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04章
云鹤：“可有危险？”
初翎摆摆手，“没什么事。你放心去宸华宫等我吧。这蟠桃会你若是想看看，也可留在父君身边，先差个仙侍去便好。”
她就是这种性子。
只要是她认定的人，样样事情都会尽力照顾到，完全不似自己口中那般顽劣无度、不讲规矩。
从细微处就可见，是个真真叫人喜欢的姑娘。
云鹤：“……好。”
在夜离的事上，初翎固执了几千年。
他又怎么可能劝得动她分毫？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化作一缕青烟，倏地从面前消失不见。
无人角落里。
云鹤不自觉用力握紧了拳头。
这种旁观者的无力感，实在太过糟糕。
可是，初翎和那个夜离君是几千年的青梅竹马、天之骄子，是龙凤配的天作之合，再多爱恨纠葛也像是宿命。而他，却只不过是她在人间游历玩耍时、大发善心随手捡来的凡人，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不说，相处也不过凡间那数十年。
对于一个神仙来说，短得好似眨眼一瞬。
他连陪在初翎身边的机会，都是自己苦心谋划、机关算尽，才求得而来。
又如何奢求她多看自己一眼呢？
他还不配。
-
东海之畔。
无边蔚蓝色与天空连成一线，浩瀚无边、如诗如画，仿佛勿入仙界境地，倒有些不似凡间。便是北海水神最引以为豪的水晶宫，也可与之一较高下。
初翎却无心欣赏这盛景，干脆利落地在自己身上套了个法术，可移山开海、水火不入。
继而、一举跳进海中。
独自开始寻找鲛人居地。
万年之前，鲛人一族的族长带领全族脱离天界，放弃上神之位，就在人间寻了这么个地方，安安稳稳地定居下来，再不参与三界纠纷之中。后族小辈中也有幻化成人、与凡人通婚之事。
总而言之，鲛人的为人处世，皆不可依照仙界那般循规蹈矩来看。
初翎心中焦躁，愈发寻不得地。
她真身乃火凤凰，体温似火，遵循天性、与冰凉水流难以兼而共处，总觉得十分难受。
哪怕施加防护法术，也坚持不了太久。
这鲛人，明明可以生活在陆地上，偏偏还挤进深海里头、和那鱼类抢地盘，真真滑稽可笑！
忍不住腹诽几句。
终于，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放把天火把这海水烤干时——
前头若隐若现、出现了一点亮光。
初翎精神为之一振。
掌心燃起一小撮火苗。
驱动着身形移动速度更快了几分。
顷刻之间，她人已经停在那抹亮光之前。
那竟然是一颗巨大的深海明珠，悬在半空。
夜明珠之下，两个鱼尾人声的鲛人正满脸戒备地看着她。
“请止步！”
“不知来者何人？”
话音未落，两人早已不约而同地拿起武器，状态、打扮、动作，都像是鲛人守卫。
初翎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长长松了口气。
她将掌心收紧，抑制住通身灵力、以防被对方看出身份。
接着，满脸无害地微笑起来，“两位哥哥，可是东海鲛人一族？”
“你是何人？”
“我叫初翎，是龙族侍女，受尊上指派，特来求取鲛珠救人，不知两位哥哥可否行个方便？”
“……”
初翎从小长得漂亮，却并非艳光四射、高不可攀的上神那种漂亮。
她的长相气质都和自己脾气如出一辙，风风火火，像个小太阳一样，可爱又灿烂，叫人见了、处了，就会心生出些许好感来。
初翎身处高位，一直是天之娇女，倒无需用这皮相做些什么，自不会被人小觑。
但此时，对方不知道她身份，她又需要套点话，便干脆利用一下自身优势。
那俩侍卫见她笑容纯粹，模样也生得可爱，果真，握着武器的手无意识地往下放了一寸。
“龙族？是应龙那边吗？”
初翎：“是。尊上说，我族与鲛人族皆乃傍水而栖，自上古时期便属同宗。鲛珠虽珍贵，但若是自家人来求，又是性命攸关的急事，族长大人会通融一番才是。”
那俩侍卫对视一眼，摆摆手，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前些日子那夜离仙君已经派许多人来借过，早已无功折返。哪怕换成女仙来、来多少次都没有用的。女仙请回吧。”
总算，初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虽是脾气急躁了些，倒也不是真的没脑子，不可能只听旁人的道听途说，就横冲直撞。
听完这番话，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夜离真的需要鲛珠。
