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说不清是在期待还是等待什么，贺宁雨无意识的翻动剧本，好几处都写满了注解。
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也做了记号，等张老师过来再解决。
她抬眸看了眼时间，转动了下有些酸软的脖子。
仰趟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裴海澄在试图挽回她，贺宁雨是知道的。
可是她们之间的问题早已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无从下手的地步。
她还爱裴海澄吗？扪心自问，是爱的。
那还能继续在一起吗？贺宁雨却没有把握。
手机嗡地开始震动，她接起电话。
裴海澄的声音带着一点雀跃，让贺宁雨联想到藏不住宝贝的小孩子：“过来，有东西给你。”
贺宁雨一颗心顿时蠢蠢欲动，但理智让她不能这么快答应。
“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行呀，很重要。”
贺宁雨没说话，对面也没再催促。
短暂的沉默更像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裴海澄耐心十足，而贺宁雨总是那个先败下阵来的人。
“好吧。”
再次来到裴海澄的房间，贺宁雨一眼就看到她脖颈间的项链。
蓝宝石色泽浓郁，缀在瓷白的肌肤上，如雪山里绽开的蓝色妖姬。
贺宁雨眼神微沉，这条项链她认识。
曾经被拍出过两百万的高价，而拍下这条项链的就是叶明希。
当时娱乐版和财经版都被叶明希占据，姜奕琳还在她面前念叨了许久叶总的大手笔。
如今这条项链出现在裴海澄身上，有些事情呼之欲出。
“你喜欢？”裴海澄察觉到她的目光，伸手去解项链：“送你。”
贺宁雨移开视线：“不用。”
“哦。”裴海澄似乎有些失落，解下来的项链被她随手放到一边，在灯光下透着莹光。
叶明希花这么多钱买来的项链，就被她这样处置。贺宁雨突然有些同情她，同时心里升起一股悲凉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叶明希好像并没有分别。
“别发呆了。”裴海澄拿出一个小盒子，很快浓郁的奶香味将两人包围。
“刚才去拍了一条vlog，这蛋糕是我做的，过来尝尝。”
贺宁雨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尝尝？”
裴海澄舀了一小勺，递到贺宁雨嘴边。
“这就是你……说要给我的东西？”
裴海澄轻轻摇头：“先吃。”
贺宁雨伸手去接勺子，裴海澄却固执的不让，非要喂给她。
她只好张嘴吃下，蛋糕很绵软，甜而不腻。
“好吃吗？”裴海澄迫不及待地问：“这是我第一次做，还不知道味道如何。”
裴海澄很少下厨，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不外出，大多数时候都是贺宁雨做饭。
裴海澄有时候会自己待在客厅等她，有时候会跑进厨房，黏在她身边或是从背后抱着她。
她就像一只任性随意的猫，踩着自己的步调，让人捉摸不透又爱不释手。
“好吃。”
贺宁雨慢慢回味口中的味道，入口是甜的，心里却不由得带上苦味。
“你没吃吗？”
裴海澄就着她吃过的勺子，又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没有，我想和你一起吃。”
贺宁雨定定地看着她，没有接话。
裴海澄没有化妆，素净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瑕疵。五官还是那样精致，却多了一丝道不清的韵味。
她不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那些贺宁雨不曾知晓的经历造就了现在的她。
既陌生，又熟悉。清纯和妖冶诡异的融合在一起，如久酿的美酒，让人自醉。
“不合胃口？”
贺宁雨摇头：“怕长胖。”
裴海澄笑了下，放下勺子：“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见贺宁雨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裴海澄忽然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摩挲。
细白修长的手指从下巴缓缓抚过侧脸，她指甲有些长了，配合造型涂抹了红色指甲油，衬得本就白皙的手，更加洁白细致。
贺宁雨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她忙不迭地退开。被裴海澄触碰过的肌肤不断发热，泛起了粉红。
裴海澄眼里都是深意，如一汪寂静的湖泊，深不见底。
她懂得什么叫过犹不及，起身往房间里走，再出来时手上拿着剧本。
“给你。”
贺宁雨了然，这才是裴海澄叫她来的原因。
她翻开剧本，满脸惊讶的看着裴海澄。
