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是被大晚上拉起来的，睡太晚，眼睛仍旧是酸涩的，洛屿迷糊中眨巴眼睛，缓缓地睁开，目光中一个人影正在晃。
手指轻拍在他脸上，男性富有魅力的低沉嗓音让他迷瞪了一会儿，靠得太近，他有些心慌，赶紧把人推开。
“你干嘛？别靠这么近。”
被迫起身，洛屿蹬了蹬腿，不满的唏嘘眼睛，懒洋洋地去洗漱，他迷糊着，怎么大早上的把自己叫起来。
楚星忱站在门口催促，手里提着好几袋东西，整个人意气风发，看上去很兴奋。
“快点儿。”洛屿看他着急的模样，故意放慢了速度，看他又催。
没有问他要去干什么，洛屿老老实实地跟着，想着反正自己也没事做，无聊的周末总不能一直加班，他的倒是努力了，也没个周末加班费。
多不划算。
放下了戒备，靠在楚星忱的车上，眼睛眨巴一下，瞌睡席卷，洛屿睡着了。
他再醒过来，已经到了一片绿林，走进了山间的隧道，人群逐渐变多。
周遭停顿着好些车子，有朋友聚餐的，也有家庭聚餐的，楚星忱把车停在河边，已经有人摆放好了烧烤架，大部分人是洛屿不认识的。
不过他从一群陌生人里，准确的捕捉到了书瑞的身影，他正抱着一盒薯片，时不时往旁边宋嘉礼嘴里塞一片，傻兮兮地抬头说话。
眼睛都快笑得没有缝隙了。
书瑞爱玩儿，宋嘉礼会一直跟着，这种场面不像他一个老板来的，表情很平常，算不上高兴，大概是因为书瑞喜欢热闹，他也就陪他来了。
心里无端生出了羡慕，洛屿把目光从两个人身上断开，打量起眼前的地方，风景很不错，天气阴沉沉地，还没有风，凉爽得让人浑身舒服。
烧烤架摆放好，河畔的清风吹起了点点波浪，楚星忱坐在石拱桥上，往水里扔小石头。
烟雾缭绕，铺上孜然粉的肉滋滋作响，冒着腾腾地热气，香味被激发，一群人围在一起聊天。
像是被隔绝了一般，楚星忱低下头去，盯着水面，偶尔能看到小鱼浮出水面，荡漾的水花里，水质清澈，他在倒影里看到洛屿坐到了自己旁边。
“又开始难受了？”洛屿打趣道，“你是真的很多愁善感啊。”
挑起眉毛，楚星忱勾唇浅笑：“我才没那么脆弱。”
“哦？”提出质疑声，洛屿没再多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看他往水里扔小石头。
两个人坐在一起，什么话都没说，楚星忱却突然心里宁静下来，舒坦了不少，眼睛是疲惫的，洛屿没休息好，没有多好的精神，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有人呼唤，楚星忱拍拍屁股起身，伸出手来，朝坐着的洛屿勾手指：“走吧。”
洛屿也不矫情，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头，捏紧了站起来，并排走在一起，下了石拱桥，烤肉的味道已经很是浓郁。
书瑞还在跟宋嘉礼腻歪，两个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有人从烟雾中抬起头来，小声问道：“要不要叫他们。”
“你要是不怕宋嘉礼恼羞成怒把你扔进河里，你就喊。”楚星忱笑了笑，熟练的翻烤着肉。
提出问题的人后怕地耸了耸肩，赶紧摇头：“算了算了，恋爱脑，惹不起他。”
一群人有说有笑，洛屿原本想着自己怕是会尴尬的，现实却不是这样，这些人都很好相处，大部分都是楚星忱的大学同学。
有人打趣洛屿：“你跟星忱是那种关系吧。”
“啊？”突然被呼唤，洛屿呆滞了一会儿，摆手想否认，话没出口就被楚星忱打断了。
“不然你以为呢？”楚星忱笑了。
洛屿撇撇嘴，侧目看他，眼神里分明在问，你胡说八道什么。
“对了，做什么工作的？”
宋嘉礼也在，洛屿不太想让人知道他在他旗下的公司，老实说，这帮人里，有好几个老油条，洛屿看得出来，有人在刻意巴结宋嘉礼，顺便踩踏楚星忱。
要是让人知道他在宋嘉礼的公司里，可能还会让楚星忱被人看不起。
又或者他本身就不想让楚星忱知道自己在哪儿工作。
哪怕合租快小半年了，楚星忱没问过他在哪里工作，他也懒得说。
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洛屿沉默了一会儿，旁边的楚星忱已经开始替他说话：“老这么关心我的人干嘛？”
明明是开玩笑的语气，洛屿却在这话里闻到了一股火·药味，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男人撇撇嘴，没再说话，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了一个白眼。
洛屿心里嘀咕着，人的感情，真伪难辨。
没了吃东西的心情，楚星忱离座，径直走进了树林里，草地上人来人往，洛屿也不好待下去，跟在他身后走。
