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交待(二)
直到出了家属楼，老爷子还有几分不乐意，觉得嘉禾刚刚不该插手，一下子要两年的钱不如细水长流。
“刚刚你别说话，我肯定能和他磨到孩子结婚！唉……，你说要是小苗知道了，以后埋怨你可怎么办？”
姥爷心疼了小的又心疼大的，就怕姐俩因为这个生了仇恨，以后半辈子解不开心结。
嘉禾没办法，只好把明年纺织厂可能招人的消息悄悄告诉老人家。虽然她就算花钱买工作也肯定要把人弄回来，但这些就不好直说了。
人心隔肚皮，姥姥姥爷是亲的，舅舅舅妈又隔一层，不管是想借钱还是想要工作，都有六个表哥排队等着呢！
哦！有一个当兵了，那就剩五个！
给谁不给谁，肯定要得罪人！
都答应给钱，一边觉得你手宽散漫，一边还要嘀咕你钱来的有问题——别说渣爹这样的八级工，厂长都未必一下子拿出来三千块钱！
而且说实话，林嘉禾手里有钱，但也不想做散财童子。人和人的感情是需要相处的，几个连面都没见过的表哥，真谈不上什么情分。
两边离的不近，姥爷也没有让她大晚上瞎跑的意思。出了大门，就让大舅送嘉禾回去。
“你是个好孩子，既然说了有招工回来的机会，姥爷就相信你！”
“你和小苗一起相依为命长大，你爸靠不住，小苗能靠上的只有你这个姐姐了！以后你多惦记着点，有为难的事可以来找姥姥姥爷……”
老人的话亲近朴实，嘉禾知道老两口都是真心对自己姐妹俩好，听了这些叮嘱也只有点头的份儿。
“放心吧！姥爷！嘉妙那儿有我这个当姐姐的照看，不缺什么。至于我爸……，呵！我不会原谅他们！”
“不说以前我们姐妹俩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您只看这一回，除了给点钱他有说过一句别的吗？”
“指望明年他会让继女下乡？我一点也不信！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他们一家子的偏心我早领教过了！”
“其实只是偏心也没什么，谁还奢求什么的圆圆满满吗？只是他们不该动了歪脑筋，我带着嘉禾已经搬出去了还不放过！”
对着眼前的亲人长辈，林嘉禾也忍不住诉说心中苦闷。她是真的没想过什么斗极品、怼后妈，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好吗？自己离得远远的，井水不犯河水都不行吗？
姥爷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亲父女的话，过年的时候他和老伴儿还商量着，以后两个外孙女结婚过日子少不了要靠亲爹接济。
现在？
呵呵！他人老成精，哪儿会不知道今天已经把女婿得罪狠了！这两百多块钱一拿，往后再想要什么陪嫁补贴是不可能了！
见姥爷和舅舅们不说话，只是叹息和发闷，她就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以后两边就远着吧，有人说嘴不孝顺什么的，也不是自己的过错。
想到这里，以后或许可以找孙姨也“诉诉苦”，彻底把父女不和的消息传扬开。
当然，她的报复不仅仅是这一点，好戏还没开场呢！
大舅舅是个沉稳可靠的人，接了送外甥女回家的命令，就一步不差的把人送到家门口，嘉禾本来还想叫人进去喝点水，也被拒绝了。
“你姥爷还等着我回话呢，你小孩子家家的赶紧进去吧！别吹了冷风，一不小心就是头疼脑热……”
想想姥爷和几个舅舅们辛苦奔波一场，林嘉禾不是不记恩的人，又把纺织厂明年可能招工的事仔细说了说。
“现在消息还没有定下来，但厂里工人都有猜测。我有内部消息，明年三四月机器运回来，新招的工人肯定要提前培训。大舅可以回去和姥爷商量商量，让表哥们今年尽可能回来过年吧！”
话没说透，意思点到了。
