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少时过往
夏日午后的阳光下，云汐却觉得心中微凉，她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抱住沈郁的身体。
将脸颊贴上他结实的胸口，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云汐才渐渐找回了呼吸的节奏。
沈郁揽着怀里的人，伸手轻抚着她的秀发，在她的头顶落下一吻，轻声道：“你怎么了？这副样子可不太像是之前和父皇联手算计萧衍之的人该有的”
圈着沈郁腰身的双手渐渐收拢，云汐勾唇轻笑了一下，叹气道：“都怪你，我昏睡了几日，整个脑袋都是昏沉的。”
“是，是，都是我的错。”沈郁低声哄了几声。
云汐闻言，抬起脸颊，下颌抵在沈郁的胸口上，仰头看着沈郁，对上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云汐不由得想起了方才的小和尚。
她阖上眼睛，神色微沉，眼底已经泄露了她的情绪。
“你在想什么？”沈郁俯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轻声问道。
两人此刻站在长廊外的鹅卵石小道上，几缕阳光从亭角斜斜落了过来，落在云汐的脸上，映得她白皙的肌肤越发细腻，肤白盛雪。
但是这张明媚的脸上却染着几分愁绪。
“方才见到景行小师父毒发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曾经的你，你那时也不过比他大两岁”
【那时才刚刚变成“沈郁”，你的母后你那时想必比景行好不了多少】
沈郁愣了愣，轻轻托在她后腰的手掌微拢，将身前的人往自己方向靠来。
她在关心自己，原来她是在因为自己的过去而伤心。
沈郁半眯着黑眸，缓了一瞬，再次睁开时眼睛的墨色尽数消失了，转而染上了几分得意的笑意，他弯下腰身，又在她的唇瓣上亲了一下。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了！”沈郁并没有回答云汐方才的话，反而抿唇一笑。
云汐眨了眨眼睛，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用意。
他在转移话题，他不想触及过往。
那个时候，他不仅丢了一切，还眼瞎身中剧毒，比起景行想必有过之无不及
云汐想到这里，眼眶已经红了，她别开脸，试图掩盖自己的眼泪，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声。
旋即头上微沉，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沉声道：“一开始是的，简直度日如年，因为看不见，不管白天黑夜，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云汐紧紧抱着他。
“但好在我有母亲。”沈郁薄唇勾起一抹轻笑，在她的发间亲了亲。
沈郁口中的母亲就是沈母，他的姨母，也就是先太子的亲生母亲。
云汐稍稍呼出一口气，就听到沈郁接着道：“母亲待我很好，我看不见，她就做我的眼睛，每天夜里都抱着我，直到我睡下了才离开，就连武安侯回京的日子也如此。”
云汐静静听着。
“那段眼瞎的日子，母亲会陪着我，他也会来看我。”
“母后为了他能更好的变成我，让他时不时来沈府看望我，那时我和他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他将宫中发生的事、见到的人，都一一和我说了，我再教他，我是如何面对的，久而久之他竟真的成了过去的我。”
“我眼睛好了后，就能读到旁人的心思了，所以我第一个告诉的人是母亲，之后就是他。”
“我是不是很傻？”
云汐想点头，但想到他那时不过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个身中剧毒的孩子，朝不保夕，说不定活不到明天。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不傻，一点都不傻，我七八岁的时候还只会玩布偶娃娃，哪里还知道守住什么秘密。”云汐指尖勾住他的手，十指扣住他的。
“所以那段眼瞎的日子也不算很难过”
沈郁说到这里，声线隐隐约约有些发颤，云汐仰头看他。
【还有比那还难过的日子？】
沈郁点头，眼底的阳光消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暗。
沈郁轻轻地“嗯”了一声，气息渐渐沉了几分。
云汐禁不住跟着心中一沉，旋即猜到了些什么。
沈母很早就病逝了。
“母亲只陪了我三年就走了”沈郁缓缓落下这话，浑身满是落寞，“他也真的完全取代了我，太子的功课很繁重，所以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对了，还有夜鹰！”
沈郁又苦笑了一声，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
三年！
十一岁时，沈母就离世了！
之后整整七年的日子，他都一个人藏在听雨阁内！
云汐心头发涩，眼睛发酸，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
“和母亲相处的那三年，我得到的温暖，足以支撑我熬过那些日夜，所以”
云汐咽下喉间的涩意，幽幽道：“所以你才无法对萧衍之下手？”
沈郁叹了口气，点头道:“他亲手灭了沈府后，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年没有换身份这一事，他在母亲的膝下长大，日后承了武安侯的侯位，定能成一名骁勇善战、受人敬仰的大将军！”
“可顾全的决定，母后的一个举动，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将他推到了死路上去”
云汐闻言，伸手捧着沈郁的脸颊，沉声道：“沈郁，可这并非你的错，而且你曾经也失去了一切，失去了父皇，失去了太子的身份，可你并没有想着将这一切都夺回来，是萧衍之心中生了歹意，这份不信任，将他一步步推到了如今的死地，这怪不得谁，真要说这其中责任划分，他就占了九成。”
沈郁定定地看着她，抿着的剑眉渐渐舒展开来，就见云汐踮起脚尖，红唇贴上了他的。
她吸了吸鼻子，将脸颊埋在沈郁的胸口上，小声道：“以后我都陪着你，你不会无聊了，对了，还有孩子们。”
沈郁点头，大手扶住了她的脑袋，俯身去寻她的红唇。
是她的到来，将他孤寂、无望的岁月彻底打破，将他如一潭死水的心湖搅得天翻地覆。
每一日，他的心情都被她左右着。
任她肆意地在心间来回横跳。
他才意识到他的情绪也会起伏！
他原来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