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暗自喜欢
顾爇一直都知道，黎甦不像表面上那么乖巧听话。即使她会三天两头给父母打电话，即使她尊老爱幼，团结友爱，性子温柔，但他就是有感觉，他跟她是同一类人，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直到今天晚上，他感觉到了黎甦的戾气，那种毫不掩饰的厌恶，眼底的阴骛。他也不喜欢蒋玉，但从来没表现得这么明显过。从前姜康说蒋玉坏话的时候，黎甦还会劝两句，说，这样说一个女孩子不好。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过蒋玉，只是礼礼貌貌的。
想到这儿，他暗自的喜欢，好像找到了一点配得上她的地方，像无尽黑暗里的琉璃，闪闪地发着幽暗的光，而他可以也只能抱在黑暗的怀里看。
“你不是好孩子吗？”他装作无辜地问。
“你觉得我是吗？”黎甦答，脸上挂着顾爇在她脸上从未见过的坏笑，冷漠的，疏离的，好像谁也得不到她真正的关心一般，与她温和亲人的外表不符。
黎甦看着还在搬弄是非的蒋玉，如同看着一个陌路人。转过头看向窗外，这样她就可以把自己的邪恶，阴暗藏进窗外的一片漆黑中，不让人察觉。她不想把这暗黑的一面展现在顾爇面前，他眼里的她应当是天真乖巧的，她自己实在是在觊觎。
上课了，她走上了讲台。
“我知道有些人看不惯我。但我站在这儿，就是让你看不惯的。”
“我性子温和，大家都是知道的。自我当上我们班的女生委员，我没真真正正地发过火，有事我也只是说了两句不温不火的话。但是这不代表我没有脾气。”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我也知道有些同学前三年没有努力，现在想临时抱一下佛脚。但你影响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不要觉得是我以权压人，我要是以权压人，你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我觉得我还算是负责吧，要是有什么看不惯的可以跟我说，也可以憋着，憋不住了给我说也行。不要背后说我坏话。”
“可能是我一直以来性子太好导致有些人以为我很好欺负，抱歉了，我不好欺负。你要是觉得你有那个实力做好我的工作，你跟我说，我退位让贤。要是没有，就别唧唧歪歪。”
“我既然坦坦荡荡站在这儿，就是跟你们说一声，这个位置不是我想做的，但是我的，有本事就自己来抢。”
台上的女孩短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啾啾。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发言却很霸气。顾爇的眼里只装了一个她，这一面的她更诱人了，他想把她藏在一个阴暗的地方，但那样的话，她会识时务的求他，顺从他，那就不好了。
他要的向来不是听话懂事，但他，必须做一个听话懂事的人。他这卑微的爱恋，终将没落。他默默的收回目光，继续做他的题，他必须有个好的前程，才能接济家里，才能让家里的生活稍微好点。
他必须冷心冷性，不能沉迷，不能留恋。
可他眷恋了，还有一个多月，他就要和他的小姑娘说再见了。那种硬生生扒下血肉的，血淋淋的痛苦在他心上蔓延。可他不可以眷恋啊，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快点结束，这样他就可以早点忘掉这个小姑娘了。
黎甦在台上看了看他，他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他可能不在乎吧，她自嘲地笑笑，下了台。
高考完了，黎甦考得很差，她知道的。但她还是强撑着笑容，面对离别，面对父母，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其他人。
想哭吗？抱歉，是不想的。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是你的总也跑不掉。
除了那个人，真是舍不得呢。
她不爱哭，甚至讨厌哭，流泪都很少。这种场景激不起她内心的波澜。
她和顾爇对视着，隔着过道，他站着，她坐着，很多人路过他们中间，周围很多人吵闹，他们哭着、笑着，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个人那样赤诚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交融。
这是他俩第一次满带私念的对视，很久很久。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能是不忍。
“喂，”黎甦低着头，别过了目光，她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爸妈来接她了，在教学楼下，“好，我一会儿把东西拿下去，你们在楼下等我就好。”他听着那娓娓道来的语气，若是平常，他会觉得很安心，但是，现在，他想把她手机抢过来挂断电话，然后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跟她说自己舍不得。
东西其实早就收拾好了，她抬头定定地看着顾爇，绽放出一个笑容，眼里有光。
“顾爇，你证件照有多的么？我想要一张。”黎甦自自然然地开了口，眼里轻佻又认真。
“有。”他的声音在颤，她让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从桌肚里翻出了仅剩的一张证件照，递给了她，“最后一张了。”我差点就以为这张特意留给你的要作废了。
黎甦接了过来，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儿，照片里的少年的眉眼很好看，但不知怎的照片里的眼神里浸满了冷漠，强光将他的皮肤映亮，倒是照出了许多瑕疵，将将长出的胡须，不太平整的痘印。
“把你照丑了。”黎甦笑着笑着，眼里却有些润湿。顾爇只是看着在嘟囔着的她，心里不好受，就是有人在和他拉扯的感觉，扯的还是他觉得自己不能丢的那一块。
“有吗？”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掩饰自己的不舍。
“有。”黎甦将那一张照片夹进了自己的生物笔记本，放进了箱子，“我们拍张照吧。”
“什么？”顾爇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眸，满眼的不可思议。
“我说，我们拍张照吧，顾爇。”女孩眼里的坚定让顾爇热血澎湃。
黎甦坐下，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不苟言笑的男生，她皱眉，用另一只手的手肘轻轻撞了撞顾爇的腰，“你笑笑。”
顾爇扯了扯嘴角，嗯，很丑。但黎甦还是按下了拍摄键，生怕顾爇反悔。
黎甦看向他，笑了笑，顾爇也笑了，没有说再见。那样深的眸色，化不开的是不舍，是未开口的话。
黎甦走了。她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里的时候，顾爇心里缺了一块，补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