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刚刚在房内楚雁还在场, 贺云白只能草草和赵子辰答应几句就挂了电话,现在走到门外,她才来得及问他到底什么事。
“贺云白, 你还好意思问我?”赵子辰很无奈,“之前不是你找我过去的?”
“我后来去了军队,指挥官那边说晚上他们想办个送别会,以这个名头让你多指导指导他们那群娃娃兵。”
贺云白刚做完那种事情, 哪有心情参加什么送别会?她回赵子辰:“我就不去了,你替我去吧。你的事我不骂你,等我手好了, 咱们就各开各的机甲, 谁也不耽误谁。”
“……”赵子辰一时无语, 但他还有事情要同贺云白讲:“你还是来一趟吧,楚雁好像请了几位帝都军队的军医, 想为你看看伤。”
贺云白沉默片刻, 赵子辰知道她在考虑,于是给她个台阶下:“应酬的事情我来, 你到时候和医生聊聊就行了。”
“多谢你。”贺云白此时心情并不高涨, 但也知道自己刚刚对赵子辰态度有点刻薄了,于是很诚恳地向他道谢。
支援队驻扎在天骑军的训练基地中,贺云白到的时候才发现, 赵子辰把r星首长请来的神医也带来了,再加上那两位从帝都来的医生,给她进行一次会诊。
贺云白其实原先已经差不多佛了, 毕竟手腕的伤已经在慢慢恢复,虽然过程极其缓慢,医生也说过要做好一辈子无法恢复到最好状态的准备, 但终究是有那么一点盼头,她慢慢等就可以了。
可现在,几位医生的一席话又重新燃起了她的希望。
“其实也有能快速恢复的方法。”其中一位军医开口,“也很简单,就是通过神经移植。”
这种方案贺云白其实也听说过,移植手术当然很简单,但对于机甲驾驶员来说,需要的移植对象必须也同样具备顶级的精神力。
哪有这么巧,能找到一个愿意移植的捐赠人呢?
拥有顶级精神力的那些人大多也都会或多或少地参与星际的战斗系统,而那些退下来的部分,也基本上如同贺云白一般受了伤,或是已经经历级精神力退化。
所以,健康的潜在捐赠者理论上来说不存在,而那些已经不需要作战或者失去作战能力的人,也不符合捐赠的标准。
果不其然,原先一直为贺云白诊治的神医提出反驳:“我怎么可能没想过这种方法?但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捐赠者,这得多困难?”
“您说的对,根据以往的病例来看,能够成功获得捐赠的患者少之又少,但是……”另外一位军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事实上之前在帝都,我们就收到了一位自愿捐赠者的讯息……”
贺云白本来没什么所谓地低垂着双眸,她从前也不是没有了解过这样的治疗手段,但不少医生都和她说过,移植手术希望渺茫。
可当这两位军医说起突然出现的捐赠者,贺云白还是忍不住缓缓抬起眼看向他们。
只是她也不敢抱太大的期待,担心最后又是一场空。
“怎么会有这样的捐赠者?”贺云白有些疑惑。
“捐赠者没有透露信息,只是交代了有意愿帮助贺首领进行移植手术,我们还需要再和对方联系一次才能最终确定这人的意向。”
贺云白听着军医的解释,莫名觉得不太对劲,便问:“所以……这位捐赠者是指定了我?”
在帝都肯定也有如她一样失去机甲感应能力的驾驶员,如果是无差别捐赠的话,估计也轮不到她。
“是的。”军医肯定了她的说法,“捐赠者说过对贺首领很是景仰,况且现在还需要贺首领维持r星的稳定,给星际带来和平。”
这时赵子辰也进来了,恰好听见军医的消息,他很是惊喜:“真的?”
随后又看向贺云白,“看来我们首领声名远扬,追随者倒是遍布全星际啊。”
贺云白却没有那么高兴,反而有些忧虑:“我觉得我不能接受捐赠。”
“你是傻吗?”赵子辰不可置信,“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那位捐赠者想必也很需要他的手腕感应神经,我不能这么剥夺另外一个人驾驶机甲的能力。”
贺云白的感应神经是损坏了,但要是另一个人为她进行移植,那对方一辈子都不会再有驾驶重型机甲的机会。
“关于这个,贺首领不用担心。”军医连忙补充,“捐赠者并不是重型机甲驾驶员,对于普通人来说,损失感应神经不会对身体有过多的伤害。”
贺云白听了这话,终于默认。
赵子辰好像比她还高兴,他立即开始吩咐下去准备手术。
“捐赠者是否能来到r星?或者让贺首领回到帝都做手术也可以。”
说到这个,这两位军医却好像有些踌躇,他们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说:“麻烦贺首领稍等几天,我们还需要和捐赠者联系一下了解信息。”
“没关系。”贺云白当然可以等,“我很想和捐赠者见一面,当面感谢。”
“贺首领,很抱歉……但对方希望可以保持匿名状态。”
她话音一落,两位军医便立即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吧。”贺云白也没有强求。
赵子辰也在支援队的聚会中晃悠了一圈,算是为贺云白做足了场面,指挥官已经确定了离开r星的时间,而既然这两位随军医生有了为贺云白治伤的办法,他们便准备暂时先留在r星等待捐赠者的消息,之后再开始准备移植手术。
贺云白想,楚雁应该已经回到了军队,等她做完手术,一切都会回归正常。
就像他们从未相遇时一样。
赵子辰结束了聚会,溜出来找贺云白,便看见她站在训练基地门口发呆。
“看什么呢?”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在想,”贺云白看向天空,“今天星星很亮。”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平静地抬头凝望夜空。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赵子辰拍了拍她的肩,“去喝酒吗?庆祝庆祝?”
