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五章 春日祭02
从老夫人那里出来,晏白回了自己的院子。
老夫人是安平长公主,年轻的时候和老侯爷一起戎马西北。后来老侯爷战死,没几年长公主就回到京城,掌管姚氏家族。
长公主出身皇室,如今这些事,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在知道姚烈被害,姚兰朝下落不明后,身体大不如从前。战场上落下的毛病,近几年也越来越严重。
所以梁华予过门后,能管事,老夫人就不再管家。
安定侯的夫人柳氏也是出身名门望族的贵女,只是柳氏这两代越来越平庸,如今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脖子上的人头随时会落地,自然不会再愿意和其来往。
柳氏虽是出水芙蓉,但性子软弱,生下四小姐后身体就不太好,一直卧床休息。得知丈夫和长子的噩耗后,悲痛欲绝,便没醒来。
老夫人不喜欢柳氏的性子,奈何自己儿子喜欢的要紧,对柳氏也算不错。
但她对梁华予倒是很满意,梁华予无论出身还是学识都在京城贵女里数一数二,而且她们之间话题也多,都爱骑马射箭,梁华予对于行军打仗的许多见解,她颇为喜欢。
她自然知道梁华予和薛景闲的事,京城无人不知,毕竟小霸王天天跟着人家。
再加上,新婚之夜姚烈远行,后侯府出事。所以心里对梁华予多少有歉意。
将军府是新宅子,规模不小,有很多地方都未修缮完。因而姚氏一大家都住在西院。
晏白回院子后,就坐在凉亭里指挥下人侍弄花草。
梁华予喜静,所以院子里人也少。
“夫人,出事了。”管家姚蕃脸色不太好,若是小事,也就罢了,可这事……
晏白摆了摆手,下人都退下,只剩贴身侍女兰昔。
“夫人,三少爷同陈家三公子在东街起了争执,现如今闹到了京兆府。”
若平时,府里之事都是由老夫人处理的,但自从侯府出事,老夫人就不再管事,全权交给新过门的将军夫人。
若平时,几个少爷之间闹事,都不过是常事,少年人年轻气盛嘛。可如今不一样,姚氏危机四伏,陈家不仅是四大家族,前几日还在朝堂上为太子讲话。
姚氏拥兵权重,对于皇子夺嫡之事向来不掺和。自从三年前薛氏灭门开始,京中许多家族都在更迭。姚氏一败,权位之争又蠢蠢欲动,太宰辞官后,便渐渐浮现。
有的人保持中立,远远观察,有的则开始为家族选择队伍。这站队也是一门极大的学问,选择正确,荣华富贵,选择错误,人头落地。
京城四大家族,柳氏日头不行,陈氏站太子,袁家有站三皇子的势头,卢家如今还在保持中立,可谁知道这独善其身的幻想会何时打破。
“人现在还在京兆府?”晏白问道。
自古功高盖主者没有一个好下场。皇帝贪图天下第一富商的家产,给富商独女扣个谋逆的死罪,顺便杀死不愿为其所用的天才少年。薛氏抄家,名下的家产全部缴纳国库。
这也是杀鸡儆猴。
第二个则是拥兵权重的姚氏,近些年来,姚氏嫡子声望越来越少,让他越来越忌惮,即便姚将军每天为保家卫国而出生入死。西北渐渐无事,他越来越希望这个年轻有为的将军战死沙场,那样,他一定会为其举行隆重的葬礼。可现实不然,他就像一位天生的战神。
于是他害怕了。
他设计赐婚,下毒……
第三个则是名望极重的太宰。前两个都是做给这个白发老人看的,在杀死白发老人爱女后,这个老人就主动退出京城阴谋。
可他手里还有梁家遗孤和钟家其他人的命,所以老人的脖子也顺利被他系在腰间,玩弄股间。
他不对姚氏剩下的人和梁华予动手,皆是因为他们还有用。
“我一直派人盯着的。”
人在京兆府还好办,如果被太子带走可就不好办。更何况,姚青引身份还有些特殊,他与袁家长女还有婚约。
“去陈府。”
“是。”
姚蕃办事很利索,晏白只说去陈府,他还主动准备不少礼品。侯府虽然出事,但好在还有一个墟市,所以众人银子倒是不缺。
“夫人,陈大人这几日身体抱恙,闭门不见客人,传话的下人说三少爷已经回府。”姚蕃在马车外面说道。
“陈二公子在吗?”
