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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相互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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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戎盯着棋盘,对南歌的问话并没太用心,只专注于她的棋步。

    南歌的路数太奇怪,朱戎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棋手,让他措手不及。

    对一切都习惯由自己掌控的朱戎而言,莫测的南歌,让他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但问无妨。”朱戎轻飘飘道,执棋思索,试探地放下棋子,等待南歌的下一步。

    他永远都不知道,南歌想得很简单,他想得太多太复杂,才会让本可以早些收场的棋局,胶着不下。

    南歌看向朱戎,认真问道:“太子殿下,很冷吗?”

    朱戎有些不明所以,扯起嘴角笑了笑道:“没有啊。”

    南歌点了点头,轻道:“您身边的人真的很关心您,把炉子烧得很旺,生怕您冻着。”

    南歌感到热了,也不知是谁,将北堂渊熄灭的火,又给点上了,想必是方才离去的宫人。

    这眼力见,果然适合在宫里侍奉,但马屁没拍对,朱戎根本不冷,瞧他捏过的棋子上还沾有手汗,显然与自己一样,热得很。

    朱戎怔愣片刻,旋即明白过来,唤了声屋外的宫人,命他将炉子搬走。

    “他们对我的侍奉,一向无微不至。”朱戎浅笑道,“像我这里有一些上了岁数的宫人,我记事开始,便侍奉左右,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

    南歌点了点头,继续行棋,也不知自己下的对不对,全凭感觉,规则她略懂一二,否则也糊弄不来。

    朱戎愈发困惑,比起南歌的轻松自在,他反而陷入长久的沉思,落子极慢。

    这种没有预见性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北堂渊手里的茶也喝完了,他起身走到棋盘前,看向乱作一团的棋面,笑看向南歌道:“南歌,你的棋艺进步不小啊。

    这京城内,谁不知晓太子殿下是名家圣手,能与他对弈这般久,也算难得。”

    南歌扯了下眉角,要不是面具遮脸,她此刻的神情定十分好看。

    若没朱戎在此,她倒很想给北堂渊一记白眼。

    别人不知道,北堂渊可十分清楚自己是何水准。

    论下棋,北堂渊也有建树,他却装不懂,反将自己推了出去,不知对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朱戎斜靠在软榻上,轻轻放下一子,适才轻松笑道:“南歌,你输了。”

    南歌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还好,这要是赢了,就尴尬了。

    “我们再来一局?”朱戎询问道,眼带期许。

    南歌忙摇摇头道:“不了不了,我想如厕,让北堂陪您吧。”

    南歌起身,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朱戎望了眼离开的南歌,兀自一笑,转目看向北堂渊道:“北堂大人是不是谦虚啊,令尊在世时,我可听说他爱好下棋,连父皇都敌不过他。

    你这儿子,总能耳濡目染些吧。”

    “我看得懂,但不会下。”北堂渊颔首道。

    朱戎捂着嘴又咳了咳,许是阵痛到了伤口,换个姿势道:“那你觉得,方才这盘残局,南歌能转败为胜吗?”

    北堂渊快速回道:“不能。”

    “怎讲?”朱戎满是好奇地看向北堂渊,就方才那盘棋,连朱戎自己都没想到会是个什么结果。

    朱戎没有想通,南歌走得那几步,用意在哪里?完全就是把棋子让给自己吃。

    当朱戎认为南歌故意要输给自己时,对方却又兵行险着,深入自己阵营,让朱戎不得不退守。

    他赢得并不算轻巧,同样不轻巧的,还有让他琢磨南歌想法的心。

    越是拿捏不住的东西,他越是想探究。

    北堂渊大方掀开前摆,径直坐到了南歌刚才坐的位置,凭着记忆,将棋子还原到了最初的局面。

    朱戎瞧着对方的举动,略显惊讶。

    北堂渊指着棋盘道:“之前与殿下对弈的人,看得出,她很信任殿下。”

    朱戎眯起眸子,把玩着掌心里的棋子,静静地看向北堂渊。

    北堂渊见朱戎没有反驳,接着道:“殿下一直在喂对方棋子,而她却一步步顺着殿下的路子走。

    以至于,您的棋已经到了她的腹地,她还没有戒备。”

