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都市里的小旅店

    因为两人此时所剩的钱已经不多，每天十块钱这倒是比他们想象的要便宜，这两个房间并不大，装饰也很简陋。只是采取隔断的方式分成了两个单独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也就没有更多的家具或是陈设了。

    但好在被褥还算干净，经过两天在火车上的漫长旅行，累得骨头好象散了架一般。所以当时的最大愿望就是先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他们也并没有奢求更多。年轻的心，就是这样干净而又纯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交谈中，许志林才知道这个叫威哥的旅店老板还真是个如他所说的热心肠，他是一个地道的陕西汉子，有着大西北人的憨厚与热情，早几年前来到这里，与当地的一个女人结了婚，婚后没什么工作，就用一栋民房改造成了这家旅店，收入不高。但好在清闲，稳定。每天喝喝茶，看看报纸，晚上一碟花生一壶小酒，日子虽然平淡、但却很自在。

    威哥送他们进入房间，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对许志林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尽管提出来，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现在我就是你的朋友，他怕志林不相信。又补充一句，真的，住这里的人都把我当成朋友的。瞧，你看，说着指了指上面写着的一张纸，工友之家，那就是我亲自写的招牌。”

    这张纸是看似很正经的写，但写出来的效果却是很随意，谈不上布局，也谈不上流畅，只能说达到了大家都认识的效果。然后就被贴在了一块木板上，木板又被高高的挂起，经过风吹日晒，纸已经变白，字迹也已经开始模糊，但是，还是很明显的看出这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工友之家。

    许志林微笑着点点头再次表示谢意，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粗犷的汉子真会有这么热心。

    旅店的房间不大，铺下一张床之后地板上就只能容两个人过路了，志林拉着王慧的手，深情地说：“王慧，对不起，让你和我一起受苦。要不是我，你这个时候还在享受天真烂漫的校园生活呢！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你也一定会成功，你父母希望你考个师范学院，将来和她们一样，成为一名教师。跟了我，你父母的期望就算毁了，也不知道她们有多伤心。”

    “不怕的，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和你来这里，我也永远都不后悔。她们伤心都是暂时的，等咱们将来好了起来，在这里有了事业和家庭，她们还是会为我们高兴的。”青春期的男女，爱情在他们心中总是那么单纯。

    王慧脸上虽然充满了倦意，但他还是挤出一丝笑容，两张青春而又笑意怏然的脸，彼此对望，就像两朵刚刚盛开的花，既阳光又充满了力量。

    “相信我，慢慢地，我们会好起来的。”对望在许志林把视线移开而结束，但彼此的爱意却都通过眼神传递给了对方。

    “嗯，”王慧点头的时候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心上人。

    “我去买点吃的回来，你就呆在这里。”

    有些时候你会发现，贫穷时候的爱情是来得最真实的。也是最纯洁的。如果不是在新都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永远呆在家里的小山村，那么志林和王慧或许会永远相亲相爱，白头到老，度过平凡而又幸福的一生。

    但在这里，冷酷的现实，陌生的环境，物质的诱惑，还有很多突发的因素，有些时候真的让人无法适应，很多人就因为不适应而慢慢疏远。也有很多恋人在某种突发的事件而又分道扬镳。

    楼下就是威哥的杂货铺，平时也就卖一些日杂用品，以方便来这里住宿的人，许志林他现在是掰着指头过日子，虽然信心满满，他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他简单地买了几包方便面，把面买来泡好后，才发觉王慧已经睡着了，但在她那张满是疲倦的脸上，透着甜蜜的笑容。

    他把王慧的鞋子脱掉，然后帮他盖好被子。自己找了几张当天的报纸铺在地板上，就当成是自己的床。他还真没有敢去威哥给他的另外一个房间，担心万一威哥反悔。他又要多收钱了。

    来到了新都，就意味着踏入了人生的第一步，一切从简，慢慢地都会跟着自己设计好的梦想前进。那个时侯，做一番事业是他的全部理想，而爱情则是他的唯一信仰和依靠，他要靠着这个唯一的依靠，来支撑他完成他那壮志豪情的梦想，并尽快地走出这个艰难的处境。