至于明年有没有机会、自己能不能帮上忙，她都没有乱开口。只这个消息，就足够她回报人情了。
回到家，沈明辉和嘉妙都在等着。
“怎么现在才回来？嘉妙不是说你去钢铁厂找什么孙姨了吗？”沈明辉一脸焦急的迎出来。
这两天为了方便帮上忙，他跟车队打了招呼，这几天只跑市里的任务，没有跑长途，每天下班都能准时过来报到一次。
“没什么，我又去了姥姥家一趟，后来……”等嘉禾细细解释了后面发生的事，两人才放下心。
得知又是为了自己奔走忙碌，嘉妙眼里水珠子晃动。
“姐，你别为我费心了，我现在已经过得够好了！”说着擦了眼泪，努力展开笑脸。
“看，我现在吃的穿的多好，班上多少同学都比不上。就算下乡，谁又能比我幸福？姐给我准备了那么多东西，他们要是知道了该羡慕死了……”
嘉妙努力的逗趣，林嘉禾也给面子的笑了笑。
忽然又想到嘉妙的学籍问题，这才上了一年，估计连初中毕业证也拿不到，难道要顶着初中肄业的学历考大学吗？
“不行，明天我还要带嘉妙去趟学校，看看她的学籍怎么办理。唉！又要请假，突然不想上班了！”
她对上班忽然莫名的生出厌恶，就像暑假后第一天的早上永远起床艰难一样。
真的好怀念以前，不！应该说是以后的双休和小长假，有自己的生活和休息时间。不过现在也不错，至少更加人性化，请假也方便。
嘉禾这边刚调整好心情，沈明辉那边低头思索半天开口。
“你要是不想上班也可以……”
林嘉禾顿时吓了一跳。
“可以找个人代几天班，过两天你不是还想去送嘉妙下乡嘛！”
“呼……”嘉禾暗自呼出一口气，刚刚就怕他开口说“我养你啊”几个字，那真是要尴尬的脚趾抠地板了。
好在，警报解除！
再一想，也是，今天六号，到十号出发只剩三天。明天请一天假，十号至少请两天，还不如找个人直接代班方便。
确定了明天去学习和找人代班的事，嘉禾给沈明辉使了个眼色，哄着妹妹嘉妙先去睡。
等她进了里屋，两人先后出了门。
“去我那儿吧！院子里太冷！”沈明辉知道她有话和自己说，伸手推开了正房的大门。
嘉禾租的是西厢房，对正房没怎么看过，打量了一眼似乎没什么差别，只是宽敞了一倍左右。
没有再多看，她直接提出自己的目的。
“嘉妙下乡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家属楼那边明年第一批我就要她滚蛋……”
“至于她妈，呵！我自有打算……，需要你帮忙的是帮我查查林大刚的踪迹……”
林嘉禾一向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敢设计嘉妙下乡，自己就让她女儿尝尝同样的滋味儿。
别说什么不关孩子的事儿，她只相信母债女偿，何况林家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渣爹说的狗屁保证，她更是一个字也不信，能自己动手她绝不拖沓等别人施舍。
沈明辉没问她准备怎么做，这年代想让人留下难，想送人下去可简单多了，都不用脏自己的手。
而关于对方处理后妈的打算他也不关心，没开口就是不需要自己，女人间的事他不方便多问。
“林大刚……，你是想查他什么？”沈明辉手指在腿上点了点，姿态挺拔舒展，端坐在罗圈椅上。
对这个搅屎棍一样的林大刚他也很不耐烦，教训了一次还不够，这次又出来搞风搞雨。比起那两个明面上使坏的女人，他更看不上这种心思阴毒的小人，没他挑事儿，未必有今天的麻烦。
“要我说直接再收拾他一顿就行，还查什么查？又不是官府断案。你我心里清楚，这小子没憋好屁，八成就是骗了人回去伺候他，还要讹你家几笔……”
两人昨天合计，都觉的所谓的“林老太要人伺候”目的不纯，家里两个孙女又不缺儿子儿媳，怎么就非要城里的孙女回去呢？
再联想林大刚“身残体缺”的毛病和老家给他办喜事的消息，林嘉禾觉得更可能的目的是为了再从渣爹手上讹一笔。
甚至，拿捏了老大家的女儿，林老太未必只会要一笔。隔三差五要个五块十块，细水长流，一两年下来也是不小的数目。
