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人秀场（2）
一路无言，肖遇心不在焉地开着超跑进了公司，在公司一楼接受了各部门员工十九级久别重逢的欢迎待遇之后，终于坐电梯冲到了楼上，
——他的经纪人及团队在八层，比顶楼的老板办公室就矮一层。
虽说他三番五次想换到九楼，但都被领导绘声绘色教育一顿之后回到了八层，索性再也懒得起义，只在会议室里安了个意大利进口的三百四十万真皮高定沙发，
以至于每次周小曼坐在上面之前都得拍拍自己屁股上的灰，——怕弄脏。
但今天他刚一走进会议室，就看到杨哲风坐在他的沙发上，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你干什么来了？上回还没闹够？”
“什么？我没闹够？不是你带着严彬青在我办公室上演了一出红白脸吗？”——杨哲风“腾”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两个眼睛从眼睛片里瞪得灯泡大，然后又看着肖遇的胳膊，转头不自然地道：
“你…胳膊怎么样了？”
肖遇接了杯水，在对面坐下，“好差不多了。”
“这么快？我怎么听医生说得要两个月……”
“你听什么医生说的？”
“没什么。”
肖遇眯起眼睛，“你又调查我？”
“什么叫调查，我这是关心你！”杨哲风说着，掏出个红色精致的首饰盒，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周小曼觉得自己被闪瞎了，连连后退，——那是颗真钻的耳钉，连着四串铂金流穗，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样子，
杨哲风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朝肖遇推过去，“我真没想伤你，给你道个歉。”
肖遇淡淡瞥了一眼，冷笑了一声，
“我没有耳洞。”
“我知道，所以我还给你买了条手链，”
杨哲风说着，把第一层掀起来，露出下面璀璨的链子，在日光灯下熠熠生辉。
周小曼趴在门口，下意识看了一眼肖遇的手腕，
那条严彬青买回来的第二条链子老老实实呆在肖遇手腕上，居然没被他第二次“掉进马桶”，她露着半张脸，欲言又止，止后又言：
“那个…肖哥有手链，青哥送的。”
“……”
杨哲风迅速低下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操！怎么又是这个脸皮厚的小子，阴魂不散，没完了是吧！”
肖遇故意撩起袖口，喝了口水。
喝完水肖遇面容平静，问道：
“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你是来找我要视频，那你放心，我没那个闲工夫往外发，过去这段时间虽说我们没什么关系，但毕竟我也打了你一瓶子，”
“所以，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肖遇说当没发生过的时候，他真的就是这个意思。
来公司前杨哲远那番话他没信，因为对方看起来像个衣冠楚楚的疯子，杀红眼了六亲都不认那一种，所以他没打算用这个视频再做任何要挟。
只要后续和杨哲风没有交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转头转移话题似的问旁边的周小曼：
“你下午说的什么广告？拿来我看看。”
周小曼如梦中初醒，转身跑到会客大厅，拉来两个西装革履的广告商，提着大包小裹的样品，送进来屋子的时候，肖遇顺道把杨哲风“请”出了大门。
杨哲风：“……肖遇，肖遇，你再听…”
肖遇转头打断：“什么广告，说。”
那二人中，稍短小的矮个子男把护肤品往桌子上一放，笑道：
“肖老师，这是我们这季最新的保湿防皱面霜，想找您做形象代言，您公司说…全看您本人的意见，这不？我就代表公司来了……要不您先试试？”
“防皱？”
“不不不，看我这嘴！别人防皱，您不用防，您光保湿～～”
“别试了，你这保湿霜效果还没我家的黄瓜片强，让我怎么昧着良心念广告词？下一个！”
“这…这，好商量，肖哥，现在谁不知道您是带货的风向标，代言的东西都卖断货，我们老板说了，多少雇佣金，三倍，五倍，那都拿得出来，”
“这是佣金的问题吗？”
肖遇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打开礼盒拿出一瓶保湿面霜，扭开盖子，食指在里面挖了一小块，抹在矮个子男的手背上，
“你看看你们这个质地，五毛的凡士林加七毛的水做的吧？我家门口便利店一块二一袋的宝宝护手乳都比这个细腻，你们还敢卖一千六一瓶，这是什么？这是良心广告吗，这是有损我的声誉！”
“这…这，也只有您这种识货的人看得出来，一般群众他看不出……”
“看不出来就能卖？你在教我欺诈吗？”
