    他只认准了曲潭烟有了钟飞鸿的骨肉，便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岂不是普通女人一贯的选择？

    看来，他对女人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曲潭烟冷冷地看着他说道：

    “听说，霁寒霄是个永远不会令人失望的人。”

    凌风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

    “难道你想亲眼看着钟飞鸿死在霁寒霄剑下？”

    曲潭烟点了点头道：

    “不错。我自己既然杀不了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凌风翔忍不住叹道：

    “你这又是何苦…”

    曲潭烟凄然一笑道：

    “因为我是个母亲，自然不希望我的孩子有这样一个父亲。孩子的父亲可以武功平平，可以相貌平平，甚至可以仅仅是个平凡普通的人，但是他必须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钟飞鸿…他不配！”

    凌风翔忍不住对眼前这个女人肃然起敬。

    她简直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男人都要有骨气。

    只是…

    只是凌风翔自己也对这场决战毫无把握。

    霁寒霄固然值得信任，至今他依然记得霁寒霄的话：

    “你若是去了，我便有了十成的把握！”

    霁寒霄从不令人失望，因为他会为了别人的期待一直努力，一直努力。

    然而这个世界上也有努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比如成败。

    遇上钟飞鸿这样工于心计的对手，霁寒霄一开始便已经输了三成。

    凌风翔忽然觉得心中涌起一阵苍凉，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些秘密告诉霁寒霄。

    毕竟，霁寒霄现在对这一战仍有信心。

    信心有时候也可以创造奇迹。

    凌风翔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霁寒霄那张充满信心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