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笨蛋
“笨蛋……？”赵起颂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像是对许晋言的回答起了兴趣，他走到他身边坐下。
打量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还以为你会倾向于……同类相吸？”
“比如，像温雯这种，家世相当品貌相符的人。”
许晋言将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拿了下来，换了个方向对着赵起颂，眼神中不满的意味渐浓。
“不会举例就别举。”
赵起颂也小声嘀咕着，“我下次让那些人少传谣。”
片刻之后，他看向许晋言的眼神也正经起来，“晋言，你爸妈那边，你答应了吗？”
许晋言也将视线转了过来，看向桌上的水杯，他的声音放的很轻，“嗯。答应了。”
赵起颂早已预见了这样的结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听见他亲口承认的那一刻，还是不免有些担忧，“那得是多少年，学医本来时间就长，等你回来……”
他拖着长音，声音中含着调笑，“等你回来，说不定现在我们这些人，该成家的都成家了。”
赵起颂拍了拍许晋言的肩膀，“不知道，法国有没有你要找的笨蛋。”
“怎么可能有。”许晋言在心里笃定念出这句话。
“不会很久的，我会保留国内的学籍，迟早都会回来。”
赵起颂捡起垂到地上的校服外套，拿到手中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行，到时候请你喝酒。”
阳光洒进来，连灰尘的形状都看得清楚，随着赵起颂拍打的动作。
灰尘颗粒全部扬向许晋言的方向。
要是往常，他一定会嫌弃地起身远离，但现在他没有，而是噙着一抹笑。
“你知道的，我不喝酒。”
赵起颂看着反常的许晋言，也扬起笑意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腹诽，“迟早有那一天。”
广播中的喧闹，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尾声，直到志愿者都开始整理上半场的杂物。
赵起颂看着许晋言站起身朝外走，“伤员这是又去哪？”
“找笨蛋。”
许晋言的身影绕下楼梯看不见了，只有声音仿佛还停留在原来的地方。
赵起颂也笑着摇了下头。
搞不懂。
被龚悦拉着出校门吃过午餐后，裴江南才回到了班级，身上已经不再是那套明制服饰。
换回了便捷的校服。
往常窗户大敞的班级此刻紧闭着门窗，裴江南朝里面看去，一片昏黑。
“这是，在看电视？”
“走走走，我们也进去看看。”龚悦拉着裴江南的手走进教室的那一刻。
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就瞬间变成了另一个视频，标题上写着“跳大绳的正确姿势。”
所有人都默契地低下了头，只有操纵鼠标和键盘的人看向门口打开的地方。
片刻的呼吸凝滞后，那人才松了口气。
“吓死了，还以为是老师。”
龚悦也拿过那人手中的鼠标和键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唔，差不多。”
她指了一下电脑屏幕上的时间。
随后拍了拍手，“很可惜，我们得下去集合了。”
裴江南也没想到，吃了个午饭竟然用了这么久，揉着肚子走回自己的位置，想喝口水顺一下。
后面的女生却指着她的抽屉，“江南，忘记和你说了，你有封信。”
随后又迅速反驳了自己的话，“也不算，就是一张纸条，不知道谁给的，我帮你放抽屉里了。”
“谢啦。”裴江南伸手将抽屉里的小饼干递了一块过去。
她抽屉里东西很多，但好在摆放的井井有条，也不显得杂乱。
裴江南在抽屉中摸索着，最后在书籍的上面摸到了纸质的东西。
她眼中闪过疑惑，她的行动轨迹很简单，社交圈也很简单，无非就是班级和广播室。
“这是谁给的？”
那确实是一张小卡片，背面印着黄昏夕阳，太阳将落未落，悬在山顶尖尖上。
当她翻过来的时候，熟悉的字才让她意识到，这张纸条来自于谁。
他的字很有特色，并没有追求千篇一律的端正而将字圈定在一个模板里。
正如同裴江南对他的第一印象，自由，恣意，仿佛与生俱来，他向来被阳光偏爱。
上面就五个字，“祝你，也祝我。”
没有署名，但他的字是专属的标识，起码，裴江南很熟悉。
这五个字也圈起了她的回忆，是她念的某一张加油稿中的内容。
“他会有很好的前程吧。”裴江南这样想着，将那张卡片塞进了笔记本某一页的位置。
许晋言很优秀，他不该止步于此。
裴江南深知这个道理，也衷心祝愿他，起码，是作为后辈。
可不知为何，当纸片和那些东西都被笔记本试图掩盖的时候，她的心里泛上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是钦佩？还是对他那天伞柄倾斜的感谢？裴江南不敢继续想。
龚悦的声音打断了她沉默的思绪，“江南，我们该下去了。”
“好。”
裴江南将那本笔记本放在书袋一侧的位置，转身随着队伍走下了楼。
段和段之间的比赛是隔开的，裴江南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也专注在比赛里。
就如同对待每一次考试，裴江南心无旁骛，不会再碰到头，也不会再磕到脚。
也许是潜移默化的影响，也许是内心对许晋言没来由的信任。
裴江南学着不再低头。
那个下午，尽管秋风四起，也依旧挥散不去他们心中夏日的余炎。
世间因少年挺身向前，所以才更加瑰丽。
祝你，也祝我们。
“哔”哨音吹响后，落下的是那一天的帷幕，但于裴江南而言，他们的序幕才刚刚开始。
无所谓是否会重新相遇，也无所谓昼夜颠倒。
“江南，我先走了，你怎么回去？”龚悦带着空荡荡的书包回去，其实并没有什么作业，对她而言，这只是一种仪式感。
她看向裴江南仍旧坐在座位上，手中攥着笔和笔记本，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听见龚悦的声音，裴江南也撑着脸抬起头，“我家离得近，慢慢走，总能到的。”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回到家了给我捎个信。”
龚悦还是不太放心，上次裴江南晚上碰见的事情她也知道。
只不过裴江南有意隐瞒了许晋言的部分。“不行，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我家就在对街，比你近些。”
裴江南看见她担忧的眼神，也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龚美人，现在天还亮呢，没事的。”
对街就是小吃一条龙，正值学生出校门的时候，空气中各种香气就肆无忌惮地混进人流。
“放心吧，替我向彭叔叔问好。”
正式告别龚悦后，裴江南才长吁出一口气，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
“多肉，你长得好慢。”裴江南拿起桌边的喷壶给多肉喷了两下。
多肉长得很慢，却也很“长情”。
永远鲜活，四季常青。
风搅动着书桌上的笔记本，最后堪堪停在了其中一页。
“学着攀缘，学着并肩。”
“庆幸那一天伞柄倾斜，庆幸他来时风急雨骤车马疾驰，扑面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