“你不吃东西的吗？”楚星忱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瞥他一眼后，说道，“是怕我出什么事？”
洛屿乐了，打趣道：“你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我也不认识人家，问东问西的让我也挺烦。”
并排走在一起，两个人连背影都那么般配，身高差体型差，一高一矮走进了树林里，沙沙作响地松树投射下一片阴影。
小路径里松叶清香，安静得能听到有鸟鸣声。
楚星忱低下头来：“我不该带你来的。”
“刚才你怎么没有这个觉悟。”洛屿接过了话，目光停留在他脸上，他问道，“那些人里有你很烦的对吧。”
“聪明。”
“你这个夸奖我还是不要了。”洛屿道，“瞎子都能看出来。”
“瞎子看不出来。”楚星忱一本正经，“因为看不见。”
“别贫嘴。”洛屿说道，“要不要跟我说说为什么讨厌人家。”
楚星忱顿了顿，有些犹豫，林间的寂静打破了他的思绪，他缓缓开口：“我家破产了。”
树倒猢狲散，欠了一屁股债不说，从前的朋友四散，他从天之骄子，从众星拱月的存在，变得没那么耀眼了，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生活。
老实说，最开始那几天，他是没什么能接受的能力的，在金汤匙里长大，被蜜罐泡着成长的大少爷突然变得一所有，从前看不惯他的人，自然来踩上几脚。
“人性最不值得考验了。”洛屿感慨了一句，像是想起来什么，转头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南新曦吗？”楚星忱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他的家事，洛屿受宠若惊之余，安静做一个倾听者。
“我以前对他没感觉，是他死缠烂打。”想来楚星忱觉得自己是失败的，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明明自己才是被追的那一个，到最后活的最卑微的却成了他。
想着那个不大点的学弟屁颠屁颠地跟在自己身后，每天送来好多吃的，他不接，南新曦就堵在班级门口，看着他吃完了才离开，还不忘偷摸着往他脸上亲一口。
半个学期，自己被他一首歌征服，两个人肆无忌惮开始了一段校园恋情，刺激之余，又是新奇的，两个风云人物走到一起并稀奇，稀奇的是——两个男的。
家里开明，没有觉得有什么，甚至还会夸奖说他眼光不错，这个男孩儿很好看。
楚星忱不懂，那么喜欢自己的人，为什么会转过头就进了别人的怀抱里。
“最难的日子，也是他陪我过来的。”楚星忱陷入了回忆，他忍了太久了，这还是第一次把心里话说出来，好受了许多。
“被人追债，他去夜场里卖唱，成了小网红，偷偷给我的债主塞钱，我还纳闷了，怎么会没人来找我了。”
楚星忱眼眶湿润，他扬起了脑袋，把泪水逼了回去，微风轻轻吹，心里的层层涟漪慢慢平复，他突然看着洛屿：“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并没有让洛屿有多大的反应，楚星忱觉得自己挺惨的了，至少高岭之花落下来的故事，怎么着都算憋屈的。
以为他只是想好好听自己讲故事，半晌后，洛屿轻描淡写：“你已经幸运了，还有对你好的朋友。”
把手背在身后，洛屿坦然自若，笑了笑说道：“有的人孤军奋战，不也走过来了，楚星忱……生活不是童话，爱别人之前，别让自己太狼狈。”
大道理一堆一堆的，洛屿什么都懂，满目疮痍的心却还是止不住的去疼眼前这个人。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爱上一个人，从来都是悲剧发生的开始。
更何况，这个人心里，早早地装进去另外一个人。
一个……他暂时代替不了的人。
不过没关系，就算楚星忱不喜欢他，他看看他，也足够了。
故事说完了，楚星忱后知后觉，转头来看他的反应，洛屿很是平静，静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要去哪儿？”
已经快走到森林尽头，灰暗的天气变得迷糊了许多，洛屿抬头，稀碎地雨滴开始啪嗒啪嗒地掉落，穿过了树林落在脑袋上。
楚星忱转过身去，牵着他的手，车子还停在河边，转头两个人回去开车，加快了步伐从森林尽头跑回了原地。
其他人已经撑着巨大的伞挡住烧烤架，随后纷纷回到了车里避雨。
脸上挂着雨水，头发被浸湿，洛屿打了个喷嚏，旁边的人正在抽纸给他擦脸。
手顿了顿，楚星忱突然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