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合作者
章正浩抬眼看了一下挂在接待台后面墙上的营业执照，确实，注册人姓名是林清舒。
“哦，所以叫林氏医馆。”他慌然大悟道。
“嗯，母亲喜欢做美容，而我又恰好是学整形外科的，所以就创办了这家医馆。章警官，去我办公室坐会儿吧，您来找我，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好。”他没有拒绝，确实有很多问题准备问他。
陆嘉昱的办公非常宽敞，医院主题加总裁风格的豪华办公室，角落摆着一具人体骨架，墙上贴着医学科普图文，办公桌是实木，棕红色的厚实木料，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上面整齐堆放着医学书籍。
“章警官，请坐吧。”陆嘉昱手指了一下办公桌对面的沙发，然后起身，在窗边的咖啡台上冲泡了两杯咖啡端过来。
“只剩速溶咖啡了，请您将就一下。”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在左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章正浩坐在宽厚的真皮沙发上竟有些不自在，挪了几下屁股，找到一个较为舒适的坐姿，捧起咖啡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礼貌地回道：“挺好的，我一直习惯喝速溶咖啡。”
“你们警察忙，没时间煮咖啡，速溶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研磨咖啡更香醇一些，下次我送一些给你，意大利进口的。”
“不不、不用了。”章正浩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放下杯子，从皮包里翻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问，“请问您认识这个人吗？”
陆嘉昱从纸盒里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双手接过他递来的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问：“这是……胡桥？”
章正浩听罢有些惊喜：“你认识他？”
“嗯，我与他有过几次合作，也一起吃过几次饭，所以认识。不过我跟他平时很少来往，他的事情我不太清楚。”陆嘉昱把照片递还给章正浩。
“合作？”
“嗯，我这里最有名的技术是整容，除了胡桥这样的导演，还有很多厉害的经纪人，经常会带着想要出名的女演员过来，找我做秘密整容。”
“哦，原来你这里是整容医院。”怪不得外面挂了那么多明星的照片。
陆嘉昱轻笑了一下，道：“实话说，没有明星不整容，正常人都会衰老的，不考医学手段加以干预，花期会很短。我做的就是他们的生意。”
章正浩怔了怔，犹豫着小声问道：“那……安筱语，也？”
“这我不能说。职业道德，具体谁整过容，整过哪些部位，我们是完全保密的。”
“啊……”他尴尬了一下，点了点头，“医生说的对，是我大意了。咳咳。”他清了一下嗓子，重新摆正姿态，问道，“您知道胡桥最近发生的事情吗？”
“知道，他被杀了。”
“嗯，我今天来就是想向您调取一下监控，想查看一下是否有可疑人员从附近经过。”
“恕我不能帮您。”几乎没有犹豫，陆嘉昱直接拒绝，他神色淡然地回道，“我们医馆门前虽然有三台监控，但是最近并没有使用，因为最近在打一场涉及隐私的官司，所以被迫全部停用了。”
“官……官司？”章正浩没想到开头就受阻，一时有些紧张。
“嗯，就是我刚刚跟您提及的，隐私问题。”他说着，起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在茶几上摊开。
文件夹里夹着的，第一页就是法院寄来的传票。
“是大影后南宫静，说我们把她来整容的录像传出去了，影响了她的声誉，所以要我们赔偿。”说罢，他掩嘴笑了一声，“这是我们私底下说说，其实只是被狗仔拍到来我们医馆的照片罢了，竟然怪到我们头上，真是有理说不清。”
影后南宫静整容一事，章正浩是知道的，这是上个星期最大的娱乐圈新闻，打开网页铺天盖地都是她整容前后对比照，想不知道都不行。
仔细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有新闻提起过，南宫静给造谣者发了律师函，只是没想到涉及到的整形医院竟然就是这一家。
章正浩颇为失望地问道：“真的没有使用监控吗？我只要案发那天晚上的……”
“真的没有，对不起。而且案发那天我们医馆是关门的，我那天下午有事要出门。”
章正浩低下头，喝了口咖啡，脑袋里整理着应该问的问题，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信息：人呢？罢工？迅速过来，否则辞退。发信人：陈文音。
瞒着领导私自调查不能被发现，章正浩想了想暂时也没什么好问的，便告辞赶紧回警局去了。
陆嘉昱将他送至门口，冷眼看着他离开，然后走回办公室，躺考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拿起台历，用手指指着每一个日期，最后，在六月七号这天的数字上方，用红笔写了“会友”二字。
