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运动会
在月底考试之后,之前延期的运动会也顺利召开,炎热的天气随之退去,真正带来了秋意的凉爽。
风和日丽的天气里,一切都那么畅然舒心。
江行作为副班长理所应当做了表率,参加了三个项目,立定跳远,800米44接力赛,以及最没人愿意报名的1500米马拉松。
席颂则是坐在最高处的主席台做为协调,恬静乖巧的少女戴着红色的棒球帽,梳着马尾辫用简单的一根蓝色发绳扎好,白皙透亮的两颊垂着散碎的发丝,嘴角上扬的笑容平添了一丝明媚,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步下高台的台阶右侧,有一棵古树,大约已有近百年光阴,从下往上望去,便看见粗壮的树干延伸出一天天枝干,绿油油的拓下一大片阴凉,在此时太阳不烈却依旧有些燥热的正午里,站在底下还能时不时感受到缕缕清风,简直是最好的避暑胜地。
此刻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聚集一大片谈天笑闹的学生,离得近了,才发现那里躺着个男生。
男生躺在树荫下,随意拿了本书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浓黑茂密的发丝,似乎也随着主人有了那么一丝慵懒,垂了两撮搭在额前,氤出静谧宁和的气息。
席靳衣橱里几乎都是黑色,几乎不见其他颜色,单调无比,偏他能把黑色展现的淋漓尽致,无比衬和。
在他身上,你可以奇异的看到,深沉的颜色也能诠释暗夜清朗星空的绚丽,干净流畅洒脱又自然,偏又是强烈的,那种侵略感不动声色又……
无法抵抗。
遇见他,天地万物为之失色。
其他人也就不过尔尔,入不了眼,进不了心。
平岗卷长风,一眼即惊鸿。
忽然,操场上传来一阵吵闹声。
望过去,正好是十二班,席靳他们的班级。台上的少女皱了皱眉,不想让吵闹声去打扰躺在一边的男人,从另一侧快速下了台阶,小跑着往那里跑过去,刚走进,就听到他们在争执。
“孙远,你怎么回事,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偏偏马上就要上场了受伤。”曾庆阳气的不行,五千米可是他们的必拿项,冲一保二的,现在连参加的人都没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孙远试探着站直,可是很快就倒了回去,只能靠别人扶着才能站直。
“你,你不知道,到了赛前,你说你不知道,裁判就能给你满分了吗?”
“不知道三个字屁他妈用没有!”
“好了,跟他发脾气有用吗?不如快想想解决办法。”刘莛箴也一脸烦躁,这可是他们班级的集体荣誉,每个人都抽空训练了很久,就差这临门一脚。
“想办法,我也想想办法啊。”先前那个男生抱着头在原地急得转圈,脸上都出了汗,“我们班能跑的,能上的都上了,就他和徐涛耐力强,徐涛刚跑了个1500,是绝对不行的了,我们跟别的班差距还很大,这个项目加分高,是我们的必得分。”
“完了完了。怎么办?”
席颂还没走近,就已经听完了大致经过,女孩纤细的眉头蹙起,沉默的站在原地,半晌才犹豫着往那片阴凉地走去。
他是她一手养大的妹妹,没人比她更了解席靳,他骨子里喜欢随性而为,更不为名利汲汲营营,可他同她一样,他们都不喜欢输。
胜负,理当由他来做主。
女孩慢慢的走过去,步伐很轻,站定的位置,正好挡住了晒着席靳的阳光,女孩轻轻弯腰,矮下身拿掉他脸上的书,露出那张慵倦绝色的脸。
见男人还不愿意睁开眼,席颂拽了拽男人的卫衣下摆,带起几道褶印。
女孩眨了眨眼睫,眸中闪过最清澈不过的笑意,软了声调唤他:“哥哥,别闹了,快起来。”
席靳这才睁开眼,漆黑的双眼明亮幽深,男人慵懒的侧了侧身,撑起头睨着她,语调漫不经心却又带着调侃,“怎么?有事求哥哥?”
“好了,”席颂望了望那边,集合哨已经吹响了,心里有些急,拽着男人的手就拉他往外走,席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顺着她的力道直起身,跟着她的步伐往外走。
男人腿很长,线条流畅利落,似带着一股劲风,刚硬挺直,慢悠悠的闲庭信步一般跟着,也不问,宠的简直没边了。
席颂直接把男人拉到了预备地,言简意赅,“你们班现在有个人受伤了,急需替补,”
男人勾了勾唇,身姿散漫,抱臂睨着她,“所以呢?”
