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番外——燕九岁篇

    我叫燕九岁，大燕的“燕”，数字“九”，长命百岁的“岁”。

    大家说我的名字是我娘亲取的。

    第一次，娘亲说的是“燕岁”，但娘亲说这是个吃的，所以还是叫我“燕九岁”吧。

    我都喜欢，因为是娘亲取的。

    其实我没见过娘亲，她是为了留下我才走的，但这不并影响我爱她。

    我爹爹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是大燕的皇帝，但他喜欢我叫他爹爹，为了哄他开心，我就一直叫他爹爹。

    爹爹说话有点阴阳怪气，我渐渐就麻木了，听果玉姑姑和祖父他们说，爹爹以前还过分，也就我娘亲傻，宠着她。

    这么一想，我心疼娘亲了。

    虽然我娘亲不在了，但我知道，娘亲她很爱我。所有人都很喜欢我，因为我是娘亲的孩子。

    爹爹他很少来看我，陪我说话，我觉得他不喜欢我。

    我告诉姨姨，姨姨却正色告诉我，千万不要这么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爹爹和娘亲更爱我了。

    可我感觉不到爹爹爱我。

    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发高烧，爹爹抱着我半夜哭了，我才知道，爹爹很爱我，但也很爱娘亲，他只是太爱娘亲，所以看到我，会伤心。

    不知道是不是姨姨告诉了他我的话，也有可能是我发烧吓坏他了。因为我曾经听果玉姑姑他们说过，我娘亲身子不好，感染一点风寒就会生大病。不过不用担心，我身体很健康，所以我很爱娘亲给了我一个健康的身子。

    往后爹爹就经常陪我玩，还会带我骑马射箭，游船抓鱼……

    我也很爱爹爹。

    舅舅每次来看我，总是检查我的武功练的如何，为了哄他开心，我一直认认真真的练武。其实，我知道，他只是过来亲自看我一眼，见我身体健康才放心。

    我也很喜欢贺兰叔叔，因为他经常给我讲有趣的故事，还给我带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宝贝。

    我问过他为什么不成亲，他没有喜欢的人吗？

    他告诉我，他年少时喜欢过一人，爱而不知，他还亲自送那人成亲，祝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后来明白自己的心意，但已经不能挽回了。

    我问他遗憾吗？

    他抱着我摇了摇头，笑着说，他不遗憾，因为她嫁的那个人，很爱很爱她。

    文洙遇是我的老师，他人很好，就是心事太重，他说过，娘亲走之前曾经嘱咐过他，一定要照顾好我们，所以，他对我很好，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可他没有自己的孩子。

    林姮姨姨总是带我出去玩，她娘家的那个赏景台我也去过，她告诉我，以前我爹爹和娘亲在这里赏了好久的枫林，还被林大人嫌烦过。

    但我也知道，我出生的太子府也有赏景台，是后来爹爹找人建的，比林姮姨姨家的还要好。

    里面有一大片枫林，每一棵枫树，都是爹爹亲手种的，我经常跟在爹爹后边帮忙，所以，也算有我的一份功劳吧，娘亲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但我还知道一个秘密，我不是说过，爹爹种枫树的时候，我经常跟在他后面嘛。我时常见他种下一棵树的时候思虑很久，我就好奇，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搞明白。

    爹爹给娘亲种的那片枫林，连起来是四个字——顾潆平安。

    我知道，顾潆是娘亲的名字。

    我没见过娘亲，但大家都说她人很好，长的漂亮，我都信，因为她能受得了爹爹，我长得也好看，爹爹还说我的小梨涡就是随了娘亲。

    听大家说，娘亲很娇惯，我跑去问爹爹，爹爹看了我一会，抱起我，嫌弃的说顾潆不仅娇气，还爱耍性子，然后絮絮叨叨不停给我讲关于娘亲的事。

    以前我要是听他这么说话，肯定会犯困睡觉，但这次没有，我很开心，听得也认真。

    我觉得，娘亲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只是，娘亲为了我，受了好多罪，我心里有愧。

    但爹爹却抱着我，安慰我，哄我睡觉，说娘亲爱我。

    其实我还知道爹爹好多秘密。

    比如，爹爹一个人在御书房批奏折的时候，经常盯着桌子上的琉璃盏出神。

    再比如，爹爹一个人在寝殿的时候，经常半夜惊醒，所以我总是去找他，说自己害怕去陪他，爹爹还说我跟娘亲一样娇气，可还是把我抱到床上，给我暖手暖脚，搂着我睡觉。其实我不害怕，是爹爹害怕，我只是心疼爹爹，所以想陪着他而已。

    又比如，冬天的时候，他总是让宫人把整个皇宫全都弄得暖暖的，即便里面没有人住。

    他说，娘亲怕冷，一到冬天基本就不出门，但还是怕她想去其他宫殿玩，所以每个宫殿的地龙、炉子必须烧的旺旺的。

    娘亲走在立春前，寒冬最后一日，这是爹爹心里的一道疤。

    其实还有好多，好多。

    但爹爹是一个好的君王，这不是我说的，所有人都这么说。

    我二十岁的时候，他把皇位传给我了，我知道，他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我想，爹爹都可以做的很好，那么我也可以。

    我会成为一代明君，让天上的娘亲感到骄傲的。爹爹说娘亲是天上的仙子，一直在默默保护着我，所以我才会一直平安顺遂，我信的，因为只有仙子才会像娘亲那么美好。

    爹爹离开皇宫后，就很少和我们联系了，但经常会去曾经的太子府。

    他说，那里是我们的家。

    有一日，爹爹慌里慌张跑过来找我，给我看他的头发，是一根白头发，他问我，他是不是老了，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才恍然，其实爹爹也是一个小宝贝，被娘亲宠坏了的宝贝，只是娘亲不在，没人哄他，所以才收起了性子。

    我不忍心看他伤心，摇了摇头，我说，爹爹依旧英俊。

    他松了一口气，说，我娘亲从来不会骗他，我是娘亲的孩子，也一定不会骗他，他姑且信了吧。

    我开始心疼这个早年丧妻的男人，当然，我很爱他。

    如果娘亲真的在天有灵，那么一定会夸我的。

    不是因为我是个好皇帝，而是因为，我把爹爹照顾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