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朝堂
今年注定是个多事年,大召几十年风调雨顺,偏偏今年降下天灾。
袁州环河一带山洪水泄,数万计灾民流离失所,原本还算丰收的袁州百姓一夜之间死的死,伤的伤,大批大批往京都方向涌来。
朝堂之上愁云惨淡,文臣武将皆是互相推辞,大召几十年顺遂,如今事发突然,谁敢接下这个大锅?
惠扬帝不由悲悯,盛世之下是腐败,他只会做一个太平盛世的帝王,从未想过大召有一日会陷入风雨飘摇中。
不知何时起,他的话语权不再是他一人掌控,所有关于江山社稷的大事都需要六书过审,哪怕他多宠幸一个嫔妃也会遭御史弹劾,明明是身份最尊贵的九五之尊,却活得不如枝头的雀儿。
“众爱卿有何见解,可直言,城门之外灾民聚集,每日都有人死去,天子脚下,朕岂能看着朕的子民这样枉死。”
“皇上,眼下只需打开国库,施粥赈灾便可救活灾民。”丞相马忠奎道。
“皇上,中南地理水域颇多,恰逢一月暴雨不断,水势早已累计,若不修渠排水,只怕这灾民源源不断,纵然大召国库充盈,也难抵汪洋灾民呀。”阁老梁文峥道。
“梁阁老休要危言耸听,不过半月绵雨而已,何须大动干戈,军队动员兹事体大,不仅耗损国库还劳民伤财,我等为皇上效忠,怎可做出此等奸聩的事来。”
梁阁老气煞,“丞相坐享京都金玉繁华,如何得知千里之外大雨滂沱,数万生命湮灭在洪流之中。”
“哼,本相岂会不知。”丞相对着高位上的惠扬帝道:“皇上,上月老臣派去追查商货的人这几天正好回来,老臣岂会隐情不报,蒙蔽圣听。”
“哦,这么说只有袁州一带发生水灾?”惠扬帝略微放下心来。
“回皇上,老臣觉得此事颇多疑虑,为何只有袁州发生水灾,臣以为这其中定有蹊跷,请皇上着钦差前往袁州查个究竟。”
杨老将军祖籍是在袁州,一直以来袁州都在杨家管辖范围内,丞相此番分明是想将权柄伸到袁州去,他如何能干。
“皇上,丞相所言,老臣不敢苟同,老臣侄儿杨知群奉皇命治理袁州,一直以来兢兢业业,此次水灾是天灾还是人祸,老臣定当给皇上一个交代,只是眼下城外灾民何其无辜,还请皇上下旨救济。”
丞相眼见皇上似有动容,便又道:“杨老将军句句忠心,只是城外灾民漫天却不见将军府有何作为,本相如何相信杨老是忠君之士?皇上,老臣以为城外灾民要救,但袁州不得不查。”
惠扬帝沉思片刻,便道:“户部侍郎萧九淮任钦差大臣,左都御史马云坤任监察寮,两人即刻前往袁州,务必将水患控制住,查明水患缘由。”
“臣接旨。”
阴雨笼罩京都,大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南街农家院里,花姑正扶着伍奶奶,一勺一勺喂着她喝药。
孟清菡披着斗笠,浑身带着水汽走进屋,“奶奶。”
“囡囡”
伍奶奶远迁京都,虽日子好过不少,但总怀念以往地里刨食的苦日子。每年换季身上的老毛病就会犯,今年听说了袁州发了水灾,整个人忧心得大病一场,连床都起不来。
“奶奶为何事如此忧心?”给伍奶奶把完脉,孟清菡实在不解,为何会忧思成疾。
伍奶奶叹气道:“奶奶这是老毛病,过几天就好了,只是远在袁州的哥嫂弟妹怕是没能熬过这个灾难年。”
在还没捡回孟清菡之前,伍奶奶一直靠着娘家哥嫂救济才能勉强温饱,而她弯腰驼背的在地里种的庄稼都被张家人抢了去。眼下她在京都过好日子,可她的亲人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奶奶切莫伤神,一切自是天命,若他们扛过这次水灾,囡囡再帮您去寻他们。”
哄了伍奶奶一下午,陪着她吃药用饭后孟清菡就得离开。
迷蒙烟雾四罩,细雨扑簌簌落到人身上,阴气沉沉的傍晚,冷意袭来使人更加精神。
带着斗笠,骑着快马,极速冲出南街,正遇街角,一辆马车突然出现。由于夜色将近,南街上并无行人,两方人马的速度都极快,眼见躲避不及,就要撞上去,马上的人和马车里的人同时跳出去。
势瞬息而起,黑筒靴金丝线逆向踢,斗笠飞去,寒光短匕划过金丝玉带,两人滚过暗巷,地上一个斗笠一个束腰玉带。
马儿翻身而起,‘嗒嗒’蹄声,清脆入耳,孟清菡快跑两步,飞身上马。
‘驾’
马儿提速之时,那人跳上马背,孟清菡腰间一紧,手肘用力后拐,那人却是早有预谋,后仰之时双腿紧紧缠住孟清菡的腰身。
孟清菡再次拔出短匕,对着那人大腿就要刺去。只是下一刻她就被那人用腿以腰腹之力甩上天
落地之时她单膝跪地,而正前方的男子衣袍半落,雪白的里衣也染上泥污,好不狼狈。
孟清菡缓缓站起来,面色不善,语气不快的凶狠问道:“世子爷这是要闹哪一出?”
“孟二小姐色心难抑,昔日为窥本世子玉体不惜爬梁窃色,如今”宋瑾恒整合衣袍,“如今解带宽衣亦是信手拈来,可谓女中豪杰。”
去你妈的女中豪杰,谁稀罕。
“世子爷可听过一句至理名言?”孟清菡吹了一声口哨,马蹄‘嗒嗒’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传来。“好狗不挡道。”
路过宋瑾恒身边时,只听他突然道:“萧家郎九淮任钦差,马相长子马云坤任监察寮,此番云涌风动,马相不费一兵半卒便可将袁州收入囊中,不知孟二小姐可有别的高见?”
孟清菡微微驻足,雨水划过她白皙的脸庞,夜色里瞧不出她此时的神色,只听她道:“萧家郎岂能让他如意。”
“萧家满门忠烈,却是空有一腔赤诚,有勇无谋之辈只剩愚忠,遇上丞相,最后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宋瑾恒冷嗤。
“权斗场上玩得就是心跳,刷掉这些无能之辈才能轮到有能之士出真章。”孟清菡牵过马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