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凌晨两点。
轻轻开门，洛屿有些害怕会打扰到已经休息的人，推门，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客厅里坐着的人正在扒拉着手机，听到动静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回来了。”
楚星忱只是客气而已，没有过多的话语，信步回了他那屋里，房间里摆放整齐，每个地方都被打扫得很干净。
阳台上摆放着楚星忱新买的盆栽，放得满满当当，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已经很晚，习惯了这样的休息时间，洛屿恍惚觉得也没什么。
他走到阳台上，轻呼了一口气，夜晚的风吹得厉害，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自己显得狼狈了一些，找不到落脚地，他就试图推开那些东西。
陶瓷花盆碰撞的声音把卧室里的人吸引了出来。
后背凉嗖嗖地传来一阵低斥：“你在干什么？”
突然的话语把他吓了一跳，他赶紧回头看过去，楚星忱正环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脸上表情冷冰冰地。
“我……我就想找个地方吹吹风。”洛屿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角，不确定眼前的人会说出什么话来，太了解楚星忱了。
他对热衷于养盆栽，又或者说，他是为了某个人，一直保持着最终的热爱。
“我说过很多次，别乱碰我的东西。”楚星忱冷着脸，面上不耐，背过身去，脚步没动，却没有回头，“要吹风出去吹。”
已经领略过他对自己的态度，从来就没有好过。
或者说，不是对自己的态度吧，对所有人，他都是这样，
唯独……那个人。
如果有选择，洛屿是真的好想，不要喜欢上这个人，他对自己那么差，老是让他难过，图什么。
早晨没有再听到厨房里噼噼啪啪做饭的声音，觉得奇怪，楚星忱草草洗漱后，在厨房里找吃的，不是很熟练地给自己煮了一碗面，他匆匆出门。
因为太早，小区里很安静，没有广场舞大妈放音乐，他下楼去扔垃圾，正准备去停车场开车，目光一转，居然看到小区的长椅上躺着个人。
洛屿？
立秋，天气已经很不友好，他穿着单薄地衣裳，身体缩成了一团，嘴里呼着气，眉头紧皱，看上去很不舒服。
“事儿真多。”嘀咕了一句，楚星忱走过去，“哎，你跑这躺着干嘛？”
长椅上的人没有说话，哼哼唧唧，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只是能从微妙的表情里看出来他很不舒服。
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楚星忱皱眉，发烫的触感荡漾在手心里，久久没有散去。
他只能弯腰，把长椅上的人抱起来，太瘦了，掂了掂，一点重量都没有，抱起来不费劲，骨头硌人，这人到底都是怎么生活的。
把人送去医院，楚星忱匆忙地挂号结账，扔在医院里嘱咐两句准备走，扭头正准备离开，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拉住了他的手。
还是滚烫的。
“星忱，真的不能喜欢我一下吗？”
拉住楚星忱的手在颤抖，洛屿的眼睛挂了一层薄薄地水汽，他死死憋着不要自己显得那么不争气，又在心里把自己嘲讽了一顿。
遇到这个人的那天，自己不就已经不争气了吗。
他掉进了一个死循环里，知道对方不会爱自己，依旧死心塌地，也知道那颗心可能永远捂不热，洛屿还是选择飞蛾扑火，输得一塌糊涂。
手被人推开，把洛屿那点尊严踩得稀碎。
他说：“洛屿，不要喜欢我，你知道，我很讨厌你的靠近。”
还是一丝情面没留，楚星忱忙着上班，踏出了病房，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一个人打了一天的点滴，洛屿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望眼欲穿，晃动地风，光线充足，病房里暖洋洋地，他却觉得好冷。
回想起跟楚星忱遇到的那天，他忍不住笑了。
那个人，坐在沙发上滑动手机，一言不发，门外站着搬家公司的两个伙计给他拖行李，屋里的洛屿忙去给人倒水，搞得像是帮他搬的行李。
洛屿是先来者，对这个人叫楚星忱的男人并没有多少好感，看到他第一眼，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嚣张跋扈。
浑身写着生人勿近，冷着脸，拽得像个二五八万，整天抱着手机看，只能偶尔看到他脸上的笑容。
还有就是，好看，十分好看。
老实说，洛屿挺怕这个人的，明明算得上是合租室友，他却老是不跟自己说话，整个人神秘兮兮地，好在自己脾气好。
能容忍他懒一点。
他喜欢把阳台上堵上东西，放得满满当当，一点空地都不留。
他爱吃川菜，要特别辣的那种。
知道他的口味，起床的时间，回来时间，洛屿小心翼翼地跟这个室友相处着，生怕对方知道自己的取向，会跟以前的室友一样，把他骂一顿，最后搬走。
