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黄雀在后
才十来天的伤口经不得剧烈运动,那股子弦崩一线的紧张感过去之后,顾砚尘的腿伤便复发了,脚下一晃,抱着的人儿险些脱手而出。
陆念芙被晃得难受,勉强撑开眼皮。
模糊的视线中,一张俊脸依稀可辨,她一愣,喃喃道:“做梦吗?”要不怎么看到顾砚尘来救她了?
干渴太久的唇早已发不出精准的音节,顾砚尘附耳过去:“大姑娘,你说什么?是要水吗?”
季靳说过,大姑娘被晒那么久肯定会缺水,是以他的腰间还挂了个水囊。只是还不等他拧开盖子,便听到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那声音飞速移动,几息间,两人便被六个大汉团团围住。
顾砚尘早已站直身体,看着领头那人眸子更加幽暗了几分:“易江。”
“想不到呀,威风凛凛的顾捕头居然也有被江洋大盗追杀的一天,你猜猜,我们是受谁指使的?”易江的目光宛若萃了毒汁,只恨不得用眼神便能将他绞成碎片。
这些人气息绵长,脚步轻下盘稳,显见是练武之人。且浑身上下草莽气息浓厚,有几个的头像甚至还挂在县衙门口的悬赏栏里。
欧阳文道:“居然和江洋大盗有合作,江南官场果然黑透了。”
“话多。”顾砚尘谨慎地退后半步,换了个与他背靠背的姿势。
本以为接下来就是一场生死之斗,哪知易江等人却是迟迟没动手。就在欧阳文忍不住要先动手的时候,一个身着绯色官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官服上绣着白鹇,正五品,想来便是知府了。来人四十上下年纪,蓄了两撇小胡须,过来便给欧阳文作了个揖:“小公爷别来无恙啊。”
好在他另有准备,不然靠着胡茬那个废物,这两人指定早就逃了。
欧阳文心中巨浪滔天,面上却很是不屑:“我道是谁这般嚣张,原是简三老爷啊,啧啧,怪不得齐英候府富贵连绵,原是您在这儿生财有道呢。”
“好说好说,小公爷若是喜欢,作长辈的少不得要给你封份大礼。”
“这是邀小爷同流合污?”
“怎么能叫同流合污呢?咱们这是互惠互利。”
“免了,镇国公府不缺钱。”
“是,不缺钱,可是名呢?镇国公府人丁凋零,这一辈可就只剩了你这一根独苗。你若是死在江南,啧,也不知老封君还怎么活下去。”
欧阳家的先祖是最早随着皇家打天下之人,功成名就时便被封为镇国公,世袭罔替三代之后才降等袭爵。此后皇家几代皇帝娶的皇后都是欧阳家的适龄女子。几代下来,欧阳家日渐繁荣昌盛,直到十年前北地一战,军队出了内鬼,欧阳家男丁几乎全灭,只留下年仅九岁的欧阳文逃过一劫。
当年的欧阳文单名一个锐字。
金者,兵也。
老封君嫌金字旁戾气太重,愣是将他的名字改成文,希望他安心读书,哪怕当个酸腐文人,也好过在战场刀口舔血。
提起自家祖母,欧阳文心情就不好了。
但他还得耐着心和人拖时间:“简三叔,便是小爷此刻应了你,你便不怕待小爷回京,就连本带利地参你一本吗?”
简德湫抚着胡须:“小公爷只管放心,只要入了咱们阵营,自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放心个屁。
这世间控制人的方法无非就那么几种,他哪样都不想要好吗?
借着两人谈条件的时间,顾砚尘抓紧时间调息,还往陆念芙的嘴里灌了几口水。意识不清的人依然保持着对水的高度渴望,碰着水囊便吸着不肯撒嘴,倒是给他省了不少力气。
简德湫渐渐烦了。
欧阳文看似在跟他谈条件,可每每谈到关键处便换了话题,滑头的哪像出自武将世家。既然对方没有诚意,那自然便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前一刻还春风和煦的脸倾刻间变得怨毒:“小公爷既然不识趣,那我也只好对不住欧阳家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手一挥,易江便第一个带刀冲向了顾砚尘。
老头子话真多,耽误的这些功夫都够他帮弟弟报仇了。
江湖人动手不爱多话,转眼间,两人便遭到了围攻。易江武功奇高,全盛时期的顾砚尘尚要认真应对,更别提此时他旧伤未愈,怀里还抱了个姑娘。
欧阳文打小也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奈何遭逢巨变,老封君怕他习武后最终走上先辈的老路,便不准他再习武,是以除了逃跑用的轻功,其他的都只能算作一般。
对上武功平平者还够看,真碰上个中高手,他也就只能仗着轻功四处逃窜。
偏生顾砚尘被易江带人拖住,他还不能真跑。
二对六两人打得甚是艰难,好在关键时刻一个胖丫头跳了出来,手中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兼之力大无比,愣是跟在顾砚尘身边补齐了他招式间的空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