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遥远
宴会厅里本来一派祥和，看见来人的时候，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诸葛远察觉到气氛的尴尬，也开口试着舒缓气氛。
“继续啊，别愣着了。”
“江南，我本来想跟你说的，没想到他直接出来了。”
看清龚悦神色中的担忧，裴江南也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没事。”
场内分明还有许多位置，可周宴西偏偏选了靠裴江南近的那一个位置坐下，他也试着平复自己的情绪。
“江南，当初的事情，是不是困扰到你了。”
裴江南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笑着转过去看他，“不会，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
她举起水杯，掩在自己的脸面前。
周宴西知道过了这么久，说的再多也是亡羊补牢。
但他并没有气馁，反而重新扬起笑意，试图回到初见的状态，“你去了哪所大学？”
其实周宴西是知道的，也许是为了找话题，他又重新提起。
“南大，你呢？我记得海市的教育资源比我们这好。”
“你应该在海市，读了个很好的大学吧？”
周宴西看见她眼中灼灼的笑意，也缓缓地挪开了视线，“其实”
随着“砰”地一声，包厢的门被人打开了。
“我们那要开始了，学妹，你要不要先过来？”赵起颂拿着手机，屏幕闪着荧荧的光，右上角有小框。
“你在喊谁？”淡漠的声音从赵起颂的手机听筒中传出来，说的每个字都敲进了裴江南的耳膜。
她没有看见周宴西欲言又止的眼神，而是直接站了起来，缓缓走向赵起颂，“好。”
手机听筒里没有再出现许晋言的声音，反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有脚步声，也有摩擦的声音。
“室长，可江南才来没多久”
赵起颂此时也注意到了她身边的周宴西，他的眼瞳中闪过震惊，“你回来了？什么时候？”
此时此刻，周宴西也走到了裴江南的身侧，“今天，收到了南大的录取通知书，回来上大学。”
裴江南的心一颤，不着痕迹地挪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怎么会这么巧。”
手机听筒里窸窸窣窣的响动也停了下来，像是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缓缓出声，“让他一起来吧，曾经的室员也算室员。”
他特别强调了曾经这两个字，周宴西听出了很明显的敌意。
隔壁包厢里的气氛也很尴尬。
就凭，众人面前摆了一个手机支架，那场面，别提多好笑。
手机支架的位置正对着裴江南的座位，可能也是位置摆放的原因。
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里，只够装的下裴江南一个人。
许晋言那边是白天，清晨的时候。
天色还呈现出青灰色，看起来很阴沉。
像是特意寻了个光线好的地方，许晋言穿着无领的卫衣靠在座椅背上，在光线下，他的乌瞳显得格外好看，深邃如星。
双手交叠在一起，看得出若隐若现的青筋。
他手中握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就像裴江南初见许晋言时他给人的印象一样。
干净纯粹，又炽烈得让人根本舍不得挪开眼。
水汽氤氲在他眼前，正如同他们之间的阻隔。
裴江南眼底的欣喜被周宴西尽收眼底，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缓缓明白。
原来裴江南从来都不是他的花，只不过恰好遇见了她的盛开。
便觉得所有的欢愉，都源于她。
“老许，要不要，我带你转转？”赵起颂将手机从支架上取下来拿在手心里，翻转了摄像头，在周围的人脸上缓缓掠过。
许晋言捏着自己的眉心，疲惫的声音缓缓道来：“没必要，就放在原来的位置就好。”
温雯用公筷夹了一块肉到裴江南的碗里，“江南，多吃点，这么久不见，总感觉你们都瘦了。”
“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公司那边帮忙。”赵起颂闻言也叹了口气，眼下的青灰证明着一切。
“谢谢学姐。”裴江南嚼了一块下来，在嘴里慢慢地咬。
许晋言也喝了一口手中的水，目光一瞬不移地朝着正前方。
突然，他缓缓起身，从身后的橱柜上取下眼镜，仔细擦拭后重新戴了起来。
她瘦了，头发也变长了，能够看见精致好看的眉眼。
裴江南将喉间的东西囫囵咽下，随后抬起头直视前方，嘴角漾开一抹笑意，“学长，外国的课程好像普遍比我们这要久。”
她笑的很灿烂，许晋言却无法直视。
课程时间很长，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就是，他一时半会根本回不来。
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涩，“是。”
这一刻，许晋言的身影陌生到让裴江南觉得，见他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裴江南出声叫他，这也让许晋言恍惚间回到那个明媚的夏天。
好像他们都刚好放学，许晋言也只是放缓步子等裴江南跟上一样。
看见裴江南眼底的笑意从未褪去，许晋言不由得想。
他的花啊，就该是这般烂漫。
周宴西握着筷子，盘中的食物却半点也没动。
他翘起嘴角，抬头对向许晋言的目光，声音里满是调侃的语气。
“学长还是留在国外好好深造吧。”
同样都是主动离开的人，凭什么许晋言就更胜一筹。
赵起颂等人仿佛也察觉到了浓烈的火药味，也只顾低着头解决盘中的食物。
“哐当”不知道是谁的餐具掉到了地上，众人的视线才纷纷投到他身上。
“不好意思啊，我去换一副。”
许久没有等到镜头那边的回复，周宴西以为是许晋言在思索，可镜头却一动也不动。
最后停滞的镜头里许晋言眼底满是不在乎，双手交叠的动作让他看起来胜券在握，充满了侵略感。
赵起颂也拿下了手机，解释道：“习惯就好，连接经常不成功的。”
后来裴江南也无心再吃下去，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站在酒店门口，她的手指停在“添加到通讯录”那个摁键上，她就像是个矛盾体，明明很想再跟他多说几句话。
可又觉得，许晋言那样的人，只适合仰望。
“江南”
周宴西的声音打破了裴江南沉浸的思绪，夜风很凉。
将发丝打到他们的脸上，良久的沉默后，裴江南先出声了。
“周宴西，谢谢你。”
她的眼睛亮亮的，是头顶的灯光，还是今夜的星光，他不知道。
周宴西手中拿着一根棒棒糖，就当是孤注一掷吧，他伸手递了过去。
“裴江南，吃不吃，酸奶味的。”
不同于最开始的时候，裴江南只是笑着转过身看着他。
随后摇了摇头。
她的眼神真挚，明亮，除此之外，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周宴西也默默地收了起来，笑着开口。
“也是，也是。”
黑色轿车停在门口，张齐云打开自动窗。
“南南，我们该回家了。”
裴江南半只脚已经拉开了后座，想了想还是转过头，“周宴西，拜拜。”
当那辆黑色轿车离开后，周宴西脸上再也挂不住强颜欢笑。
总觉得比再见更残忍的是拜拜。
最起码，再见还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