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遇袭
“石小姐的病,暂时无碍。”陆中焉笑回,视线落在石婷拽着南歌的手上,替南歌解围道,“石小姐,你怎能随意与我家公子拉拉扯扯的。
还好没旁人在,若让石知府看到,还不得把我家公子剥皮抽筋。
这姑娘家家的,该矜持些。”
南歌不得不佩服陆中焉的灵机,他先前让自己试探北堂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石婷睨了眼陆中焉,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拽紧南歌胳膊,又凑近她几分道:
“哼~你们以为,若不是我与爹说,钟意你家公子。你们还能坐在此处吗?早就被我爹关进大牢了。”
石婷侧头,看向南歌,反问道,“小公子,你非礼我的事,如何算?”
南歌单手扶额,抬手指了下陆中焉道:“若论非礼的程度,我家先生更甚,他还为你针灸治病。
我不过是你帮你渡气,摁压腹中积水罢了。”
“……啊?”陆中焉万万没想到,善良可爱的小歌子,也学会祸水东引的伎俩了,居然把自己先卖了。
石婷皱皱眉,不悦道:“他都能当我爹了,小公子莫要开玩笑。”
桌下,南歌的脚,又轻踢一下陆中焉,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位石小姐。
瞧对方意思,这是铁了心要缠着自己。
陆中焉扯了下嘴角,审视起石婷来,开口道:“石小姐,陆某人有一事不明,你说我们几人,个个英俊潇洒,比我们家公子都俊朗挺拔。
你看我,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还精通医术,能为你治病。
沈侍卫虽然黑了点,但为人憨厚,挺拔壮实,能遮风挡雨。
我们北侍卫呢,一表人才,武艺超绝,为人又体贴,而且还是他将你救了上来,我家公子不过是捡个便宜罢了……”
陆中焉指向南歌,言之凿凿道,“怎就偏偏选我家公子呢?她弱不禁风,瘦小低矮,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敢踩。”
南歌虽知陆中焉是在替自己解围,但这话听起来,怎就如此别扭呢……
石婷撇了下嘴角,看向陆中焉道:“你不许侮辱小公子,本小姐看人,一向很准,你骗不得我。
你们几个,凶神恶煞的,也就小公子温存良善,事事依我。”
“……”陆中焉微怔,捂嘴浅笑。
嗯,的确很准,准到离谱……
南歌却有心事般地垂下视线,余光扫向旁边的石家小姐,思考要不要坦白身份。
眼前这位石小姐,似不谙世事的璞玉,纯真而脆弱,她可不想骗对方。
石婷松开了南歌,看向陆中焉,一本正经道:“你说你叫陆焉,焉与淹同音,犯忌讳,不吉利。
那个黑块头姓沈,姓氏里又带着水。
还有北侍卫,虽然比你们条件好些,但名字里有渊字,也带了水。
南公子就不一样了,南字头上,形似土,水来自然土掩,乃是我苏城的福星。”
石婷的解释,不仅令陆中焉瞠舌,连南歌都哑然了。
万万没想到,石小姐因此才看中了南歌。
“你小小年纪,就信算命这套说辞?”陆中焉被石婷逗笑了。
若真因这个理由,石婷才缠上南歌,他倒是不担心了。
“什么叫算命说辞?大家都信。”石婷见陆中焉笑自己,不高兴道,“苏城近来犯水灾,避讳些,总没错。”
“水灾?”南歌呢喃,疑惑问道,“我们这一路行来,没听说苏城发生过水灾,而且堤坝牢固,风平浪静……”
“这个水灾,指的是因水带来的祸端。”石婷解释起来,“此说法,是渔县巫师,流传出来的。
出现水怪害人的惨案后,这说法也应验了。
我师父,便是渔县巫师,若没有她,我早在几年前就病重身亡了。
爹和兄长,都十分信任她。
方圆百里,乃至整个苏城,大家都很爱戴师父。”
石婷说及此,拉过南歌的手道,“小公子,你带我去见师父吧,我也很久没看到她了。”
南歌想了想,觉得此事突然变得荒诞了些,石进上书给朝廷的折子里,所谓的水灾,难不成就是指这个?
