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错过
就如同每一次的回家一样，班级里的人照样收拾书包。
可就连平时那些恨不得一下课就飞回家的人，也留到了最后。
他们没有在高考之前整理，而是留到现在。
领取毕业证书的那一天，拍大合照的那一天。
有的人背起书包习惯性地说了一句，“明天见。”
可他最后还是讪笑着摸头，“也是，可能也没有明天了。”
诸葛远拍着他的后背，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说得好像高考之后，再无青春一样。”
录取通知出来后，他们才来领取毕业证书。
这算是最后的告别。
裴江南到的时候，班级里的人还是满满当当的，什么姿势的都有。
站着侃侃而谈的，摆出一副痛心疾首模样的，还有笑意张扬的。
唯独没有自怨自艾的。
并非所有人都考出自己想要的成绩，但那份阴郁也该留在昨天。
高考从来都不是唯一的出路。
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江南，你来啦，快来帮我看看，哪个比较好看！”龚悦手中握着两个管制的东西。
瓶身摸起来很光滑，底面还写着不同的数字。
龚悦这么一喊，班级里马上有人看见了门口的裴江南。
“学委来啦，让我猜猜，你去了哪里。”
诸葛远拦在那人面前，一副不满的样子，“诶，你这是什么话，应该说是什么学校有幸取走我们一中的明日之星。”
裴江南也只是笑着回应，“猜对了也没奖哦。”
龚悦是最早知道裴江南录取学校的，可她稍微差了一点，去了临省的一所大学。
想起来就气，龚悦走过去抱住裴江南的手臂。
“好可惜哦，就差几分。”
裴江南回握住她的手，“距离很近，我偷偷看过动车票，有点小贵，但我还是支付得起的。”
一听她们的对话，那人也来了兴趣。
“悦姐去了苏大，如果很近的话，那也就是说”那人低下头摸着下巴思索，半晌后才开口。
可诸葛远的声音却接了上来，“大概是南大或者宁大？”
“bingo。”裴江南打了个响指，她掏了一块小饼干扔给诸葛远，“班长，如果我没记错，你和我们家悦悦”
龚悦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阻止裴江南，只好扯着她的衣袖，“江南，我的饼干”
“哦，难道你这个饼干不是给他的？”裴江南装作一副很难办的样子，“那怎么办，只好要回来了。”
“别。”龚悦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是是给他的。”
她们讨论的声音其实是不大的，但由于大家都很好奇，就难得安静了些。
听完她们的对话，班级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诸葛远也笑着敛下眉目中的神情，“对，我也报了苏大。”
他承认的声音正如同给这件事情板上钉钉了。
之前诸葛远找龚悦复刻她的志愿单的时候，裴江南就深觉不对了。
龚悦一个人在外省，她也不是很放心。
但好在，现在不算一个人了。
窗台上的那盆多肉依旧在那里，沐浴着夏日的阳光。
不知道为什么，裴江南很少看见它的主人去给它浇水。
龚悦注意到了裴江南的视线，也转头过去看。
“这盆小多肉，你要不要带走？”
“带走？”裴江南有些懵了，疑惑地问龚悦，“可这盆多肉，不是黄妍妍的吗？”
黄妍妍就站在不远处的位置，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也走了过来。
她轻轻地拿手背靠在裴江南的额头上，“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这盆多肉，不就是你的么？”
裴江南更糊涂了，黄妍妍又接着讲道。
“你们广播室有个学长送的，就你刚进去那回，你当时不在，我就替你收了，他还写了卡片的 ，就放在窗台那，你没看见吗？”
多肉出现的很突然，就摆在她和黄妍妍位置之间的窗台上。
裴江南很清楚那并不是她的，所以就自动带入了。
黄妍妍拍着手，恍然大悟，“江南，你不会以为那是我的吧。”
“我就说，你怎么老是问我能不能给它浇水。”
至于那张卡片，裴江南只隐约记得，那天风很大。
大到可以肆意地席卷走廊里的一切东西。
想到这里，仿佛一切都可以解释的清楚。
“哪个学长？”裴江南没来由的心慌，眼神中透露出怅然若失。
黄妍妍看见她脸色兀地惨白，也紧张地握住她的手臂。
“江南，你没事吧？”
裴江南只是一味地问着，“哪个学长？”
“就，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运动会和你一起主持的那个，许晋言。”
裴江南扯开嘴角，她怎么敢忘。
龚悦也不忍看见她这样的神色，走上去抱住了她，“江南”
即便裴江南并没有明说，即便她试图藏起期盼和钦慕，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我没事。”裴江南摇了摇头。
这个事情听起来是那么阴差阳错。
临别那天他们各自奔向对方的教室，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盆多肉给了裴江南去五楼接水的机会，去看一眼，哪怕就一眼。
四楼的水龙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频繁地坏。
错过，一直在错过。
遗憾自己太过迟钝，遗憾走到最后，只剩下她自己的后知后觉和兵荒马乱。
可即便是早一步洞悉自己的心思，裴江南也依旧无法阻止既定的事实。
许晋言依旧会离开，裴江南也依旧会守望。
他们都在努力变成更好的人。
就算不为了重逢。
“江南，我们要下去拍毕业照了，你要不要涂一下？”
龚悦将一把沾染了蜜色的唇刷递给她。
裴江南也及时从回忆中抽离，唇刷上是鲜艳的颜色。
她几乎没有犹豫地接过那把唇刷，“谢谢。”
这声谢谢的意味很深，并不全是字面上的意思。
许晋言在她本该荒芜的青春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正如同蜜色难调，炽烈难当。
镜子里的少女换掉了厚重的刘海，眼神中顾盼生辉，皮肤很细腻，唇刷在她的唇上轻轻掠过，落下点点鲜艳的红润。
相逢可抵岁月长，哪怕此刻无阳光。
即便不做玫瑰，哪怕馨香暗藏。
裴江南知道，许晋言是懂她的，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