梁华予京城长大,国子监读书,同窗颇多。再加上许多人想要巴结太宰,或者仰慕其风采,许多人同梁华予关系甚好的。其中就有陈家二公子陈崇期。
“下人说不在。”
“回府。”晏白明白这是在避嫌。
这些事晏白倒不在意,她比较担心目标人物,086说他的情况不太好。
将军府门口小厮一见自家主人回来,立马迎出来。姚蕃一听,立即下了马靠近马车。
“夫人,太子来了,坐的三少爷的马车。”姚蕃谨慎的说完。
到了主厅,晏白行礼。
太子赫连济温和的笑着,“不必多礼。”
出身皇室,长相自然不必多说,能为太子,除了是嫡出长子,才学也是非常出众的。
赫连济的少师是梁华予的二舅舅,她从前常听舅舅赞叹。再加上,梁华予的父母长居老家,梁华予经常住在太宰府。所以与赫连济算是相识。
赫连济与姚烈算起来也有相同血脉,两人虽然不常见,但也互相欣赏,姚烈十分敬重这位储君。
晏白笑了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知道太子的目的不简单,也不能如何。
“玉行的祖母是本宫的姑奶奶,算起来他也是本宫的弟弟,华予,本宫理应叫你一声弟媳。”
晏白笑笑没说话。
太宰名望极高,学生众多,姚烈声望也高,京城和西北民众十分满意梁华予这位将军夫人。所以,皇帝利用梁华予将这二者串联起来一起对付。
因而梁华予的位置就很微妙,她暂时不会死,又一直处于危险中。
她何时死,看的是帝王何时将仰慕、名望转移到自己身上。这种事就说不准,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一年、十年、二十年……
太子见晏白不说话,继续道:“青引也算本宫弟弟,本宫自然不会看着他受委屈。玉行出事后,你多费心了。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不要都自己扛着。”
“时日不早了,本宫还有事,先走了。”
太子说罢起身离开,晏白等人送完人全部回了侧厅。
除了老夫人,其余几个人都来齐了。
姚青引进屋就跪在地上,“请嫂子家法处置。”云姨娘见状立马去扶人,心疼极了:“三少爷,快起来,快起来吧。”
姚青引却背挺直,不肯起来。
“来人,把云姨娘扶起来。”晏白坐在主位上。
云姨娘虽然是哭哭啼啼,但也不敢忤逆梁华予,她如今不仅是将军府的主事,云姨娘也知道这么一大家子都得靠她才能活。
“玉行身死西北,尸骨未寒,母亲病亡。服丧三年期间,将军府所有人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府。”说着,晏白扫视众人。
“是,夫人。”
“对于青引之事,不只是他,也是所有人引以为戒。”
“所有人都盯着将军府,都想看将军府彻底失败。所以,从今往后,我们会面临许多的困难,选择,甚至是诱惑,如果大家觉得自己害怕,可以现在就离开。”
“我等愿与夫人,与将军府同生共死。”
老夫人虽为皇族,可最不屑的就是勾心斗角,所以长居西北。后回京,做主事,所以府里的人都很团结,忠心。
“好。”
“来人,将三少爷关进禁闭室七日。”
“多谢嫂嫂。”姚青引虽然年少,这会气头过了,也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事。
那事就是陈崇言故意的,激他惹事,谁人报官,太子在京兆府办事都是安排好的。
可谁让陈崇言那混小子骂他大哥,还说他大哥是叛徒,他怎么能忍的过去……
“从今日起,将军府将关门谢客,全家人都在为将军、柳夫人服丧。”
“是。”
人都走后,晏白吩咐姚蕃做事后,就去看了看老夫人,将太子来的事说上一番。
估计老夫人也是彻底放开,竟然脱口大骂起来。骂着骂着又安慰晏白一会。
晏白知道她是看开了,也放下心。