每一页两人的对话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她的每一场戏都写满了意见和建议，比她自己做的注解详细百倍。
是真的把明禾这个角色拆开了揉碎了，逐字逐句告诉她该怎么演。
“我有这么笨吗？”贺宁雨小声嘟囔。
裴海澄眉眼都是笑意，跟逗弄小猫似的：“你怎么会笨？真正笨的人我才懒得搭理。”
两人之间的气氛是久违的和谐，很自然，像极了还在一起时的日子。
贺宁雨迅速反应过来，差点被这一系列的糖衣炮弹给骗到了。
“谢谢你，我会好好看的。”态度疏离又客气，就差把保持距离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裴海澄眼神黯淡一瞬，很快又扬起笑容：“彭导很严厉，但也是真的为了演员好。经过他的指导，演技必定会有很大提升。你之前去的那些剧组，对演技没什么帮助。除了卫坤还有点东西，其他的导演水平连及格线都不到。”
对演员来说，遇到好的导演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一个演员所表现出来的演技，和导演有莫大的关系。好的导演可以帮助演员更好的理解人物，塑造角色，做到互相成就。
就怕遇到那种敷衍又不负责任的导演，对演员只会一味的吹捧。不仅蹉跎了演员，拍出来的作品不过是流水线上千篇一律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贺宁雨转型演员后接触的项目质量有限，更好的剧组根本接触不到。在那样的影视剧里打转，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
裴海澄见多了圈里有多现实，裙带关系、拜高踩低都是最常见的。没有关系，没有背景，人家凭什么把角色给你？才华？实力？圈里有才华的年轻人一抓一大把，偏偏火起来的总是那些实力欠缺的流量艺人。
在这个圈子里，表面上大家都说是实力的较量。实际上都是背后资本的角逐，谁后台更大，谁就爬得更快。
很残酷，很不堪，但这就是现实。
从前贺宁雨一心要走原创歌手的路，尽管心里不赞同，裴海澄从来没劝说她放弃。她不忍心，也不愿去破坏她一腔的热情。
如今贺宁雨终于认清现实，转而当起了演员，裴海澄也不会问她原因。
她懂做出这个决定，贺宁雨心里有多痛。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这种滋味，从小到大她经历过太多次。看到现在的贺宁雨，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
贺宁雨嘴唇微张，这才明白裴海澄真正的用意。
原来她不是为了把自己绑在身边才这样做，心里顿时软成一片。
她是有自己的原则，但也并非不识好歹：“……谢谢。”
“不用谢我，”裴海澄眼神幽幽地看着她：“但是，你要谢我也不是不可以。”
贺宁雨睫毛微颤：“我……请你吃饭？”
现在的她没钱没势的，就是一个小糊艺人，能报答裴海澄的只有这些了。
裴海澄像是被逗笑，轻咳了一声。
“好埃”
“不过我要先收点利息。”
说罢，还不等贺宁雨作出反应，她倾身飞速在贺宁雨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裴海澄像一个经验老到又耐心十足的猎人，循循善诱的将猎物引到自己的势力范围，静待时机，将其一举捕获。
她明白贺宁雨提出分手，其中赌气成分居多。否则贺宁雨不会给自己靠近的机会，更加不会容忍她做出亲密的举动。
贺宁雨的性格，裴海澄很了解。她做出的决定，除非自己一头撞上南墙，否则是不会回头的。
如今她能纵容自己，说明贺宁雨还留有余地，也给她们的关系留有一线机会。
裴海澄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个机会，让她们的关系恢复如初。尽管自己身上还有很多事要完成，她也不能接受贺宁雨就此离开。
贺宁雨后知后觉的偏开头，紧抿唇瓣，局促地说：“不要这样。”
裴海澄低声笑了起来，像沾满露水的花瓣，生出清澈又明艳的光晕，晃得贺宁雨瞬间迷离了眼神。
“我……我该回去了。”
贺宁雨站起来，直愣愣地就往外走。
“等等。”
裴海澄叫住她，贺宁雨一个踉跄，掉入盛满冷香的柔软怀抱。
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贺宁雨赶紧推开她，脖子到耳根处红了一大片。
“剧本没拿。”
裴海澄心跳也有些快，她神色自若的把剧本递给贺宁雨：“今晚好好休息。”
贺宁雨接过剧本，不小心看到被随意放置的蓝宝石项链。
心里的旖旎立刻被打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嗯，我先走了。”
裴海澄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贺宁雨情绪的变化，看向桌上的蓝宝石项链，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