席颂险些被眼前人的美貌晃花了神,刚定了定,就冷不防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怎么?”
看到女孩怔愣的模样,男人颇为愉悦的直起身,屈指敲了敲女孩的红色帽檐,“小领导要指示我做事?”
大多时候,席靳所表现出来的一举一动都远超他现在真实的年龄,似乎有什么催着他快速成长,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可此刻,看着眼前人恶作剧又一副不吝的模样,席颂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他只比她大两岁,还有一个多月才满18。
女孩心里有点难过,脸上的表情淡去,她心知肚明,就算她不是占了席靳的全部,也是他最大的拖累,他本该应是最潇洒肆意的人啊,却被她拖进了这个烂透了的俗世。
可眼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再说,就算难过又怎么样呢?
她会选择离开席靳吗?
绝无可能。
“行了,别总是不开心,哥哥应你还不成么?”席靳嗓音低沉,格外悦耳,锋锐的眼尾一挑,精致绝色的脸,一瞥一动散漫又不羁。
说完,男人瞥了一眼正在拿曲别针贴号码的徐涛,也不废话,侧手接过,自己随手扣在卫衣背后,留下一句,“我替你。”也不管身后人如何惊讶怀疑,径自走了。
“回去吧。”剩下这句是对席颂说的,这么晒,在底下晒着干嘛?
男人背着身挥了挥手,覆在淡青色血管上的腕骨清晰分明,白底红色的19号像染上了这个人的气息,同他的主人一般,张扬热烈,又桀骜,轻狂放纵。
席颂目视着他的背影,缓缓勾唇,眸光里坚定又带着信赖,她从来信他,没有忐忑,她会在终点见证他的胜利。
一如既往。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席靳参加跑步比赛,女孩眼中闪过清澈的期待,慢慢的去往终点。
一共十三个男生站在跑道上,形成一道帅气的风景线,这里随便哪个拉出去都能引起一阵不小的尖叫。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在明显不过两人。
席靳,江行。
单论容貌,无人可出席靳其二。
非要形容的话呢,一个眉目清澈疏朗,又带着少年青葱的冷傲,他就像很难遇见的那种学神一般的人儿,成绩好,人也傲,但他做事认真,刻苦坚忍,也会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难得一见,却可想象。
而席靳,太遥远了。
同样都是傲,男人却带着一种骨子里举手投足油然而生的威势,明明一举一动透着的都是散漫,语气都淡,却平白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出气。
他们就像从两个世界分割而立的两个人,也就注定了,矛盾擦出的火花巨大。
气场相撞往往会带来某种巧合,而眼前绝不是好的那个。
江行眉间带着冷意,也不看他,胸中压着火气,嗓音很沉,一句话,言简意赅:“离她远点。”
席靳散漫的表情收起,站起身,懒得做什么预备动作,居高临下的瞥他一眼,声音很淡,却狂傲:“你谁?”
从出生起,就没有人敢用威胁的语气同他说过话。
所以,你谁?
江行伸手紧攥着运动裤,竭力让自己声音变得平稳,仿佛带了巨大的决心和一往无前笃定,“她以后会和我在一起。”
席靳眸色更淡了,眼中生出一丝戾气,仿佛风暴来临前夕最天昏地暗的一刻,目光越加幽深,带着一股狠劲。
小孩真的是长大了啊,竟然有人生出了想把她从他身边抢走的心思。
“我们从这里比赛,如果我先到终点,你就再也不能见她。”年少的江行,就算在自信,也不见处理感情时的冷静理智,失了应有的分寸。他只知道,如果那个人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她也,会放弃的。
一日不行就十日,十日不行就十年,他可以钻研科学数十年如一日,也一定可以拿出同样的坚定和毅力对待她。
他不知道,席靳对于席颂到底有多重要,更不知道,丝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让席颂知道他这番话,单单是是第一句,足矣让她同他拼命。
她汲汲营营费了无数心力才有如今的局面,他凭什么?他是谁?
如今的江行不知道,感情不能权衡,无法放在天平上称量,更不能做赌。
他也不是可以一个人擅自决定的事,更何况,在这场感情里,他只是个陷入的局外人而已。
在广阔宇宙划过的灿烂流星里,总有那么一颗足以惊艳到你,可它从出发开始就设定好了轨迹,一旦偏离,就会坠落而死,失去了它本该有的瑰丽,只余焦土。
这就是席颂,她的航线是唯一的。
有些事情,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