    但是，做什么，他却不知道，没有目标，只有一腔热血。

    同样一座城市，在有些人的眼中，只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驿站，在另一些人的眼中是则是战场，是梦中向往的天堂。当许志林刚刚跨入这里。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生的起点，他当时的内心是多么地渴望在这里成功，而且是一定要在这里成功。这是许志林刚刚跨入这里的时候在自己的心里暗暗下定的决心，但这里并不是真正的传说中的天堂。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梦，有的绚丽多彩，有的简单纯粹。有的想着发家致富，有的想着永结同心相亲相爱，每个人想起来都是哪么浪漫，但要真的让这个梦想成为现实，其中的过程绝非想象那么简单。也由此可见，十七岁的许志林当初是多么的单纯和天真。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梦一直醒不来。

    他毕竟只有十七岁，他心理似乎只有一个信念，努力就等于成功。勤劳就等于致富。

    然而有些时候，努力不一定成功，勤劳也不一定能致富。

    带着他色彩斑斓的梦想，两人很快进入梦乡。第二天早上天刚刚亮，许志林就醒了过来，他看到王慧睡还没醒来，自己的两只脚搭在王慧的床上，轻轻地把脚移下来，到外面洗手间冲了个冷水澡。感觉轻松多了，想到自己的美好生活将从今天开始。他越想就越心潮澎湃。他拿起一包昨晚剩下的方便面，一边啃着一边走向旅店门外，跨入了找工的第一步。

    走出外面，许志林才发现这里只不过是新都的一个开发区，离真正的市中心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公路两旁都是密密麻麻的工业厂房。一排一排的。厂房门口或是楼顶都顶着巨大的招牌名称，他仔细数过，很多厂房的名字上都写着华盛两个字，有的写着华盛工业集团，有的写着华盛二厂，三厂，华盛制品厂等等。他觉得，华盛这个厂倒还真是大，即使能进去做一名普通的工人，他也心甘情愿。

    他走在这些遍地工厂的大街上，也能感觉到那种机器轰鸣所带来的震撼。大地仿佛在跟随着颤抖一般，街旁则临时建起了一层或两层的低矮店铺，售卖各种各样的饮食或是日杂用品。此时正值上班时间，大街上人潮涌动，人们穿着各种各样的厂服，行色匆匆地奔向自己的岗位或是一天的忙碌。偶尔就有警车鸣笛着呼啸而过。但周围的人都显得异常平静，并没有威哥昨晚上说的那么夸张。

    墙上到处贴着一则相同的悬赏通告，希望大家提供线索。帮助公安机关破案，悬赏金是10万元，每一张悬赏通告旁边都三三两两围绕着很多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着他们的样子，或许都希望能提供有用的线索而得到这笔悬赏金。但许志林只是瞟了一眼，并没有认真看，他只是对那些工业区或是厂房门口贴着的招工广告感兴趣，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份他能做的工作。他的目标简单而又明确，只是想通过打工挣钱。

    这里既然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民工和数不胜数的大小工厂，自然就催生出为这两者提供连接信息的纽带——劳务中介所，这些中介所很简陋，往往是一块牌子，或是一面墙壁，或是一张办公桌摆在人行道上。然后向过路的人推销他们的信息。

    许志林看到中介所外面的墙上广告栏里，用红纸黑字的毛笔写出各种吸引人的招工信息。上面的工资也是诱人，他刚停下来看，几个工作人员就围了过来，工作人员告诉许志林，只要交上几十元，登记身份证，就可以介绍称心的工作给他了。

    而且各种工作任由他挑选，就像在菜市场买菜一样，挑到满意为止，那位看上去比许志林略大一点的女工作人员相当热心，而且信心十足地向着他做出各种保证，她微笑着说：“你放心，交了钱，然后拿着我们开给你的介绍信，你就可以去工厂上班了，一看你就是刚刚出来的，年纪又这么小，大家同是出门打工，都得互相帮忙，你说是不是。只要100块，一百块钱就能有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这种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她说话时候脸上那甜蜜的笑容让初来此地的许志林感到了有如家乡亲人一般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