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水落石出

    在昌武帝面前打了底，顾砚尘再无顾忌。一边让孟长东装成想买题的学子打入内部，一边让秦氏出现在曙光楼钓鱼。

    很快秦氏便在楼里与另一位考官的夫人打了照面，两人都有些尴尬，但很快又心照不宣地移开了目光。

    莫名的，秦氏对其他大家夫人银钱自由的羡慕便少了一半。就这位夫人，平日里瞧着也是珠光宝气的主儿，可不一样为一万两折腰嘛。

    可见，缺钱的并不是只有自己家。

    顾砚尘顺藤摸瓜，很快揪出了真正的卖题之人——主考官栾仲辉的大舅哥。

    栾仲辉是翰林院大学士，深得昌武帝信任，翰林院出来的人，无论后来做到多大的官，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且他家从前朝开始，便是书香世家。这种世家瞧着不显山不露水，但底蕴颇深，栾家老夫人出行的时候阵仗可不比宗室夫人差。

    书香人家一向把名声看得比命贵，更何况栾家又不缺钱，顾砚尘差点以为自己弄错了。但栾仲辉的大舅子实在不是什么硬骨头，刚进大牢还没上刑呢，就把自个儿的妹妹占氏卖了个一干二净。

    为了给自己脱罪，甚至还供出占氏在外头放高利贷的事儿来。

    他长年帮自家妹子做事，证据收集了不老少，这一拿出来，倒省了顾砚尘好大麻烦。当天就到栾府将占氏绑了。

    占氏见大势已去，为免受皮肉之苦，招得也挺痛快。

    讲到底，这一切还是因为缺钱二字。栾家是书香世家不假，家大业大也不错，可驾不住子孙多啊。儿孙分家是要分财产的，主家的财富因此代代消耗，早没了别人以为的富庶。

    到了栾仲辉这代，一共兄弟三人。

    因着母亲尚在，所以不曾分家。反正祖宅够大，不愁住不下。

    大胤朝重武轻文，栾家早没了前朝时的风光。栾仲辉是最出息的，两个弟弟都不过考了举人，谋了个不起眼的小官当着。

    栾家在倒退，但老太太还活在曾经的奢华之中，吃穿住行样样讲究排场。另外两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也是挥霍无度。栾夫人主持中馈是年年入不敷出，嫁妆银子都贴完了也没得到一声好，还落了个抠门小家子气的名声。为了搞钱，她时不时就拖欠府里下人的工钱，就为那一个月的利钱。

    可还是左支右黜。

    眼见儿女渐大，却连像样的聘礼和嫁妆都置办不出。栾夫人急啊，某日无意间进书房窥见了栾大人拟好的考题，当即就动了心思，想捞笔大的。

    为了不让这事儿查到自己头上，她特意给另外两个考官的夫人去了信。她脑子活泛，知道有那两家夫人顶到前面，将来便是泄题之事查到曙光楼，也自有那二人担去。

    她自可高枕无忧。

    这计划不可谓不周全，只可惜，在秦氏这儿出了纰漏。

    万万想不到，秦氏去曙光楼时会被陆念芙和青芽看到，而青芽又因为八卦而清楚曙光楼的底细。更想不到，陆念芙会凭着这么点信息，直接小事化大，让顾砚尘彻查。

    昌武帝这些天都在猜测泄题之人是谁，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这个答案。

    科举舞弊这么大的案子，起因竟源于一个内宅妇的贪心。

    简直可笑至极。

    昌武帝心疼不已，栾仲辉是他培养多年的人，对他忠心耿耿，这些年更为他培养了不少人才。从翰林院出来的人，经由他引荐到自己面前的，个个都相当不错。

    栾仲辉还不到四十岁，至少还能帮他再管十年翰林院。

    可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

    科举舞弊是大案，查下来还是主考官夫人卖题，夫妻一体栾仲辉跑不了。也就这案子查得早，若真等到春闱之后，学子们再爆出泄题，别说栾仲辉夫妻，便是整个栾家都得完蛋。

    昌武帝的烦恼还不仅止于此。

    眼下离春闱只剩三天，若在这时将案子公诸于众，怕是要引起大面积的恐慌。再说临时临头他便是再任命一个主考也来不及啊。

    顾砚尘觉得奇怪：“为何会来不及？”

    昌武帝对顾砚尘很有耐心：“首先试题要换，这便不是三两天就能做完的。”

    顾砚尘挑了挑眉：“命题很难吗？科举说到底是为朝廷选官，为皇上挑选办事的人，只要皇上觉得合适，什么样的题目不行？”

    昌武帝见他说得轻松，顺着他的话往深里一想，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他打起精神：“要不顾爱卿拟一个？”

    顾砚尘忙道：“微臣一个粗人，这等文邹邹的事儿实在不太适合我做。”

    “你还好意思说，堂堂三品大员，奏折上居然还有别字，也不怕史官笑掉大牙。”

    顾砚尘却是不以为意：“谁不知道微臣是武将，大老粗一个能识字就不错了，偶尔写错个把字不打紧。再说了，微臣虽然书读得不多，可这官不给您当得好好的嘛。只要明白何为为臣之道，这等小小瑕疵想来皇上你是不会介意的。”

    昌武帝灵光一现：“好一个为臣之道，此届科举就以此为题吧。”

    顾砚尘：

    这么随意的吗？还有：“皇上，听闻学子要写三篇文章，您这才一道题。”

    “另两道朕已经有眉目了。”

    “恭喜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