楚星忱这个人十分敏感，洛屿自视什么都没干，却被他看出来，自己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他将他剖开，挖出了他的不安。
那天月光格外皎洁，倾斜着一道光，稍稍不留神，就被男人清冷的模样吸引。
他说：“你喜欢男的？”
洛屿愣了愣，搬进来一个月了，这个室友跟他心平气和聊天，聊的……居然会是这个。
“嗯。”想了想，他还是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错：“有问题吗？”
“没有。”楚星忱笑了笑，“只是没想到会遇到同类。”
同类？
被他的话砸了一下，洛屿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沉默了一会儿，他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很难吗？”楚星忱紧盯他的眼睛，把人上下打量完了，嘴唇弯了弯，这个人老爱投屏看双男主的电视剧，屋里还放了男明星的照片海报，手机壳可可爱爱的。
他也是不小心看到，锁屏的壁纸都是个男明星。
何况这个人，还去过同志酒吧。
自己更清楚，怎么看出一个同类。
被人看穿心思让洛屿觉得有些不自在，等到楚星忱进了屋里，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个人刚才说自己和他是同类。
也难怪了，他没有觉得洛屿喜欢的东西不像个男孩子。
兴许是觉得同病相怜，洛屿对楚星忱的态度好了许多。
也不是没有邀请他跟自己一起吃早饭，只是楚星忱看一眼桌上平淡无奇，一点红见不到的菜，实在没有食欲，给他拒绝了。
这次不一样，洛屿做了双份的早饭，给他加了好多辣椒，看他洗漱完出来了，忍不住唤了一声：“要一起吗？”
刚想着拒绝，目光一转，看到他摆放整齐的桌面，两种口味的菜像个乾坤圈，一边火辣，一边清淡。
“好。”
大概是味道闻着太棒了，楚星忱没出息的答应了，面对面吃饭，两个人其实都不自在。
尤其是跟对方坦白了取向后，显得更加尴尬。
洛屿以为这个人跟自己是一样的，至少不敢把自己的取向说出来，却没想到他其实是有男朋友的。
合租过去一段时间，楚星忱带回来一个男孩子，长得很帅气，比楚星忱矮一些，那是自己头一次在一个男生的身上看到了漂亮和帅气并存。
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
洛屿见过。
那天的楚星忱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是合租以来，洛屿头一次看见过的欣喜。
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怕打扰到人家，洛屿很自觉的走出门，在街上逛了一圈，抬头一看，整个城市死气沉沉，他有些想念自己的家乡。
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个人了。
从医院出来，洛屿状态仍旧不好，家里什么都没有，拖着疲惫的身躯，他只能出去买菜。
楚星忱一晚上没回来，他状态不好，老爱出去喝酒，有时候跑在酒吧里喝多了耍酒疯，需要洛屿把他带回来。
他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开了一家台球厅，他跟自己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们可以试试，试的多了，洛屿真的就以为，这个人也会爱他的。
他在楚星忱这里，得到的，变成了冷漠。
如果闹得那么难看，或许，还能相安无事的做室友，做朋友吧。
这个人，对自己有致命的吸引力，他想靠近，楚星忱却从来不给机会，思绪又飞了。
晚上八点，洛屿准备吃饭，一个人的气氛很是冷清，饭还没送进嘴里就被放在一旁的手机铃声打扰到。
电话号码是楚星忱，他迷惑，两个人只是形式上互相留号码，从来没有打过。
洛屿撇撇嘴，试探性的接听，那头很吵，听筒里的人问：“您好，请问是楚星忱先生的朋友吗？他喝多了，您能来接一下吗？”
一整天饭都没吃，洛屿头疼的厉害，强撑着打起精神，他不是第一次进酒吧，味道实在是算不上好闻，一眼他就看到趴在吧台睡着的人。
楚星忱长得高大，体型上比自己强壮许多，他把人拖出来着实费了好大劲，把人塞进车里，洛屿站在原地狂喘气。
怎么这么重。
他暼了一眼车里的人，叹了一口气把人带回去，小区门口停好了车，洛屿又去拖副驾驶上的人。
好不容易把人放在沙发上，洛屿一个踉跄摔倒在楚星忱身上，他呆滞了一会儿，慢吞吞地爬起来，恍惚中听到一声轻唤：“新曦。”
哪怕这个人意识并不清晰，说话也磕磕巴巴，他还是清楚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有着很浓厚的想念。
“楚星忱，我不该喜欢上你的。”把自己埋怨了一通，洛屿还是去给他倒水喝。
意识清醒了一些，楚星忱往厨房里看，两条又长又白的腿，他叹了一口气，准备回屋里。
正在给他做饭的洛屿却突然倒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