    朱戎的视线左右晃动,最后定格在北堂渊脸上,饶有兴趣道:“北堂大人看棋,倒是很通透。”

    北堂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从容有度道:“毕竟是家父的嗜好,我这做儿子的,自然也受了点熏陶。

    但我也只是马后炮,看得明白,真要让我与人对弈,就是个手下败将了,不过是纸上谈兵的秀才罢了。”

    “呵呵,北堂大人若是秀才,那这天底下怕没有兵了。”朱戎将手里的棋子扔进棋盒,指了指棋盘上的残局,轻飘飘道:“这半局残棋,不过就是猪与屠夫的关系。

    猪到死都不明白,手拿屠刀的人,和喂它饭的人,是什么关系。

    不过猪就是猪,喂饱她,自然就拿屠夫当主人。

    还会感恩戴德地每日期许,主人能多给她一些饭吃。”

    朱戎说到这里,冷冷一笑道,“猪到死都很快乐,不会想太多,她还会很感谢她的主子。”

    北堂渊的眸光闪烁了几下,他抱起双臂,故作诧异:“殿下这形容,倒是让我挺吃惊的。不过我觉得,人就是人,不应该与畜生相提并论。”

    朱戎摆了下手,笑道:“本宫喜欢下棋,能遇到一个棋逢对手的人,才应该庆幸。

    一眼就让本宫看穿的,向来不会走心。”

    北堂渊挑眉,试探问道:“看来之前陪殿下下棋之人,是位姑娘,但殿下对她不感兴趣。”

    朱戎没有避讳,直接承认了,点头回道:“没错。”

    他低头看向手上的扳指,轻轻开口,“我这人吧,是个矛盾之人。

    既喜欢掌控一切,却又不喜对我百依百顺之人。

    我喜欢去征服一些有挑战的人和事。”

    北堂渊沉了眸色,看朱戎的眼底,多了一丝惊讶与戒备。

    “瞧我,怎么与北堂大人说这些有的没的。”朱戎轻浅笑道,“可能是觉得,与你们有几分投缘吧。

    我还是很希望,能和北镇抚司的几位,交上朋友。”

    朱戎捡起棋盘上的棋子,扔进一侧的盒子里,惋惜道,“但我也知道,身处我这个身份,很难得到交心之人。

    你们毕竟是父皇的人,我与你们走得太近,难免会让他老人家生疑,也会给你们添麻烦。

    老实说,本宫很欣赏南歌,倒不仅仅因为她救过本宫。”

    朱戎的话锋一转,对自己的称谓也从“我”换成了“本宫”,透着一股威严的意味。

    北堂渊抬眸,神情不卑不亢,平静地回视朱戎的打量。

    他怎会不明白朱戎说的话,这位太子,是想让自己投诚,给个态度。

    要他们北镇抚司,辅佐他。

    也在明示自己,他对南歌很感兴趣。

    北堂渊先前让南歌与之对弈,是想有机会在旁观察太子,顺便试探一下白素的事。

    南歌的简单,恰好让复杂多疑的太子,无从拿捏与探查。

    才给了北堂渊多一些时间,将这大殿内的环境,一览无余。

    他也对太子,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位太子行棋,十分谨慎,像极了一个善于布局的谋略者,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北堂渊也开始认定自己之前的怀疑是对的,这位太子,有些可怕。

    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暗示自己,先前与之对弈的人,便是白素。

    自己在试探他,他也在试探着自己。

    北堂渊深知,自己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是在向朱戎表明立场的时候。

    朱戎值不值得相信,北堂渊不敢赌,他不能用南歌的性命去赌。

    陆中焉先前想攀附太子,依靠太子替谢家翻案,但这个想法,被北堂渊否决了。

    眼前的太子,相比老皇帝,更让他感到不安。

    这种直觉,使得北堂渊变得踟蹰,一点都不似他之前的作风。

    北堂渊深呼一口气,脑海里划过南歌的身影,让他有了想法。

    为今之计,像南歌那般简单,或许才是应对太子的最好法子。

    北堂渊装傻道:“别说殿下欣赏南歌了,就连皇上也很欣赏她。

    北镇抚司接手的这些案子,若没有她在,我可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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