但不论如何,石进都不无辜,他和刑部的人定有瓜葛。
“石小姐,我记得你先前与我说,来苏城的外来商客,都是披着人皮的鬼,现在,你能告知我缘由吗?”南歌看着石婷的眼睛,轻声问道。
她总觉得,石婷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她一开始见到自己时,为何会说出那番话?
看来,他们也有必要查一查苏城的那些商客。
还有崔员外和葛家船帮,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都是一丘之貉。
“你带我去渔县找师父,顺便查水怪的案子,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要那般说。”石婷转动着眼珠子,讨价还价道。
南歌看向陆中焉,眼中带着询问,她倒是可以将石婷带走,但对方的病,怕容不得如此胡闹。
陆中焉摸了摸下巴,嘀咕道:“我在她身边,按时行针,倒不会出大问题。带着她,也不是不可以。”
南歌迟疑着,看了眼不停摇晃自己胳膊的人,无奈道:“我们还是要经过你爹和兄长的同意,才能带你走。”
“他们肯定不会同意我出门。”石婷压低嘴角,语气也低落了,“小公子,我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与你有些投缘,或许是我们年纪相仿的缘故吧。
我让爹请你来此,其实是希望,你们能带我出去。
周围的人,都拿我当瓷娃娃看,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搅动手指,石婷落寞道,“你也知道,我时日无多了。
我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一些我想做的事……”
石婷想起什么,蹙眉道,“你们不是收了我的钱吗,说是要保护我的,不能拿钱不办事。”
“……”南歌轻抬眉梢,沉默了片刻道,“好,我答应你。”
石婷高兴地挽过南歌的胳膊,凑近对方眼前看了看,好奇道:“小公子生得这般好看,为何要遮一面具呢?”
说话间,石婷抬手,欲触碰南歌脸上的面具,却被南歌躲开了:“我面容有恙,别吓到小姐。时辰不早了,回房歇着吧。”
石婷悻悻地缩回手,许是后悔了自己的莽撞,乖巧地点点头,离开这间房。
陆中焉歪头看向走远的人,忙关上房门,问向南歌道:“我听这里的下人说,你们是被绑来的?”
“嗯。”南歌将方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陆中焉啧啧嘴道:“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石知府在苏城,就相当于一个土皇帝。我们想要查他,绝不能硬来。”
“老黑呢?”南歌端起杯子问道。
陆中焉抱着双臂趴在桌上,指了下门外道:“在我房里猫着呢,没成想,你和老大居然也被绑来了。
不过我看那个石知府,对我挺客气的。”
“看得出,他很爱护他的女儿。只要你能保住他女儿的命,你在他眼中,便是座上客。”南歌半开玩笑道,“我们几人,就要仰赖陆医官了。”
陆中焉揉揉鼻子,笑了笑,旋即恢复正经道:“不过换做是我,我也会爱护那丫头的。
可惜了,年纪轻轻,便患上这种不治之症。”
“真救治不了?”南歌蹙眉,再度询问。
陆中焉摇了摇头道:“反正我的医术,治不了。”
南歌轻点了下头,将碟子里的最后一块糕点,放入口中道:“若不是未到苦处,应该也不会偏信神佛吧。
难怪我进来石府,觉得有些诡异,怕是府中刻意放置的摆设,以及墙上挂的风水和八卦图。”
陆中焉的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道:“哦,我明白了。那石小姐脉象中的异样,或许是什么药物所致。
有人想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替她延寿!”