营地虽然不大,但生活气息却很浓厚,基础设施和娱乐场所也一应俱全,赵子辰指的就是附近的小酒馆。
贺云白不是个酒鬼,和寻常人恰恰相反,她从来不借酒消愁。当初在帝都时,她只有训练到极致,自我满意的时候才会喝一点,还是度数很低又很廉价的罐装红酒。后来她回到r星,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但那时候她反而滴酒不沾。
越是困难的时候,越需要保持清醒解决办法。这是贺云白一直以来的宗旨。
但今天好像可以去喝两杯。
赵子辰和她相处这么久,已经对贺云白有了很深的了解,他看她一脸波澜不惊,但其实那只是在发呆而已。贺云白最松弛的状态其实就是她最舒适快乐的状态。
“行啊,走吧。”贺云白背着手,轻巧地回答。
王青青还在帝都,而李蓝自从来了r星之后就一直闷头在军队里研究战术,一直在贺云白身边的只有她的副驾驶赵子辰了。
她倒是真的没想到,这个自己曾经的对手,竟然到最后是陪在她身边唯一的朋友。
两个人喝到夜明星稀的时分,也没有聊什么,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了下去。
贺云白酒量比不过赵子辰,最后还是被他送回了家。
时间已经很晚,贺远早已睡下了,赵子辰轻手轻脚地把贺云白扶上楼,她便仰躺在了床上。
屋子里很暗,赵子辰也没有开灯,正准备走的时候,他突然开口:“等r星的核兽危机结束了,你打算怎么办?”
“……”贺云白有些晕晕乎乎的,但还没完全陷入睡眠。她听到赵子辰的话,思考了一会儿,回答:“你想升职吗?”
赵子辰一愣,她继续说:“等到时候我就跑去星际旅行,这个首领给你当当。”
“真有你的。”赵子辰酒量大,看起来清醒多了,“你可不许跑了,把这一堆责任交给我。”
“嗯,我总是有很多责任。”贺云白的神色在夜色中看起来有些迷茫,“为什么呢?”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赵子辰叹了口气。
再看向贺云白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她连入睡的模样都很沉静,手臂很规矩地放在身侧,呼吸的声音也很轻。要不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赵子辰还以为她只是单纯地不想理他。
他又叹了口气,还是没有离开,反而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一根手指。
“贺云白,你要是个omega就好了。”
“给你当副驾驶是挺烦人的,但听你骂了这么久,也习惯了。”
赵子辰的身影凝固了很久,最终好像做了决定一般,轻轻地吻上了贺云白的指尖。
反正也只是醉后的胡话,等到明天,他就恢复正常了。
赵子辰迅速离开,贺云白也仍陷在深深的睡眠中。
可在这小小房间中,却还有一个第三人。
楚雁藏身在贺云白的衣柜中,他强忍着喉中的啜泣声,将额头靠在了衣柜门上。贺云白离开后,他其实并没有走,还想再等贺云白回来。他将自己清洗干净,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起在箱子里。
但等到的,却是贺云白和赵子辰两个人。
他在那一刻过于狼狈,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于是只能将自己再次藏身与衣柜中。
赵子辰模糊又隐晦的告白声音传到他的耳中,楚雁此刻不禁再次升起一种强烈的自厌之情。
他紧攥着自己的手心,其间赫然是深深浅浅、或新或旧的几道疤痕。楚雁在星系边境时,思念太过汹涌,愧意与自弃几乎要将他彻底毁灭,以至于每次要用这种方式才能让自己清醒片刻。此刻他太过用力,几道浅浅的伤口再次裂开,渗出鲜红血液。
就算他们都是alpha,可贺云白和赵子辰看起来还是那样相配。
楚雁紧咬住下唇,在这一刻,他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多余。经历了一年的磨炼,他日夜不分地训练,想要有一个机会回来找贺云白,想要对她好,想要再唤她一声“姐姐”,可最后还是被贺云白厌弃。
连那样亲密的称呼都被剥夺。
留给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楚雁想,贺云白说的对,走错了一步,就不要再奢望会有第二次机会。也许他不该再来打扰贺云白的生活。
夜幕低沉,今夜的星子的确格外明亮,楚雁从贺家离开,他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夜幕,好像一张巨大的暗网,将他整个人笼住困住,让他再也脱不了身。
他拨通了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困倦,却很尊敬:
“楚二公子?”
“李医生,我已经考虑好了。”
“真的吗?”那边的声音正是今日给贺云白诊断的二位军医中的一位,“那您安排个您方便的时间,我们可以直接在r星进行手术。”
“可以。”楚雁声音低哑,“我还是希望,能够保持匿名的身份。”
“手术结束后,我和你们一同回帝都。”
……
贺云白第二天醒来,已经清醒了很多,只是仍有些酒后的头昏脑涨。她起身用凉水洗了洗脸,转头环视自己的卧房。
贺云白没有丧失记忆,知道昨天是赵子辰送她回来的。而屋内也已经没有了楚雁的踪迹,他大概早就离开了。
这样也好。
她愣愣地打开衣柜,昨天的荒唐将她原本整洁的衣柜弄得有些乱糟糟,但此时却看上去好像被人特意收拾过。
一件有些眼生的睡裙静静地躺在衣柜中,贺云白捡起摊开,才发现这是她原先在帝都时常穿的那一件,似乎最后是被她落在军事学院的办公室了。
为什么现在会物归原主,答案昭然若揭。
贺云白静静地将这件睡裙捻在手中,衣领处沾上了一点暗红的痕迹,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才看出应该是血迹。
心头似乎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贺云白最终还是将睡裙叠好,塞进了衣柜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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