要不是他受了伤，又怎么会三番五次派人前来求借？
明明天界早已和鲛人族划清界限了。
这下，初翎也不再废话。
眨了眨眼睛，手指倏地微动。
一道火光从海平面上划开海水，直直地向海底深处劈来。
凤凰赤焰仿佛挟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要将这天地焚尽。
“这！这是什么？海水怎么了！怎么变成两半了？！”
“你……”
初翎没有说话，周身温度急速上升，眼睛也被火光映成金色。
“拜托两位哥哥，遣一人进去通传一下，就说，仙台帝姬初翎求见鲛人族族长。请他务必要赏光前来一叙呀。”
威胁之情、不言而喻。
但表情倒是依旧满含笑意。
那俩侍卫表情震惊，“你是天界的人？！竟然毫无礼数、隐去气息偷偷潜入我东海！是要与我族宣战吗？！”
“麻烦两位快一些，别再说这些礼数不礼数的好不好？事急从权嘛。我就是来帮夜离哥哥求一颗鲛珠，求到便走。咱们再闲聊一会儿，这东海之水，怕是要被我的凤凰赤焰烧干啦！”
……
不消片刻。
一道人影从暗处靠近。
有凤凰火在燃烧，那夜明珠早已彻底变得黯淡无光起来。而火焰光线穿不透的深海更深处，则显得更为黝黑。
那人影起先离得远，看起来有些若隐若现，直至来到初翎，才清晰起来。
来者是个年轻男鲛人，依照凡人长相来看，大约二十五六岁光景。面容清俊，表情平静，整个人周身都渡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温润光华，沉静内敛。
虽无排场，但气质就不容人小觑。
初翎不知道鲛人族的长相变化、是不是和仙界一样，可以依照仙力或是个人喜好维持。自然，也猜不出来者具体岁数和身份，不知道用何辈分称呼。单凭外貌，倒像是同龄之人。
哪知，那男人开门见山，没让她多纠结。
“我便是鲛人族族长。不知有何要事，劳帝姬下凡而来，扰我东海清净？”
初翎：“仙上……”
洛柒打断她：“不敢当，我族已非仙界人士。帝姬不必客套，直接称我洛柒即可。”
初翎点点头，收了赤焰，轻轻往前跨了一步。
登时，与那洛柒面对面、对上视线。
她语气诚恳地说道：“洛柒叔叔，十分冒昧，我是为那鲛珠而来。因为这两个哥哥不愿通禀，所以才出此下策。并非有意扰您清净，初翎先给您赔个不是。”
洛柒：“帝姬客气了，在下惶恐。只不过，帝姬理应清楚，鲛珠此物，并非普通鲛人之泪。想必帝姬需要的，是那百年可得一颗的我族圣物。”
“正是。洛柒叔叔，夜离哥哥眼睛受了伤，我听说他已经遣人来了许多次，十分着急。”
她抿了抿唇，声音不自觉压低，“我真的非常非常需要，麻烦您……”
闻言，洛柒冷冷一笑，“呵。”
这个笑容、立刻将他本身的温润气质一扫而空，竟然透出几分邪气来。
初翎一愣。
“不知有何可笑……”
洛柒：“帝姬殿下，您也知道，那鲛珠乃是给鲛人族长增强神力之用，只有每任族长可调配。仙界神物众多，怎么就非要这鲛珠救命了呢？”
初翎抿了抿唇，“若是其他圣物，且需慢慢温养才可见效，夜离哥哥乃是下一任帝君，需领天兵守护三界和平，若是妖魔界听闻这消息……他等不了的。”
“既然我已经拒绝那夜离君，您凭什么觉得，我会给您呢？就凭您这不怎么样的口才吗？”
“……”
洛柒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变得慢条斯理，“还是说，您又要像千年前火烧不周山那样，点一把火烧了我这东海呢？”
这下子。
初翎脸色终于变了变。
火烧不周山这件事，竟然已经传到鲛人族了吗？
面前，洛柒还在继续：“凤凰赤焰确实有几分威力，但帝姬殿下，鲛人族已非天界之人，与不周山情况不同，无人管辖、不好封口。不知道您今天若是在这里唱一出，凤凰族在三界的面子还能不能挂得住。”
初翎咬住了牙，“但我今天非得要得这颗鲛珠不可，你想怎么样？”
“为了夜离仙君，帝姬殿下做什么都可以？”
“自然，为了夜离哥哥，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想要我如何？”
洛柒重重“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当年，你父君跟着天帝对我族步步紧逼，叫我族人不得不隐居人界。那番耻辱，我鲛人族绝对不会忘记。帝姬殿下，既然你这么想要那鲛珠，那便在此下跪，为你父君的罪孽磕头谢罪。待小公主行过大礼之后，我自会将鲛珠双手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