刚吃完饭,刘思明就过来看看晏白。
刘思明是梁华予父母义妹的女儿,后来刘氏因病去世,刘思明就跟着梁家父母,常住在老家,因为梁华予成亲,回了平都,后来就一直留在将军府。
“表姐,你还好吗?方才见你脸色不太好,可千万要注意身体。”
“我无碍。”晏白摇摇头。
刘思明虽然是女主,按理来说是和梁华予一条线的。可原文里最后,梁华予下落不明,所以晏白对男女主还是有戒备的。
书中,这二人倒是对梁华予十分敬重,可一切谁又能说得准呢。
刘思明过来握住晏白的双手。梁氏夫妇真心对她,梁华予从小对她不薄。自从薛小侯爷出事后,梁华予就愈发的沉默。本来赐婚的事,大家就不太开心,好在姚将军是个非常不错的人。大家也是希望华予可以早点走出来,没成想又出了这些事。
姨父姨母死讯传来的时候,梁华予坐在屋里,三天不吃不喝,也不闹,就那么坐着,不发一言,最后晕过去差点把她吓死。可无论再心痛,她都无法回去守孝,在这里,她也是在为自己的父母守孝吧。
“表姐,你一定要多注意休息,身体最重要,你看你又瘦了。”刘思明是真心心疼晏白。
晏白应下,“你也是。”
“表姐,如今这世上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刘思明像小时候那样,受委屈不敢和大人说,就跑去抱抱表姐,表姐比她高,怀里特别温暖。
那时候,薛景闲老是骗她,说只要叫他姐夫,他就去把那些王八蛋揍得屁滚尿流的。
可每次,刘思明没叫姐夫,薛景闲还是帮她出气。
“会的,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次日,陈崇期派人偷偷送来一封信。
大致意思是道歉的,他一个人无权无势的不可能反抗整个家族,但念及之前的情谊,他会尽量帮一帮晏白。
“烧了吧。”
“是。”兰昔将信点燃烧尽。
晏白喝了一口茶,问:“青引那边怎么样?”
“回夫人的话,三少爷应是真心知错。云姨娘来过两次,是为三少爷求情的,奴婢都给拒了。”
“嗯。”晏白看着窗外,“明日我去城外寺庙给大家祈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就说我身体不适,卧床休养的。”
“那让泠泠陪着夫人同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嗯。”
兰昔和泠泠都是从梁府跟过来的陪嫁丫鬟,算信得过的人。兰昔因为是贴身丫鬟,随主子性子沉稳,好在泠泠活泼可爱,有她陪着夫人,也能逗逗夫人。
从前夫人出门从来不带人,也不怕危险,一是有薛小侯爷保护,二是梁华予武功不错。
这次兰昔知道,夫人是想出去透透气,这些事太折磨人了,出去走走也是好。再说人知道的越多,反而更有危险。
晚上,晏白陪老夫人说了会话,顺便说起自己祈福的事,老夫人也让她多出去走走。
“兰昔,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切记,将军府一定不能乱。”
兰昔惊了一瞬,“是,夫人,兰昔记住了。”说完,灭了灯,退出了房间。
兰昔大概猜得到自家小姐有暗卫,因为太宰府的几位公子小姐都有。只不过她没见过,想必那人身手不凡,所以自己才不会察觉吧。
但愿夫人出行平安。
天亮后,晏白给姚蕃交代好后,就坐着马车离开了。
车夫是兰昔安排的,会武功。
上午行人很多,所以很好混入其中。
泠泠不知所以然的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眼睛慢慢睡去。
马车到人少的时候,被一个黑衣少年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