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罚
洛相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不由得有些心疼，这是他最小的孩子，是他升三品那年生的女儿，夫人生她那年，因受前朝太子之累，今上流放了一大批高官，自己抓住机会，连跳五级，从正五品户部郎中高升为正三品户部左侍郎，这些年自来入了内阁，升了宰辅之职后，事务愈加繁多，对她宠着捧着，着实把她宠坏了。
“老爷，江少爷来了。”
洛相颔首，轻轻拍了拍洛书谊的脑袋，让她坐下。
洛书谊朝门外望去，布衣少年缓步走来，还是那身粗布蓝衫，还是那双破旧布鞋，鞋帮已经被雪水浸湿，在地上留下一滩水渍。
“景淮见过相爷，不知相爷叫景淮来所为何事？”江景淮向洛相行礼，背梁挺得笔直，锐利的目光仿佛尖刺一般，洛书谊不自觉地低下头，太可怕了，这就是男主一米八的气场嘛？
“你且坐吧，”洛相抬了抬手，吩咐下人搬椅子来。
“不必了，我还有功课要做，还请相爷直言。”
洛相看着江景淮的衣着，不由得皱眉，“景淮，冬日严寒，怎的穿得如此单薄？”
江景淮不卑不亢道，“饭食能饱腹，衣衫能裹身，便足矣。”
洛相在心中暗暗点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个道理，日后必成大器。
“唤你来是想问你，有关宝儿前些天受伤的事，她受伤时只有你在旁边，有多名下人指证是你伤了宝儿，故此问问你究竟是何原因。”
江景淮似乎懒得辩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切全听相爷处置。”
洛相听他语气里坦坦荡荡，虽然不辩不争，他心里已经知道这事与他无关。
“老爷，你可别听这个小野种狡辩，”赵姨娘那夸张又尖细的嗓音响起，“没准儿就是这个杂种伤的六姑娘呢，六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洛书谊心中一凛，她不敢看江景淮，但是她能感受到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正在注视她，她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洛相，“爹爹，宝儿想不起来了，当时没有看到打我的人是谁。”
洛书谊肉眼可见地看到洛燕和赵姨娘松了一口气，好似安心了一般。
“但是……”
洛书谊欲言又止，赵姨娘和洛燕刚沾到凳子的屁股又抬了起来，整颗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但是女儿找到了一个当时在场的人，她知道打伤我的人究竟是谁。”
“是谁？”
大夫人不悦地扫了一眼赵姨娘，“你插什么嘴，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饶是赵姨娘脸皮厚如城墙，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咬牙闭了嘴。
洛燕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趁着众人不注意，偷摸地溜了。
大夫人微不可察地撇了她一眼，轻咳一声，“宝儿，你大胆的说，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王八蛋想要害你，你是相府嫡女，有爹娘给你撑腰，别怕！”
洛书谊小心翼翼地看着赵姨娘和洛燕，“是……是……是三哥院里的丫鬟，红枣……”
洛书谊说完，仿佛又想起了那天的景象一般，害怕地扑进大夫人的怀里。
洛相眉头紧皱，眼睛死死地盯着赵姨娘，看的她浑身发冷，几乎要坐不住了，洛燕悄悄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她才镇定下来，是了，燕儿已经派人去报信了，盛儿应该把那背主的贱蹄子处理了。
“相爷，红枣带到！”
赵姨娘身子一软，差点跌下椅子，还是洛燕将她死死拽住，才避免了在众人面前出洋相。
红枣还是那副穿金带银的打扮，跪在主君主母面前瑟瑟发抖，但是看到洛书谊朝她眨了眨眼，心里又镇静了不少。
“奴婢见过相爷、夫人、各位姨娘、小姐们。”
洛江氏扫了赵姨娘一眼，“你且将事实真相说出来，不得有半分隐瞒，否则，就将你发卖出去。”
红枣低着头，“是，小姐受伤当日，我看见三爷和三小姐二人鬼鬼祟祟的，奴婢觉得蹊跷就跟了上去，然后就听见三少爷对三小姐说，他见不得表少爷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想要收拾表少爷，三小姐说不过是个……”红枣悄悄看了江景淮一眼，“是个野种，如今父亲看中他，何必大费周章。”
赵姨娘蹭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冲上去，“你个贱人！满口胡说什么！”
洛江氏身边的粗使嬷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按了回去，赵姨娘还欲挣扎，却见洛相冷冷地看着自己，她顿时如置冰窖，只能坐下。
“三少爷不依不饶，非要给表少爷一个教训，三小姐就说她倒有个主意，只看三少爷敢不敢了，只要告诉六小姐，表少爷说她蠢笨如猪，她肯定会去找表少爷的麻烦，到时候可以不仅借表少爷之手除去六小姐，也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表少爷……”
“你这个背主的贱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洛宏盛惊怒交加，大步走进来，一脚踹向红枣的心窝，洛书谊看得一惊，这要是踢中了，以洛宏盛的体格，红枣怕是要非死即伤。
然而不知道洛宏盛是酒喝多了还是眼睛瞎了，竟对着红枣身旁的空气就是一脚，人没踢到，自己反倒摔了个狗吃屎，躺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放肆！把这个逆子捆起来，家法伺候！”不肖红枣说，洛相也知道洛宏盛干了什么，“将三小姐送回房，从今日起，罚半年月钱，每日抄十遍女训女则，不得出院门半步！”
洛燕一身被冷汗打湿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完了……
“老爷！老爷啊，一定是这个贱婢胡说八道，别打盛儿啊，老爷……”赵姨娘想要去抱洛相的腿，却被一脚踢开。
洛宏盛被架在长凳上，一左一右两个手持棍棒的小厮，都是洛江氏找的身强体壮，既有技巧的人，板子打在身上，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伤筋动骨，不好好修养两三个月根本不能下床。
洛宏盛趴在长凳上，被绑得严严实实，根本挣不脱，鬼哭狼嚎地惨叫。
“儿啊！我的儿啊！”
洛燕冷眼看着赵姨娘扑到洛宏盛身上，一边哭一边求情，儿子，呵呵……
处置完了人，洛相将江景淮叫到书房，打算考考他的学问。
洛江氏看着赵姨娘和洛宏盛的狼狈样，冷笑不已，“将赵氏和这个孽畜抬下去，禁足三个月，罚月钱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