他放下笔，视线转向窗外。
从他的窗口，可以看见隔着一个市民广场的香城大酒店，六月七号之前，他总喜欢慵懒地坐在办公椅里，煮一杯从意大利买回来的浓缩咖啡，悠闲地看着香城大酒店三楼大平台上的艺术演出。他这个角度恰好正对着大平台，所以能清楚地欣赏到每一场演出。
那个没什么名气的，喜欢走萌兽风的偶像团体，颇得他的喜爱。
只是六月七号，那一场大火把这一切都烧尽了。
他此时此刻，盯着黑洞洞的大楼废墟，只觉得似乎还能听见少女们青春活力的歌声。
门没有预警的被推开了。
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去，只见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满脸疲劳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沙发旁躺下。
“放学了？怎么这么早。”他问道。
“没去上课。”少年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跟女朋友出去玩，实在玩不动了，来你这里睡一会儿。”
“逃课出去约会？”陆嘉昱微微皱了一下眉，“陈本熙，你不是这样的学生吧，到底怎么回事？”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
陈本熙面朝沙发靠北，头枕着胳膊，好像睡着了。
陆嘉昱叹了口气，取下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大衣，走过去披在他的身上。
“哥，”陈本熙在他准备离开之时，忽然说，“下个月运动会，要家长参与，你能当我家长来我学校吗？”
晚上十点，警察局的会议厅里，重案组的成员都到了。今天是这起案件发生以来的第一次汇总会议。
除了重案组，陈文音的哥哥陈文安也来了，他负责调查酒店纵火案，因为毫无头绪，所以跟着妹妹一起到这里放松一下。
陈文音数了一下来人，疑惑地问道：“彭老师怎么没来？”
“他两个月前就退休了，彭老师六十多岁了！”
“嗯，他大我三岁半。”周金平说，并扒了扒手指算了算，笑道，“我也五十七八了，再混两三年回家养老。”
佟安启立刻嘟起了嘴：“周老师，您可不能回老家，我可没本事一个人验尸！要没您在，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破。”
“怕什么，你媳妇儿听能干的，你多听听老婆的话就行了。”
陈文音脸一红，偷偷拍了一下佟安启，让他少说两句。这周金平老不正经，年纪越大，越喜欢拿小年轻们开玩笑。
见佟安启不说话了，他的关注又转移到最年轻的小警员身上。
“小章同志，怎么一脸严肃，别怕，你是新来的不错，但他们也不是天生就是老刑警，当年啊，一个个看起来比你还嫩呢！”
五秒之后，章正浩才意识到周金平是在跟自己说话，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异常严肃的行了个军礼，把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
“怎么了，突然给我行这么大一个礼，我这还没退休呢！”周金平呵呵笑了几声，和蔼地看着他。
“周老师，我有个疑问，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想问什么问就是了。”
“我想知道，世界上会不会有两个长得非常相似的人，就是……虽然不能说一模一样，但是不仔细看，或者近视眼看，就会分不清。”
这章正浩最近归陈文音管，她可不想自己管的人闹出事来，所以赶紧拉他坐下，可是章正浩石头脑袋，不得到答案就一直站着，站得笔挺笔挺的，活像一棵长在会议室里的树。
周金平听罢他的疑问，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皱起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用心修剪的胡子，思忖良久，道：“肯定是有的，这世上长相完全一样的人也是存在的，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不仅仅是外表，还有行为举止，以及自身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所以完全一样，我是指除了长相以外，其他方面也完全一样的人，出现的几率非常低。”
“几率低，也就是说是有可能的了？”章正浩略显激动地问道。
陈文音有些忍不住了，小声斥问道：“小章，你到底想说什么？大家都还没汇报呢，你等会儿再说。”
章正浩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非常歉意地说：“非常对不起各位师父，我今天私自对案件进行了调查，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怀疑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