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丑
滴滴——
面前的铁门自动打开，映入眼帘的黑暗压迫着人喘不过气，随着熟悉的机械声响起，走进来的人戒备地朝着一旁走去，将墙上的控制开关打开后，刺眼的白炽灯灯光刺破黑暗，将隐藏在里面的东西显现出来。
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垂落着头，脏乱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看不清这人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他穿着白色的囚服，双手手脚皆被明晃晃的铁铐锁住，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仿佛一尊雕像。
“喂，编号as56，顾殊。”来人见到他，脸上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你还活着吗？”
过了一分钟，男人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刚从梦中苏醒般，他抬起头，一双昏暗的眼睛看向来人。
然后，他笑了：“陆狱长，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呢？”
陆炼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将目光移到手上的资料上，面露冷色道：“你被十枢研究所选中了，今天是你正式出狱的日子。”
顾殊听后，却没有感到喜悦，反而知道所谓的“出狱”也只是从一个地狱换成另一个地狱而已。
陆炼见状，说道：“高兴点吧，像你这样的社会渣滓，比起在这关到老死，在死前还能为人类集体做出贡献，已经是你最大的价值了。”
顾殊没有理会他的话，只问了一句：“有烟吗？”
陆炼一脸冷漠：“没有。”
“啧。”顾殊听后忍不住砸了咂嘴，但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老实地走了出去。
一直处在漆黑狭小环境的顾殊有些不适应外界明亮的地方，他眯着眼，从眼缝中才勉勉强强看到周围的人影。
“编号as56，接你的车到了，上车！”
顾殊的肩膀被猛地一推，他踉跄了几步，走上了车，他这才注意到车里押送着和他一样的囚犯，他们身上的手铐脚铐就是最好的证明。
“长官，请问这是要把我们带去哪？”
车里一个囚犯发出不安的声音。
“十枢研究所。”
跟在后面的陆炼并没有做什么隐瞒，算是给这些囚犯为数不多的提示。
听到“研究所”这三个字就够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囚犯。
能被选中的基本都是犯了重大罪行，并被判以无期徒刑或者缓期死刑的人，不管他们通往何处，其结局都是死路一条。
陆炼扫了一眼车内的囚犯，最后视线落在了低着头打瞌睡的顾殊，他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似的，只要给他一个靠着的地方，下一秒就能闭上眼睡着。
陆炼皱了皱眉，他明白顾殊很特别，特别到连他这样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老手，都没有看通对方在想什么。
不过，接下来也与他无关了。
陆炼关上车门，转身离开。
车门闭合，车里的囚犯再度陷入黑暗，不知过了多久，顾殊却缓缓睁开了眼，原本眼中应有的困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安静昏暗的环境下，人类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顾殊听到了周围的囚犯沉稳的呼吸声，除了他以外，其他两人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这时，顾殊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属陀螺仪，将其放在地上旋转，有些意外的是，明明是在行驶的车里，这陀螺不仅没有受到一丝干扰，反而还越转越快。
将近过了十分钟，陀螺还在旋转，完全没有要停的趋势。
见状，顾殊很快明白，此时他正处在梦境之中。
“出来之后就做梦了，”顾殊嘀咕了一句，“外面的世界已经污染得这么严重了？”
他口中的世界无疑就是现实世界。
五年前，在同时出现两个月亮的那个夜晚，以华区中央城市为中心的人类突然陷入了集体沉睡。
接下来，无论怎么外力介入，都无法让做梦的人苏醒。
据当时的研究者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即便那些睡着的人，肉体变成一具腐朽的干尸，但他们的思维仍在做梦中。
随着那座城市的所有生命被神秘力量囚禁于梦中后，从那时起便开始弥漫诡异的白雾，很快朝着外围的地方扩散。
凡是白雾经过的地方，所有有机生物都会陷入梦境，无一幸免。
回到五年后的今天，包括顾殊在内的，能够独自清醒的人都是当时灾难的幸存者。
顾殊起身走了出去，打开车门，发现外面是一片虚空，什么都没有。
他眨了眨眼，淡定地关上门，然后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开始思考。
现在能确定三件事。
一、这个梦境只在这个车厢的范围内。
二、做这个梦的人是他们三个中的其中一个。
三、破局的办法就是“叫醒”做梦的那个人。
既然这层梦境只有他自己醒过来，那么这个梦就不是他的。
思考完后，顾殊抬起头开始观察身边的囚犯，他们紧闭着双眼，神情似乎并不安详。
顾殊盯着他们的表情陷入沉思。
如果把梦境纵向比作深渊，那么陷入深渊越深，就越不容易回归现实。
除了死亡。
想要醒来，就只能杀死做梦者。
这车上除了他，还有两个囚犯，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做梦的那个人。
顾殊打算先在这找干掉对方的凶器，然而在车上找了半天，就找到了半根火柴和半只死老鼠。
“麻烦了……”
这种怎么干掉对方？
顾殊想。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忽然愣住了。
身边的囚犯腿上竟然坐着一只手掌大小的红色小丑玩偶，它的两条小腿正悠闲地摇晃着，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哼着歌。
察觉到顾殊的视线，小丑玩偶把头转了过来，与他对视，良久后，小丑竟然开口了：“顾殊，要和我玩游戏吗？”
它的声音很粗哑，宛如树枝互相摩擦一般虚弱无力。
顾殊心里一惊，先是震惊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而后在思考为什么梦里会有个小丑存在。
“不玩游戏吗？”小丑又一次开口。
“不玩，我要回去。”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东西，但顾殊还是拒绝掉了。
听到他的话，小丑的笑脸变成了哭脸，它说道：“好吧，那就留到下次吧，下次一定要陪我玩，不能反悔了。”
接着，完全不给顾殊说话的机会，它慢慢地淡入空气中，直至整个身体都消失不见。
顾殊看着眼前情景，脸上多了些许茫然，但很快把它抛到脑后，只当做梦境里无意识的产物。
在确定没有其他武器以后，顾殊只好把注意力移到了坐在身边的囚犯身上，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准备试着能不能将对方掐死。
然而他手指还没碰到对方，就见坐在对面的囚犯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顾殊的目光散发着毛骨悚然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