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相片
“小许,你父母在门口等你。”保安李叔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茶杯,就跑了过来。
他看见了许晋言受伤的手,眼里也泛上担忧,“哎哟,这是怎么了?”
许晋言也收起了眼中的情绪,将受伤的手放到身后,“没事李叔,我现在去。”
裴江南的视线隔着重重树影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就是许晋言的父母。
男的脸上一丝不苟,连头发丝仿佛都梳的板正,整个人透露出严肃。
反而女人眼底满是温柔,搀着男人的手臂,时不时低声说些什么。
“学长。”
许晋言听见裴江南的声音,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直直地绕过操场走向大门口。
直到看见裴江南的身影回到主席台,许晋言才在树影的掩映下抬头看向那个方向。
“阿言,愣着做什么。”
女人温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许晋言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
抬腿走向门口的男女。
“妈。”许晋言看着面色铁青的男人,还是开口了,“爸。”
“你们这个时候不该在医院吗?”
许晋言笑的并不真切,“对,我也忘了,今天是单周的周末,你们不值班。”
丁兰也讪笑了一下,“儿子,上次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那是很好的机会,你爷爷也会希望你去的。”许志安看向许晋言的手,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许晋言微微侧头,过了一秒,缓缓开口,“我会去的。”
“还有半年。”
丁兰眼中的担忧并没有因为他的话也消减不少,“阿言,你的手……”
“小伤,处理得当,不会有事。”许晋言知道他父母的想法,无非就是想他继承他们的衣钵。
可现在不一样,这并不全是他们的意愿,还有他自己的。
“叮铃铃”那是许志安的手机铃声,他的眉目在接起来的片刻皱了起来,“知道了,我马上回去,先做紧急措施。”
“是五床吗?”丁兰也问道。
“对,我们得走了,情况危急。”
直到看见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许晋言兀自低下了头,他一向是极骄傲的。
年少时他也曾有过无数叛逆的想法,甚至是主动制造事故企图得到他们的关心。
他们的回答冰冷僵硬,跟模板也没什么两样,“小伤,处理得当,不会有事。”
父母就像是常年住在了医院,见证过许多妻离子散的故事,却也没学会,如何做好一对父母。
于是,许晋言就被托付给了陶市的爷爷。
那年爷爷是六十,许晋言是十岁。
后来爷爷因故离世,许晋言才被接回了温市,他甚至一度觉得,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不会被重新记起。
父母赋予他姓名,外貌,却忘了给予他该有的关心。
就像医生和病患的关系,看似亲密,其实也不过如此。
中间隔了太多冰冷的机器和无数不共同的语言。
“小许。”李叔也看不下去了,走了出去,却只看见许晋言独自离去的背影。
许晋言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只是转身走了回去。
路过广播的时候,刚好是裴江南在播报。
“有人困在雨中,而有人在雨中赏雨,xxx,希望你是赏雨的人,祝你也祝我。”
里面指名道姓的,是加油稿。
可许晋言莫名停下了脚步,站在广播边听完了全部。
祝你,也祝我。
许晋言想起那天晚上昏暗的灯光,幽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街道。
一前一后的他们,尽管要去的终点完全不同,可那种磁场将他们连在一起。
许晋言懂,那种相互悲悯,不问过往的态度,叫做惺惺相惜。
他莫名地笑了一下,真心实意的,树隙里的光扑上他的脸,许晋言抬头看向主席台的方向。
在光里,他们都是这样。
一个志愿者趁着换班的间隙从侧门走了出来,刚好看见了香樟底下的许晋言。
“你好,是许晋言吗?”
许晋言也回过神,看向眼前的人,志愿者带着防晒的帽子,脖子间挂着她小心呵护的照相机。
“是。”
志愿者并没有因为他淡漠的态度有任何气馁的地方,而是抬头看向他精致的侧脸。
“不好意思,我刚刚拍了一张照片,印刷了出来,正想去问问当事人。”
志愿者的态度极好,也因自己冒昧的拍照解释道,“是我们一致觉得,这张照片特别好看,所以才擅自……”
当许晋言接过那张照片的时候,嘴却先于他的大脑一步做出了选择。
“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
许晋言说话的时候很认真,目光停滞在照片上,手指划过相片上的光晕。
光晕圈起了他们,周围的一切都朦胧不清,只有少年眼底的散漫和自在看得清楚。
“当……当然。”
“谢谢。”许晋言将那张照片平贴着放在手心。
少年转身的目标很明确,即便脚尖已经朝向了教学楼的方向,眼睛却出卖了他。
“咔嚓。”
明制服饰少女在台上笑着,从志愿者的角度,给人一种她刚好站在叶片上的错位感。
近处的少年和远处叶片上的娇小少女再一次入框,可这一次,志愿者没有再印刷出来。
这样的画面美好地让人不忍破坏,她也一样。
许晋言顺着楼梯走上五楼,微风习习,掠过他微痒的手臂,消毒药水的痛才开始丝丝渗入手臂。
他打开后门,教室里没什么人,只有电脑前的赵起颂。
那张照片已经被他放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了无痕迹。
许晋言眼里满是疑惑,看着黑板上显露无遗的页面,他出声提示,“你是不是忘了……”
“嗯?什么?”赵起颂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黑板上的屏幕正好显示着他在看什么。
那一页正是某个街拍摄影师拍到的照片,标题是#二中神颜,最美校服#。
“现在喜欢这样的?”许晋言点了点头,拿过水杯喝了一口,“行,下次就和赵叔说说。”
赵起颂熟练地关闭屏幕,顺便删了历史记录,“没喜欢,纯欣赏。”
“老许,我看许叔也该担心担心你了。”
许晋言将抽屉里的药膏用棉签涂上手臂,继而用绷带缠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眸看了一眼赵起颂,“看你是太闲了,才关注这些。”
“那你倒是说说看喜欢哪种的,平时我们聊到,你不是在看书就是做题,活像个老年人。”
许晋言也缠好了绷带,身体往后靠,想起某人强硬地非要架着自己的手,那种认真又执拗的神情。
他缓缓开口,声音清越。
“喜欢……笨蛋。”