话未说全,陆中焉便快速离开这间屋子,回了自己房间,研究药理去了。
南歌微讶,看向匆忙离去的陆中焉,打了个呵欠。
她站起身,走至水盆前净了净手,正打算歇着,便觉身后一股阴风,她快速躲闪,避开了来人一剑。
搁置水盆的木架,被来人劈成了两半,可见此人戾气之盛。
南歌皱眉,手边无兵器,只能随手扯下床榻上的帘布,应对提剑袭击自己的人。
来人半蒙面,身形高挑,是位男子,衣着布料上乘,不像是刺客。
南歌以退为进,只守不攻,躲避此人的攻击。
房间内的烛火被来人熄灭,南歌侧耳倾听,寻着黑影剑光,以及响动,躲避着缭乱剑影。
此人一句话都没说,瞧咄咄逼人的架势,不留情面,却未下杀手。
只听噼啪作响,那些价值不菲的摆件,落了地,全成了碎渣渣。
南歌的心,提了又提,这些东西摔坏了,谁来赔偿?
就在南歌为北堂渊的腰包忧虑时,房门被人踢开,又一个身形闪过,挡在自己身前。
两股兵器撞在一起,在黑暗中擦出了火花,南歌也顺势看清了闯进来护住自己的人。
是北堂渊。
他耍刀的招式,自己都能倒背如流了。
二人缠打在一起,不消片刻功夫,北堂渊已将那人手中的剑,击落在地,凌厉的刀锋抵在那人的脖颈间。
南歌快速找到蜡烛,点亮此间屋子。
蒙面之人眯了眯眼,看向北堂渊抵在他脖颈前的刀尖,丝毫不畏惧,反而低声冷笑,扯掉脸上的黑布,看向南歌道:“小公子深藏不露,居然能躲开我的剑。”
北堂渊蹙眉,将南歌护在身后,直视眼前人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偷袭我家公子。”
“在下石磊。”石磊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剑,送回剑鞘中,整理着自己的衣袖道,“是这府邸的大公子。”
北堂渊回头看了眼南歌,确认对方无碍后,才放下手里的刀。
“大公子回来的真快,我听府中家丁说,您去了渔县。”北堂渊没有松懈,依旧戒备地盯着石磊。
“婷儿既然找到了,我自然尽快赶回来。”石磊缓声说道,瞥了眼北堂渊身后的南歌,神色微凛,“来看看,让婷儿挂念的人,是何方神圣。
原来,是只会躲在侍卫身后的孬种。”
南歌牵动了下眼角,在陌生人面前,恢复了以往淡然,冷言道:“没错,我是只会躲在侍卫身后,由他们保护的小白脸,会些三脚猫功夫罢了,却不能自保。
所以,劳烦石大公子放我们离开,我们也还有我们的事要做。”
听南歌如是说,石磊的脸色极为难看,斥道:“婷儿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甩了下袖子,石磊怒瞪向北堂渊和南歌,冷哼一声后,离开了此间屋子。
南歌抱起双臂,看向那个身影嘀咕道:“真是莫名其妙……”
北堂渊若有所思地笑道:“我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既想她妹妹能有个人爱护,又觉得你,配不上。”
南歌略显无语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当初应该你来扮这公子,我做你侍卫。”
北堂渊含笑,出了房间,片刻后拿着行李回来了,发现几个家丁正收拾屋内的一地狼藉。
南歌立在门边,盯着那些碎片,惋惜道:“这么好的东西,就糟蹋了。”
家丁们看向南歌,见怪不怪道:“这些东西对我们家公子而言,只不过凤毛麟角。
小公子莫要担心,碎了就碎了,再换新的便是。”
南歌看向走到自己身侧的北堂渊,不免低声感叹:“石府能家缠万贯,仰仗的便是那位石公子。
听石小姐说,她的这位兄长与崔员外一同做生意,这些年,赚了不少家当。”
“清理妥当了,公子回屋歇着吧。”家丁们出了屋子,恭敬离去。
南歌有些不适应地揉揉脖子,走回房间道:“北堂,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石知府若真知晓我们几人身份,他为何还会留我在此,看模样,是真想顺着她女儿的意思,要我与石小姐培养感情。”
北堂渊反手关上房门,把取回来的行李,放在床榻一侧道:“石进城府很深,我先前与之攀谈,没能打探到蛛丝马迹。
他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还不得而知。
越是如此,我就越觉得他难逃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