“哎呀，肖哥，这怎么能是欺诈，护肤品这东西跟保健品没两样，业内行规就是不管有没有用，没有副作用就行，也不是我们一家这……”
肖遇听他啰嗦嫌烦，闭上眼睛道：
“就你们这品牌理念，早晚得糊透了，别死前还拉我一个垫背的，”
“行了，下一个！”
“哎哟，肖——”小个子男不甘心，还想说点什么，周小曼见状，趁矮个子男还没说完，连忙上前去拽过那人的胳膊，给人拉回了会客厅。
周小曼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探了探头：
“先生，您可先回去吧，抛开产品不说，今天您来的这时间点不对，”她搓了搓手，把人送到门口，“肖哥早上正气头上呢，要不您回去跟工厂说说，把产品配方改变一下再来吧。”
……
屋里剩下另一个带着产品来的高个子男，拿着个巨大的半身高的箱子，一脸神神秘秘，身边人被推走的时候他脸上一丝波动都没有。
肖遇睁开眼睛，等了半晌也没见高个子男把产品拿出来，皱眉问道：
“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哪家公司的？”
那人轻微一笑，把箱子放在肖遇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扣开上面的银锁。
“哎，你别把箱…”
肖遇嫌脏，正准备让他别放在桌面上，话刚出嘴了一半，眼睛顺着那人的手部动作一瞟，
他愣了一下，
——眼睛在瞟到箱子里的东西时，头脑像猛地劈中了，
“……”
那箱子没完全打开，只冲着他露了个小缝，一指宽都没有，但大小足以看清里面的内容物。
周小曼送完上一个广告商，正准备进来，肖遇却突然抬起头，冲门口整理了一下表情道：
“小曼，你去帮我买杯咖啡，顺便把门带上。”
“啊？哦，好的，”
“……”
周小曼拉上门，脚步声远了，
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面前的男人泰然自若，面带微笑地说：
“肖先生，可还认识这件东西？”
“……”
肖遇眯着双眼，满眼不可置信地从男人手指扒开的缝隙，盯着里面，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一条毒蝎，也不知是不是精神恍惚，他开始觉得视野周围一片空白，只剩下中间清晰的一个小点。
那种惶恐一样的倒汗遍布了他的全身，
他攥着的拳头开始发抖，平日一张倦懒漂亮的脸上爬满了不合身份的恐惧，
“你，…”
他压下胃肠道的过激反应，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抬起眼睛，努力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你是什么人？”
“肖先生不必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也不会告诉您我的身份。”
“你从哪里找到…找到的…”
“找到的这个东西？呵呵，肖先生要是感觉到不适，就不用说出来，”男人说着，把箱子合上了，眼睛往背后上方的监控器一瞟：
“小心隔墙有耳。”
……
他的声音平静而温顺，如同秋日里的一缕阳光，
但落在肖遇耳边却像是一把烈火，烧得他坐立不安。
肖遇看着前方的人，用力呼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低头见桌子上的那杯茶水已经不再滚烫，表面也没有水蒸气升起，
他思索了一会，抬起头，
“你想干什么？要钱？还是要物？”
“呵呵，”
“都不是，那就是要命？”
男人把箱子放回脚边，
“肖先生言过了，我们暂时还没有需要的东西。”
“你们？”肖遇眯起眼睛，
“来日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来取，不会太让肖先生为难。”
男人说着，站起来，整了整手边的袖口，
走出门的时候他落下了一张纸，掉在墙边的地上，——肖遇猜测对方是故意的，因为虽然是一张餐巾纸，但上面留了一串十一位的手机号码，以130开头。
肖遇捡起那张纸，不动声色，捏在手里，
这是一个极流畅自然的，旁人完全看不出端倪的动作，仅仅如同捡起一片垃圾，连顶端的监控摄像机里也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就像是被提前设计好了一样。
他盯着对方走出工作区大门，然后自己转过身，靠在墙边，
表面冷静的样子压制不了后背的冷汗，肖遇的手指开始发白，眼前正中不断出现箱子里那个仅仅露出一角的物品，
小小的，陈旧的，痕迹斑驳的样子。
那些掩藏的东西如同蛆虫，从脚底一步步爬满了全身，
他满头冷汗，故作镇定了十分钟，在周小曼端着咖啡进来的时候，跑进屋内的卫生间去，趴在洗手池上剧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