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瓮城密谋
冬日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有起来,只有一片乌蒙蒙的天,寒风吹动树枝,叶子在冰霜下摇动,侧映着房间内昏暗的灯光。
“晏儿他爹,要出发了吗?哦哦哦~娘亲在……乖乖睡……”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随后是哄睡孩童的“哦哦”声。
“嗯”,何闲嗦泯了口夫人给他到的热水,扣上衣扣,起身走到内室箱柜前,打开锁,抽出屉,从中拿上个装了银子的钱袋,轻轻抛两下,便放进袖口,“我是何家家主,不出面不行。这个我也拿走了……”
孩童再次睡熟,上嘴唇吮吸下嘴唇,夫人轻身下床,走到梳妆台拿起个早就包好的浅黄色布袋,交给何闲,抬头嘱咐:“妾身用不到这许多,你都拿去吧,说到底,你和曹操相熟。这段时间城门口刀剑不绝,混乱不堪……你自己也小心些……”
何闲接了,抖抖一并放进袖袋,又在外面按了两按,满意地将夫人扶回床,吹熄灯,瞧了里屋一眼,就朝门口走去。
“天还没亮,夫人你再睡会吧,放心,有我呢。”
何闲见夫人闭上眼,料她安心睡去,迈出门走上街,冷风吹得他不住往手心哈气,气雾中,一条黄白色的宽街道路显现而出。刚刚破晓,没有昨夜铁器相碰的吵闹声,一切平静得出奇。
天气比屋子里冷多了,他叫上两个下人,缩着脖子一起往东门口走。寒冷让脚步变得轻快,路越走越畅快,越走越分明,不多时,他便来到丁字街。
说是丁字街,其实是前几天官府让东城门附近几家人搬走,愣是在一夜之间,修了座瓮城出来,一街一瓮城形成了丁字口。现在还有几家在搬,据说在瓮城外再修一座瓮城。
“搞事情。”
何闲骂了一口,住了脚,打量着面前还没有修好的瓮城门口。
“不过话说回来,官兵入城不杀不抢,我是头一回见着。”下人埋下的头稍稍仰起,侧脸瞟了眼何闲,小声说道。
旁边另一个下人也明显和往常不同,胸口挺了不少,回应道:“是的呢,那天我给老爷送信,一出门,好家伙,哗啦啦一大片,全都睡在地上,确实吓了一跳,我一看脚下,湿咂咂的脚印一地。”
清晨安静,谈话声音虽小,但也能传到何闲耳朵,脸色瞬时发生变化,两小厮并未意识到何闲神色不对,仍然低声挑眉,压着嗓门,咧嘴:“听说官府在发粮食……用木头可以换粮食……”
“空了我也去弄两根木头,给换碗米面吃吃……”
听到身后议论,何闲不耐烦,回头大吼:“瞎嚷嚷什么呢,快带我进去。”
门虚掩着,他们左右瞧瞧,见没人注意到,就推开走了进去。跨进去那一瞬间,笑容立马堆上脸颊,双手一提,谄媚地挪到墙下。
墙下坐着那人,身穿甲胄,腰带佩剑,气势汹汹,其目光之下,在瓮城周围和中间,周围是枪戟在手的士兵,而中心则是咬牙搬砖运石的士兵。
所不同的,中心的士兵身穿曹军军服。
何闲笑眯眯拿半个身体挨着那人,边轻推边掏出钱袋子,怼到人胸口,眉毛一挑说道:“这位将军辛苦了,宛城有你们在,绝对愈加兴旺发达啊,哈哈哈。”
那人从开始的不耐烦,到摸到钱袋子的欣喜欲狂,变化之快,在眨眼之间。他严肃地扫了眼四周,装作若无其事,迅速将钱袋子塞进胸口。
吃人嘴软,那人额上长着眼睛,并不去看何闲,知其有求于他,也不打马虎眼,欣然接受。
“什么事情,说吧。”
何闲看有戏,心中狂喜,表面却不显山不露水,慢慢说道:“也无甚大事,早前些时候听闻曹操为一己之私两屠徐州,故知其残忍暴戾,若是破城,宛城定难逃此等厄运。自从你们入城后,与民无犯,勇往直前,日夜坚守城池,百姓很是感动,看到了希望,便推我出来,看看需要做些什么,协助守城!”
那人咧嘴一笑,回答道:“要帮忙你找李典将军安排,我这监督他们修瓮城呢。”
何闲斜眼观察:“是是是,我就多嘴一说,肯定是要找李将军和诸葛将军的,这不先来您这报备一声嘛。”
他点头哈腰,悄悄用食指朝瓮城中心指去,放低声音继续说:“其实我来此,还有一个私人请求。”
“你怎么说话拐弯抹角的,有什么话直说吧。”那人将手放到佩剑剑把上,有些生气。
“是这样的,”何闲往前走了一小步,“他们是曹操的兵,和我有些过节,既然被将军你们抓住,我想随便锤上几锤,踢上几脚,解解我心头之恨。”
那人皱起眉头,“这恐怕不行,没有上面的命令,我可不敢随便让你靠近他们。他们可是运来军粮,给我们雪中送炭的人,李将军吩咐过,要好生照看……除非……”
何闲赶紧从袖子里又拿出夫人给的浅黄色钱袋,递过去:“将军,您就行行好,这点小钱不成敬意,就当是给兄弟们买酒喝了。”
那人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何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银子,背过身躯,朝外走了两步:“好吧,动作快点,我喝口水,水喝完我不能看到你在这。”
何闲连连道谢,他心里暗自祈祷,希望不会节外生枝。
何闲带着两个小厮快步走向那群俘虏,他一边走,一边活动着筋骨,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和那群士兵中某一人对视时,不经意间点头回应。
“让开!让开!”何闲假装吆喝道,脸上完全没有生气之色。
士兵们见状,纷纷让开一条路。
何闲走到和他对视的那个曹军官军面前,举起拳头就砸了下去,那官军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其他曹军士兵见状,纷纷怒目而视,但由于武器全部被收缴,日夜不停搬运砖石,吃不饱不说,还睡不暖,都被宛城军士管控着,并不敢帮手。
“哼!你们这群杂种,当年在徐州可威风了啊!今天落到我手里,算是你们倒霉!”
何闲怒声大骂,抓住对方衣衫,拉到面前,随即语声压低,快速说道:“夏侯衡将军,事情如何了,今夜可否行动?”
“啊,疼、啊……饶命”,夏侯衡配合着摸着头,做完表面功夫后,也细声回答,“有劳何先生,今夜子时,我会在他们换防之时打开城门!只是不知先生如何传出消息……”
“放心,南山上有条偏僻的出城小道,鲜少人往,唯我知之。如此,夏侯将军保重身体,我走了。”
何闲将夏侯衡推倒在地,要了其身上的小玉佩,揣进兜后,又使劲在地上狠狠跺了几脚,转身回走,向后大喊:“混账东西,今晚上睡觉最好睁着眼睛,下次我再来收拾你们!”
出来后,他千恩万谢,弓背哈腰离开了瓮城,见外面平民百姓越来越多,都往军营和城头赶去,他也不放在心上,匆匆往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