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怕吓着你
洛锦见自己说不过她,索性也不再劝她,心想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不多时,江景淮才姗姗来迟,洛书谊顿时坐直了身子,朝他看去。
江景淮面色苍白,走路好像也有几分不稳,步伐没有平日里平稳。
洛书谊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问他,才发觉这里都是人,不便开口,便打定主意,下了学再去他院子里问他。
江景淮的目光在颜慕身上微微一顿,又看了一眼正在打量自己的洛书谊,才收回目光,安静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等着先生过来上课。
诸葛先生不到一刻钟就来了,如今他迟到已成了家常便饭,听说是他的母亲老是拉着他,不让他来,诸葛先生颇为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咳咳……”诸葛先生清了清嗓子,“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颜阁老的幼子颜慕,五岁起便已能背下整本三字经,师从空明山的空明大师,四书五经,古今中论无不精通,今年便要参加秋闱了。”
说着,诸葛先生看向江景淮,“景淮,你们是同年考生,可以多多交谈,相互举证。”
“是,学生谨记。”
“景淮兄,”颜慕朝着江景淮拱了拱手,“久闻大名。”
江景淮淡笑,回了一礼,“哪里哪里,颜公子才是声名远扬。”
洛书谊扭过头,不想看两人假惺惺的交谈,别以为她看不见,他们两个眼中的火星子都快冒出来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个惊才绝艳的碰到一块,自然要好好较量一番了。
于是诸葛先生只出了一道题目,二人便开始你一言我一句地答了起来,你反驳我的观点,我就驳斥你的建议,看谁说得过谁,一整堂课下来,诸葛先生就一直满意地捋着自己的胡子,不停地点头。
洛书谊将头撇到一边,她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洛芷也是同样两眼望天,这些东西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听懂的,比起这个,她更喜欢舞刀弄枪,唉,成为巾帼英雄,多好啊……
洛书谊撑着脑袋,突然注意到江景淮的左手,十分不自然地垂着,右手还时不时的去揉左边肩膀,顿时心下一沉,直觉告诉她,江景淮绝对受了伤,而且伤势还不轻。
好不容易挨到散学,洛书谊吩咐小草回去取药箱,自己则急急忙忙地小跑着,跟在江景淮身后。
“江景淮!你站住!”
江景淮将左手负于身后,转过身来注视着她,“何事。”
洛书谊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一把捏住他的左臂,只听得江景淮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头紧皱,目光犀利地看向洛书谊。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洛书谊不管他在想什么,将他的手扯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衣袖慢慢撸上去,解开沁了血的纱布,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生肉外翻,从左边胳膊到左手手臂,崎岖蜿蜒,像一条蜈蚣一般,十分可怖。
洛书谊失神间,只听得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我不想给你看,”江景淮低着头,目光清明,“我怕吓着你。”
洛书谊蹲下身子,去挽江景淮的裤腿,倒把江景淮吓了一大跳,急忙躲开。
“你……你怎么……”
洛书谊站起身子,握住江景淮的手,将他带回了他的院子,看着他冷声道,“这下可以了吧,把裤子撩起来。”
“什么?”江景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立马红了耳朵,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还要不要嫁人了?你还想嫁给我不成?你父母不会同意的。”
洛书谊不言不发,直接蹲下来,将他的裤腿撕开,露出来一大片淤青,看样子里面全是脓血,得想个办法把这些污血全部放出来。
小草提着药箱跑了过来,洛书谊接过药箱,把江景淮带到内室。
“我不问你是如何受的伤,我也知道你不想被别人知道,所以为今之计只有我来帮你排出这些污血,否则你这腿可能会保不住,你愿不愿意让我帮你,我并不保证能治好。”
江景淮看着她,“你动手便是,后果我自己承担。”
洛书谊不再多言,先从药箱里取出干净的纱布、上等的金疮药、还有剪刀和针线,然后穿针引线,又让元宝找了一壶烈酒来。
“你手臂上的刀伤太长,血流不止,我要帮你缝起来,但是后续伤口可能会发炎,你怕不怕?”
江景淮抿唇,“我相信你。”
洛书谊看了他一眼,将银针放在燃烧的烛台上灼烧,再用蘸了烈酒的帕子擦干净,又将那些酒细细地倒在江景淮的伤口上,血水混着酒水,滴滴答答的流在地上,形成了一滩小小的血色湖泊。
洛书谊看了他一眼,用细棉布将伤口周围的血水擦干净,捏起针将江景淮的刀疤缝合起来,银针穿过皮肉,丝线缓缓从皮肉间拉出,而后又从另一处穿了过来。
江景淮闷哼一声,而后紧紧咬着嘴唇,强力隐忍,双手紧握成拳,面色苍白的有些可怕,青筋爆出,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一刻钟后,洛书谊才用消过毒的剪刀剪断了丝线,在伤口上方撒上厚厚的一层消炎药和金疮药,再用纱布细细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洛书谊又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火焰上炙烤,用同样的蘸了酒的布擦拭干净,才掀起江景淮的裤腿,摁了摁他腿上那一大块鼓起来的淤青,找了半天,才找到下刀的地方。
她紧握着刀,有些紧张地抬头看了江景淮一眼,喉头不自觉的发紧,“有些疼,你忍着点。”
江景淮说不出话,只是虚弱的扯了一个微笑,朝她微微点头。
“我下手了啊,”洛书谊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在放血的地方划了一道口子,乌黑的血液沁了出来,同时带着一股浓烈的恶臭,洛书谊连忙伸手轻轻去摁,以便将那些淤血排尽。
淤血除尽后,洛书谊又依葫芦画瓢,拿烈酒给他消毒,再撒上消炎药和金疮药,才用纱布裹了。
做完这一切,洛书谊才站起身子,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