到最后钱不少拿，还可以落一个替儿子养女儿的好名声，可以说是赚翻了。
要是以后嘉妙嫁到村里，这笔爹娘钱肯定也是林老太的，渣爹和后妈想碰一个子儿？呵，恐怕没门儿！
但林嘉禾并不是任凭心意就胡乱给人定罪，收拾渣滓随时都可以，但至少要做到问心无愧。
“不用查的太详细，只要跟住他，看看他有没有私下去医院看病拿药。有了他大致花销的数目，就能拿到那边给他个没脸……”
她没细说，但两人心里都明白，只要查出他买治疗那种毛病的药，扯开了传出去，比要他的命更难堪……
“时间上不用急，等送嘉妙下乡回来了再办也可以……”
嘉禾想着麻烦对方好几次，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但沈明辉直接拦了她的客气，一口应承下来。
“不用，这点小事我让东子跑跑腿，等我们回来一准儿有消息。别忘了，咱市里才几家医院？离钢铁厂近的也没几家！”
这点林嘉禾倒是忽略了！现在可没有后世街上大大小小的私人诊所，公立医院也是有数可计。
忙了两天，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嘉妙下乡的事有了安排，该有的“交待”自己也会亲手拿回来。
嘉禾难得有几分放松，是那种骨头缝里泄出来的一丝丝慵懒，浑身上下没了精神似的，只想找个地方放空思想发发呆。
“怎么了？不舒服？”
原本就坐在她左前方的沈明辉立刻起身走近两步，仔细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担忧的发问：“你感觉热不热，是不是晚上吹风着凉发烧了？”
“没！”某个懒洋洋的女人一把抱住主动送到眼前的劲腰，脸贴在温热的衬衫上，隔着薄薄一层布料能清晰的感受到精壮的腰身上没有一丝赘肉。
原本着急她生病的沈明辉立时红了脸，通红的肤色和热气一直蔓延到脖子和胸膛。
“你，你这是干嘛？我、我……”他突然感觉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似乎想了很多，似乎又什么也想不清楚。
‘我好像只穿了衬衫，对，外套脱了放西厢房了……’
‘衬衫干净吗？好像是早上刚换的，应该没味道吧？’
‘裤子呢？开了一天车会不会有灰尘，早知道回来应该先换衣服……’
‘唉……，我应该说点啥，还是不说话？’
要说他没有想头，那不可能！上回在京城收了定情手表他就激动了一晚上。
激动完又后悔，当时应该抱一下的，媳妇应该不会生气，对吧？可能会……，又或者不会……
纠结了一晚上，还是后悔，下次有机会还不知道时候呢！
谁知道惊喜来的这么突然，这、这、就抱在一起了？
沈明辉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腰腹上温热的触感实实在在提醒着他：媳妇真的主动抱我了！她主动的！
林嘉禾没理会他激动个什么劲儿，呼吸带动着胸膛也急促的起伏。
“呜，别动！”她用手拍了拍眼前起伏的身体，继续懒洋洋的靠着柱子，脸贴在人形热水袋上发呆，不觉间眯上了眼。
心想这时候的男人可真腼腆青涩，都确认关系好几天了，搂搂抱抱怎么了？真该让他看看二十一世纪的小学生……
余下念头已经转不动，昏昏沉沉间睡了过去。
而壮着胆子伸手合拢将人抱住的沈明辉也难掩激动，既忐忑又不忍放手，恨不得时间停止，抱到地老天荒去。
两人一站一坐，久久不动，从窗外只看到相互依偎的一对剪影。
第二天，嘉禾迷迷糊糊醒来，早不记得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只是摸着腰忍不住揉了揉。
“嘶~，好酸好麻！昨晚我睡着后坐了多久？”
“沈明辉你个混蛋，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